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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彤彤的姐》(70)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9月16日14:13 来源:中国作家网 羊角岩

  我只好压抑了去看望他的想法。金铃子还在颇有激情地说:这回呀,您看吧,王廉奉一倒,县里还要倒一地。一把手书记没问题?县长没问题?说不定会扯着葫芦连着把儿,全都牵扯出来哟。

  谁牵扯不牵扯,不关我什么事,我不想继续关心这个问题了。

  我从剧团真的辞职了,这时我心里涌上来的却是不舍。这几天我分别跟一些朋友去辞行。这其中自然包括到赵虹家辞行。我去的时候,赵虹身体不爽,敲门敲了半天,她才披衣来开了门。她老伴儿不在人世了,儿子在美国,在那边成家了,好几年才回来一次,跟后来老伴的女儿又不对付。真可怜。我心里叹息了一番,这些话都没敢说出口。后来我告诉她我明天就要回田家坪了,赵虹问:好歹不愿意再留下工作了?我苦笑道:我也想在舞台上继续唱,但我这身体不支持,只好回去了。赵虹问:没大问题吧?我说:我一直吃灵芝菌,大问题眼下是没有,前不久还拍片复查过,算是正常。只能算是支气管和老胃炎吧。赵虹说:那就好。莫说你,我比你小二十几岁,不也老得不行了?唉,人这一生呵,真叫个短暂,一晃,一辈子也就接近尾声了,一些事情都好像发生在不久前哩。我说:谁说不是呢?

  俩人叹息了一番,我就告别出来了。虽然她贵为官员我则为一介草民,但她总算是我一生的朋友。我们再可能见不上面了,但是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我悄悄地抹一下泪,果断地告别出来了。三个月后,赵虹孤独地去世了,她走的时候身边一个至亲的人也没有,据说死在家里好几天,直到尸体发臭了大家才知道她死了。我是过了好长时间才得知这一信息的,自然也没能参加她的葬礼。

  从赵虹家出来,回到剧团办公室,我本来也是准备跟大家辞行的,但我遇上了一件事。我看到县检察院的四位检察官在,着装整齐,表情严肃。我有些奇怪,这么隆重,要抓哪个人?剧团谁犯事了?我悄悄问了办公室里的一个小青年,他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小声地告诉我:是来抓田明发的。

  田明发?

  嗯哪,他正在看戏。马上要带他走。

  原来是这样,这又是一个巨大的意外。他现在是多么红火的民营企业家呀,难道中央支持民营企业发展的大政策变了?不会呀。我忙问:他怎么了?

  小青年说:听说是行贿罪吧,跟王廉奉的牵连。

  我心里再次不平静起来。虽然田明发是这样的一个坏透顶的家伙,但是看到他面临被抓捕,我心里涌起的并不是幸灾乐祸,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毕竟,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

  这时,金铃子把田明发带过来了。田明发走进办公室,看到几位检察官在,脸“刷”地一下白了。他颤声问:找我?领头的一位检察官拿出一张逮捕证,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被捕了。

  好吧,我跟你们走。

  两位检察官上前给他戴上了手铐。在那一瞬间,田明发朝我望了一眼。那一眼里的内容,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14

  “跳活丧”的最后一项内容,即真正的跳撒叶尔嗬,是在大约凌晨才开始的。

  灵堂里,众孝子奠酒完毕后,都管田跃进高呼“丧鼓开场”。接着,叫鼓手半喊半唱地起了头:

  开场,开场,

  开一个长的,      

  开一个短的,

  开一个不长不短的……

  开场歌和鼓声一起,男人们便两人一组,成对走进场子中央,开始踩着鼓点边歌边舞,头、手、肩、腰、臂、脚上下一齐协调动作,跳着变幻多姿的舞步。“凤凰展翅”、“燕儿含泥”、“猛虎下山”、“犀牛望月”、“牛擦痒”……从男人们的舞蹈中,你丝毫看不出悲伤的样子,有的只是男子汉的阳刚、狂放、豪迈。

  歌师傅在唱,众人在和。

  半夜听到丧鼓响,

  不管是南方是北方。

  你是南方我要去,

  你是北方我要行。

  打不起豆腐送不起情,

  跳一夜撒叶尔嗬送人情。

  这时我已经把寿衣脱下,换上了平时的装束。我也早已按捺不住了,加入到了跳撒叶尔嗬的行列中。我的加入,更使场子里掀起了高潮,鼓声更响了,众人的歌声更嘹亮了,围观者也更众,更热烈,真像是卷起了一阵平地的狂风。

  魂兮悠悠莫向东,

  东有大海青鳞龙。

  亡魂去,路不通,

  随吾华幡进棺中。

  魂兮悠悠莫向南,

  南有火峰朱雀拦。

  亡魂去,路不通,

  随吾华幡进棺中。

  魂兮悠悠莫向西,

  西有流沙白虎溪。

  亡魂去,路不通,

  随吾华幡进棺中。

  魂兮悠悠莫向北,

  北有寒冰玄武穴。

  亡魂去,路不通,

  随吾华幡进棺中。

  魂兮悠悠莫向中,

  阴阳两隔世难逢。

  亡魂去,路不通,

  随吾华幡进棺中。

  ……

  第九章  百岁老人

  1

  “跳活丧”之后,我真正过起了一种闲适自在的“隐居”生活。没有了鲜花与掌声,没有了记者的追逐,没有领导一天到晚地盯着,好轻松。甚至我也没有了时间概念,手表都不用看。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天黑了适当看看电视就早早入睡。我在自留地里种了几分田的各种小菜,还喂了一头小猪,每天扯几把猪草伺候它。

  我用钱的地方倒也不多,除了买药和买米,几乎都不用花钱。

  我安装了一部座机电话。恕儿现在是我唯一的牵挂,我要求他至少每周都要给我打一次电话,给我说说他的学习和生活情况。我的耳朵听力还蛮好,电话里传来的他的声音和气息都很清晰。

  我也并不孤独,有时候我会到邻居家串串门儿,要不然,自己哼几段山歌,我的老母猫花花当我的听众,我觉得十分惬意。

  这种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实在是一种很好的休养方式,对我的身体带来了很大的益处,我现在觉得精神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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