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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念(18)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5年09月07日10:21 来源:梁孟伟

  3月15日,梁柏台到达上海,一边继续学习,一边等待赴俄。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先后选送学生60名,分六批赴俄学习,但近半受阻。成功赴俄有三批,1921年4月第一批赴俄,为罗觉(罗亦农)、韩曼涛(庄文恭)、何今亮(汪寿华,1927年牺牲了)等12人。浙一师1918年毕业生华林(华挺生)也在一批之列,他回忆说:

  1921年4月,我们报名到苏俄去,我是第一批去的。这一批是冒了险去的,走的是海路,坐的是涌兴轮。这一批同去的有12个人,我记得有韩慕涛(韩伯画,即庄文恭)、彭述之、罗亦农、任作民、何今亮(即汪寿华,1927年牺牲了)、卜士奇,还有个湖南人名字记不起了。轮船在日本长崎停留了一下,就直放海参崴。当时,日本干涉军还在海参崴。我们12人分三组上岸,藏好了介绍信,在海参崴住了几天,找到了接头的,乘火车到达伯力,在伯力等了约一个月,到5月黑龙江开冻,我们到达黑河。在这期间我们写信给上海报告,第二批的人就动身来了。第二批人数较多,刘少奇就是这批来的。

  ……

  5月黑龙江开冻,我们到达黑河……

  当时,黑河有个华工会,要留人协助工作,我们留下了4个人,我、彭述之、任作民、何今亮。我们在黑河又接待了几班人,在华工会耽搁了两三个月。在这期间,彭述之、任作民跟苏联的游击队先到莫斯科去了。大约这时东北又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何[胡]公冕、许之桢、梁柏台(梁曾任中央苏区的内务部长,长征时留在江西,后来牺牲了)、谢文晋[锦](1927年在南京牺牲)等。这时,除了何今亮继续留下来外,我和他们一起到达伊尔库茨克。华林:《渔阳里六号的赴俄学习的情况》(1966年4月),《党史资料丛刊》1980年第一辑(总第二辑)。

  1960年12月7日,刘少奇在《莫斯科苏中友好群众大会上的讲话》中也有这样的回忆:

  为了学习十月革命的经验,我们从上海到海参崴,经过赤塔到莫斯科。那时候,海参崴还被日本军队占领着,远东共和国也还没有进行社会主义改革。从海参崴到莫斯科走了3个月,火车时开时停。当时火车是烧柴的,有时候还要乘客从山里搬运木柴,火车才能行走。黄峥:《刘少奇一生》,中央文献出版社,1995年10月出版。

  和刘少奇同行的萧劲光也说过,“从黑河到莫斯科,一直走了三个月”,“我们也参加过一、二次会议……听报告时,见到列宁在主席台上。”

  梁柏台是第三批,同行的有胡公冕、许之桢、谢文锦、傅大君、柯怪君(柯庆施)等。家里给的20元钱已用去一些,漫漫长途费用明显不足,好在天气转暖,当掉大部分行李仅得9元。在上海做工的同村人吕云根,把仅有的8元钱借给梁柏台。5月16日,梁柏台携着简单的行李,藏着一份俄文打印的“介绍信”,和大家一起从上海上船,11日到青岛,15日到烟台,24日到日本长崎,5月30日到达海参崴。

  鸣着汽笛的航船徐徐驶离黄浦江,这时几只海鸥追逐着翻滚的波浪,在海天之间划出了几道漂亮的弧线。凭栏远眺的梁柏台,此时充溢着江海交汇的激越,更充满着浩瀚大海的壮阔。

  蔚蓝的海面雾霭茫茫

  孤独的帆儿闪着白光!……

  它到遥远的异地找什么?

  它把什么抛在了故乡?

