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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彤彤的姐》(72)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9月16日14:13 来源:中国作家网 羊角岩

  恕儿严厉地说:鸿鸿,你胡说,看我撕你的嘴。

  鸿鸿才不怕他哩:我哪是胡说,我就听到了嘛,什么“想死你啦,一天还有二十个小时哩”,哼。不过我可告诉你,不是我有意偷听的,是你打电话时我偶然路过听到的。我才懒得偷听你们那么肉麻的话哩,叫人起鸡皮疙瘩。

  恕儿破啼为笑了,在鸿鸿的头上轻轻地拍了一巴掌:你呀,真是人小鬼大。不像你小时候那么乖了。

  鸿鸿嗔道:我晓得你不觉得我乖,在你眼里,只有那个女生才会乖哟。

  我问恕儿:有女朋友了是好事,是哪里的?叫什么名字?

  恕儿神秘地说:无可奉告。

  恕儿有女朋友了,是让我很欣慰的事,虽然他没告诉我他的女朋友是谁,也没说要带回来给我看,但是我不急,我想恕儿一定有他的想法,等他觉得条件成熟的时候,一定会带回来我看的。我在想,恕儿恋爱上的,该是一位什么样的女娃子呢?长得漂亮是一定的,因为恕儿很帅气的,再加上他在剧团当演员,这个职业还是很让青年女子眼热的职业。那么,这个女娃子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里出生的呢?我希望,她可以家境不富裕,可以是乡下农家的女娃子,只要朴实一点,懂得心疼恕儿,体贴男人,也就够了。也只有这样的家庭的女娃子,才会有一颗宽容的心,才能够安心地跟恕儿过上一辈子,恕儿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

  这天晚上,我梦见了一个仙子般的女娃子,她披着洁白的婚纱,她有一双五彩的翅膀,她与恕儿手挽着手,从蔚蓝色的天空中飘飞而过,那感觉真美。

  3

  恕儿请皮宏程给我送来了一封信。正好是周末,鸿鸿便陪她爸爸来了。鸿鸿这孩子聪明,读书很有天分,在这个乡下中学的成绩算是拔尖的,不过她更喜欢的是唱歌,她的志向是将来考音乐学院。

  我有些意外。恕儿跟我联系一般都是打电话,方便快捷,而写信好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这次恕儿不仅写了信,而且是寄到皮宏程这里,还打电话请他专门送来,我便觉得有些不同寻常。我问皮宏程:他写些什么?皮宏程说:这是给您的信,我又没权利拆,我哪晓得?鸿鸿说:爷爷,我来帮您拆。鸿鸿不由分说便拆了信,交到我手上。我戴上老花镜开始读信的时候,鸿鸿也格外有兴趣地倚着我的肩膀陪我看信。皮宏程笑说:这是给爷爷的信,可没请你看。鸿鸿不服气地说:这是恕儿哥哥的信,我偏要看。别人的信,出钱请我看我都懒得看。皮宏程只好摇摇头:这孩子。

  爷爷:

  您好,身体还好吧?

  今天写信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向您谈我女朋友的事。因为事情过于重大,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我只好写了这封信来细说。而且此事早就该告诉您,只是我一直缺少这种勇气,因为担心您无法接受。但是现在到了不说不行的时刻,所以,请您耐着性子听我细说,请您一定要冷静,不要生气。

  我跟我的女友相识到相爱,有一个奇特的过程。那是两年前暑期的一天,我在街边走,迎面有一辆小轿车转弯太急,向我冲过来,当然,它及时地扭转了方向,只是跟我擦身而过,没有伤到我。但是我身后一辆自行车,为了躲避轿车,却朝我冲撞过来,结果撞到我的腿子上。我向前一蹿,摔倒在地,而她的自行车也跟着摔倒在地。

  我一看有女娃子摔倒在地,而且似乎还摔得不轻,便顾不得自己的疼痛,连忙上前要把她扶起来,没想到,她却随手给了我一个耳光,喝叱道:“你想干什么?”我愣了,捂住脸,虽然她打在脸上并不太疼,但是街上那么多人看着,我本来是准备做好事的,却像贼一样的难堪了。我分辨道:“看你这个样子,我好心帮你一下,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女娃子嘟嚷道:“谁晓得你安的是什么心?”

