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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生的一万个跟头

 | 彭喜才  2016年07月21日14:45

  昨天在白连春的博客里看了他的一篇新作品——《读书》。读后,心里翻上翻下的不能平静。《读书》里提到了“一个健康的四川女人”和“一个残废的北方男人”,其实,我就是那个“残废的北方男人”,那个“残废的北方男人”就是我——一个死了都是残废的北方男人。

  在文章后面的评论里有一个网友说我们夫妇是一对“高贵的人”,说实话,我心里很受用。其实我心里也很清楚,我和我的爱人就是一对很平常很平常的人,和“高贵”根本不沾边。如果说我爱人跟“高贵”二字还有点关系的话,那至少,我自己是一个很平常很平常、跟草一样平常的小老百姓。

  在这里,我们暂不说那些评论,就说连春的《读书》。也许是我太敏感的缘故吧,他在文章里有一个称谓令我很不舒服,就是“残废”二字。连春在文章里对我的称谓是:“一个残废的北方男人”,是的,我的身体是有残疾的,而且残疾程度很严重,但是,“残疾”和“残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一个“废”字,便是这两个似乎很相近的词组的分水岭。显然,“残废”和“残疾”这两个词组所要表达的意思,在许多人的脑海里都是混淆的,而且,混淆了上千年。我敢肯定,“残废”这个词组,连春是随意写下的,丝毫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但我心里还是很难受。

  汉梓兄在《读书》后面留言说我在陪连春和他逛公园的时候,一个小时内摔了五、六个跟头。其实,汉梓兄是夸大了的,大概只有两次吧,至多是三次,只是最后在回连春住处时,那楼梯我几乎是爬上去的,也许汉梓兄是把我爬楼梯也算作摔跤了吧。其实,汉梓兄的理解是错的,摔跤是意外,爬楼梯则是有意而为。为了自己的追求,有准备地去经历一些艰难,有时候是必须的,跟意外的摔跟头完全是两种心境。

  也许是亲眼目睹了我一次一次的摔跤吧,也许是我摔跤摔疼了连春兄弟的心吧,后来,连春就问我:你一年摔一百次跤够吗?我的思路一下子就卡住了,不知怎么回答。一年会摔倒多少次,我从来没有计算过、也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我只知道,不管摔倒多少次,只要还有力气,摔倒了我就就会再爬起来继续走,有时候摔得重一些,顶多在地上躺一会儿,等肢体的疼痛稍微缓解缓解,还是照样要爬起来的。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赖在地上不起来,虽然我是大地的孩子。因为,我的心是永远站立着的。

  一年会不会摔倒一百次?面对连春提出的这个问题,我思索了很久。一百次,也许够,也许,远远不够。远的记不得了,只记得去年冬天,几乎每天都要摔倒好几次,而且,因为是冬天,每一次都摔得很疼。有一次,摔了之后,疼了足足一个月还要多,晚上睡觉,无论什么姿势都不能持久,都会疼。

  听我这样说,连春叹息道:那你一生岂不是要摔倒上万次了吗?表情似乎很感伤。

  然而,白连春就是白连春,诗人白连春的感情既是脆弱的,脆弱得特别容易受伤,因为他的心,也是极其敏感极其单纯极其善良的;但他又是非常坚韧的,坚韧得能够把生活中的苦难,当点心一样细细咀嚼,然后,蜜蜂一样,吐出一份对生活刻骨的爱。

  转瞬,连春又笑着对我说:你有文章可写了,你可以以摔跤为题写一篇散文,题目就叫《我人生的一万个跟头》。

  人生需要学会享受苦难。显然,在平静的语言背后,历尽苦难的农民诗人白连春想要告诉我的是这样一句话。这大概也是他自己的人生体悟吧。

  现在,我的人生远远还没有栽够一万个跟头,我知道,我的路还很长,那剩余的许许多多个跟头,不仅仅是肢体上的跟头,抑或是精神上事业上的跟头,都像朋友一样,正在我前面的路上,等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