  呼啸的海风翻卷着波浪,

  桅樯弓着腰在嘎吱作响………

  唉!它不是在寻找幸福,

  也不是逃离幸福的乐疆。

  下面涌着清澈的碧流,

  上头洒着金色的阳光……

  不安分的帆儿却祈求风暴,

  仿佛风暴里才有宁静之邦。

  轮船渐渐驶离祖国,驶向蓝色的大海。梁柏台看到无边无际的大海,茫茫雾霭起伏漂泊着点点白帆……帆儿在寻觅着什么?俄罗斯诗人莱蒙托夫的《帆》,悄悄浮上梁柏台的心海。海风呼啸,桅樯翻卷……随时都有樯倾楫摧的命运,随时都有葬身鱼腹的可能,但都动摇不了它那苦苦追求的意志,阻止不了它迎风破浪勇往直前。即便是风平浪静,阳光洒满碧流,帆儿也没有丝毫的留恋与懈怠,它仍在“祈求风暴”的到来,只有通过革命的风暴,古老而贫弱的祖国才能凤凰涅槃,成为美好的“宁静之邦”。

赤都取火苦何惧

  第一批来俄国求取革命火种的中国“普罗米修斯”,从海兰泡登上火车,沿着西伯利亚铁路,朝着心中的圣地——莫斯科进发。

  沿途有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森林,密布的湖泊和山脉。那英姿挺拔的白桦林,映射着湛蓝天空的清冽溪流,星星点点的木头小屋和村庄,还有远处那连绵不断的青青山脉。车窗外真像个童话般的世界。

  完工不久的西伯利亚铁路,兴建于1891年,完成于1916年,是贯通西伯利亚的交通大动脉,可连接欧洲圣彼得堡与太平洋岸边的不冻港海参崴。有人介绍,这条连接欧亚大陆的世界最长铁路线,在冬夏温差摄氏近一百度的严峻天候里,随时可能遭遇冰裂、雪崩等严苛的极地环境里,苏联工人们使用简易工具,凿穿摄氏零下50度的冻原冰地,打通了俄罗斯的远东通道。

  “我们中国也会把铁路修上青藏高原。”不知谁说了这样一句,立即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梁柏台对英雄的苏联人民充满了钦佩和敬意,同时深信祖国人民同样也能创造出人间的奇迹。此时,他的思绪飞过千山万水,飞回自己的家乡:家乡那弯弯山路上奔波着终年劳碌的乡亲,家乡窄窄木桥被滚滚洪流吞没的人影,家乡那深深巷弄中掩藏的饥寒与清贫……他坚信,苦难的祖国人民一旦获得解放,就会激发出冲天的干劲。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看!湖!”车厢里瞬间沸腾起来了,大家齐齐涌向列车的右侧。眼前分明就是一片汪洋大海,宽广湛蓝的海面,望不到尽头,这就是享有“西伯利亚眼睛”之称的贝加尔湖。铁路离湖边很近,梁柏台他们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像海水一般的浪涛拍岩的律动。火车如一列长龙,呼啸着穿过湖滨长短不一的40多个岩洞,忽明忽暗,给人以迷离朦胧的奇异感受。近处碧绿的树林,衬着瓦蓝的湖水。连绵不断的针叶林、白桦林,一个接着一个有着优美弧线的海湾,简单质朴的守林人小屋,映着蓝天、树林的彩色泡子,远处对岸水墨画般的层层山峦。

  “贝加尔”一词源于居住在这一区域的布里亚特人的语言,意为“天然之海”。已经有2500万年历史的贝加尔湖,它在中国历史上被称为北海,也是苏武被羁留19年不改汉志之地。

  同行的蒋光慈,澎湃的诗情与眼前的湖水一起荡漾,他在《红笑》中写道:

  ……

  贝加尔湖的碧滴滴的清水

  洗净了我的心脏;

  贝加尔湖的山洞,

  我一个一个穿过了——

  都寻着了光亮。

  ……

  旅途虽有如画风景,旅程却漫长而艰辛。1920年4月才恢复通车的西伯利亚路线,一切都处恢复之中,靠木柴推动的蒸汽机车,像一头超负荷的老牛,嘶哑地吼叫着,喘息着,慢吞吞地爬行。沿途经常遇到铁轨被破坏,梁柏台他们跳下车拿起镐帮助修铁路;火车没有了燃料,梁柏台他们要下车帮助搬木柴。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直到伊尔库茨克,却被告知苏俄发生大饥荒,任何人都不能去莫斯科,西进的脚步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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