  老实说,这个女娃子还真是很漂亮的,让我有一种惊艳的感觉,而且她的装束非常时尚,看起来简直不像我们小县城的女娃子,倒像是来自北京武汉这样的大都市里的人,但是不晓得她怎么这么不晓事理?呸,管你是谁,我懒得管你了,离开了现场,然后我却还是不忍心地偷眼往回看,我看到她自己挣扎着起来,推着自行车,一拐一拐地走了。

  后来,一个月后,县地税局请我去帮忙排节目。当时您还在团里,您晓得这事儿的。曾经地税局里的一位领导看我演出后,觉得我还是很有艺术天才的,散场时找到我,问我会不会排节目,我说这有何难,我在高中时全校的节目都是我排哩。他问这话可能是有心的,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就请我排节目了,是准备到省里参加全省地税系统的一次汇演,而他们准备上一个与偷税漏税者较量的小品节目。小品节目当然不是我的专长,但我在学校读书时也排过,有这方面的经验。我去了,在一个小会议室里跟他们的五位税官演员见面的时候,看到其中一位有些面熟,仔细一想,原来她就是前不久在街上打我耳光的那个漂亮女娃子。当时她穿的是便装,今天她穿的是税官制服。真是冤家路窄,仇人相见呵。原来是个税官,可了不得,人长得漂亮不说,单位又好,那么矜持高傲都是正常的了。我这么一想,也便不恨她了,何况本来就没有多恨。局领导先介绍了我是清江画廊旅游剧团的青年民歌手,是剧团里的台柱子,是著名“土家歌王”田钟乐的孙子,名叫田仁恕。然后逐一介绍了他们的几位演员。原来她的名字叫陈金梅。名字倒说不上有多洋气嘛。她似乎也认出我来了,有点儿难为情地冲我点了点头。

  我们就这样相识了。然后我开始给他们排节目,她在小品中扮演一位地税官员的女朋友,而她的父亲正是税官要清核的对象,小品的戏核就这样产生了。我开始安排他们对台词,然后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慢慢编排。五位演员毕竟不是专业的,排练起来还是非常困难的,普通话不容易到位,动作不容易到位,表情不容易到位,感情更不容易到位,让我急得够呛,当然陈金梅还是其中最好的,她的接受能力强,看来她读书的时候就是常参加演戏的,有底子。

  请我午餐时,参加演戏的几个地税官都作陪。在相互敬酒的时候,我走到她身边,她也站起来望着我,我问她:“那天你的腿没怎么受伤吧?”

  她脸一红,微微摇头:“没事,那天很抱歉。”

  我淡淡一笑说:“没关系,我根本没在意。你在局里做什么工作?”

  “我吗?很普通的岗位哦,办公室抹抹桌子,接接电话而已。”

  “哦,羡慕。来,我敬你。”

  “谢谢,我也敬你。”

  她端的是饮料,便有人在旁边闹她说:“既然你们早就认识,那是老朋友嘛,光喝饮料可不行,你得喝酒。”她不好意思地说:“喝酒就喝酒。不过我可不能多喝,没酒量。”我说:“你随意,喝饮料没关系呀。”这样说着,她还是倒了刚盖住杯底那么一点点酒,悄悄对我说:“算我赔情呵。你看,别人我都不敬的。”我说:“快别这么说。是我敬你。”

  我们碰了杯,她浅尝了一下。

  在这一刻,两颗年轻的心似乎达成了谅解。

  接下来在几天的排练时间里,我们有了更多的接触,比如她的动作不到位时,我免不了要用手去帮她纠正一下,当然我绝不是故意而为,而是确属排练需要,但是这种接触,便使得我跟她之间的心理距离在缩小,感到更多的亲近和信任。有时候,我对她的鼓励,或者双方的一个眼神交流,一个会心的微笑,便会让我感到心灵的甜蜜和悸动。我不确定她是不是会有这样的感觉。我心里便产生了一种向往,我想要是她能成为我的女朋友多好呵。要是能跟这样的女娃子一起携手度过一生,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但是我晓得这不太可能,因为她是地税局的,人又长得漂亮。要晓得,光是地税局干部这一条,就不得了,地税局是县里最强势的单位之一,要权有权,要待遇有待遇,好多人都是削尖了脑袋往这个单位钻的哩,要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一般是进不了这样的单位的。那么她一定也是有背景的。而我是什么?一个“草台班子”里的低收入的职工而已。即使我和她能跨越所有的沟坎成为恋人,但这样的女子,我陪伴得起吗?

  不可能,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恕儿呀,你不要再想这个女人了。相对于这样的一只骄傲的白天鹅,你就是一只癞蛤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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