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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彤彤的姐》(13)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9月16日14:13 来源:中国作家网 羊角岩

  田怀勋成了我的一个难题。这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煞是可爱,可惜我带不了孩子。师长黎步咏也觉得不好办,跟我商量说,放你两天假,你回家看看,商量一下这个孩子是不是可以请你家里人带着?的确,我该回家了,两年没回家了,不晓得家里人是什么情况哩,这一刻我特别想念他们了。我抱着刚刚会叫“爹”“妈”的弟弟田怀勋回到了田家大院。我看到了什么?天哪,我这才晓得,我也有了两个儿子。菊香生了一对双胞胎,他俩也都一岁多了,只比田怀勋小两个多月,看来是我去投奔黎步咏之前下的种。我喜出望外。菊香说,等你回来给他俩取个学名哩。于是我给他俩取名田文道、田文德。他俩长得太相像了,除了文道的右边屁股上有一块紫色胎记而文德没有以外,简直难以分出谁是谁,于是菊香只好总给文道穿红色的衣服给文德穿白色的衣服以示区别。他俩还总是爱凑热闹,饿的时候都一起饿了,菊香只好让他们一个人叨着一只奶子,但他俩却又相互抓打以排斥对方,似乎是在争夺母爱似的;拉屎的时候则同时都要拉屎了,闹得菊香手忙脚乱的。这次回家我看到我妈身体好多了,特别是得了两个孙子后,精神很见好转。我妈也说了菊香很多不是,看来俩婆媳是经常吵架顶嘴又相依为命的一对冤家。

  5

  胡天康打断了我的话:其实,我们经过好几天的调查,已掌握了黎步咏大量的改组派事实。包括政委江河。今天通知你来谈情况,是想多做调查研究,进一步丰富我们的调查材料;同时,也看看你的政治态度。应该说,你刚才提供的情况,再一次提供了相当多的有力证据。

  什么?您有没有搞错?我提供了什么证据?我完全不赞成您把黎师长当成改组派。

  小同志,不要激动嘛。我们是重事实讲道理的嘛。胡天康一边安慰我,一边掰着手指头:比如……

  我根本没有提供您所说的什么事实。因为本来就没有什么“事实”。

  不要打断首长的话,这是不礼貌的。难道首长没有自己正确的分析判断吗?难道首长比你的政治觉悟和政策水平低吗?比如你说黎步咏概括的“敌来我退,敌去我追,敌众则跑,敌少则搞”十六个字,难道是正确的吗?特委领导同志强调的是打阵地战、堡垒战,是夺取敌人的大城市。敌人来了为什么要退?为什么要逃跑?说严重点儿,这是给敌人创造机会,拿苏区人民群众的生命开玩笑,把红色政权对敌人拱手相让;说轻一点儿,也是畏敌情绪,是流寇主义。靠这样的人指挥战争,想赢得全国政权,岂不是开国际玩笑?还有,长阳的党,是富农党,这么多成分不好的人在红军里面,而且担任着各级军政职务,问题是严重的,黎步咏有没有责任?黎步咏本来就是富农。还有,佷山镇苏维埃主席为什么要选覃国华担任?他是穷苦出身吗?他是一个百分百的布尔什维克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几年来,他一直跟郑孝雄在一起,名义上是关押,实质是上宾;还有他的女儿覃金凤天天跟郑孝雄睡在一张床上胡搞,他们父女能是好人吗?如果是好人,覃金凤为什么不把郑孝雄杀掉?好了,这个我不用跟你多解释了。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个信息,我们马上要把黎步咏通知回来,严肃处理……

  他的话叫人毛骨悚然。胡书记,眼下正是第四次反围剿的关键时刻,黎师长正在前线跟国民党反动派打仗,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刻处理他?您这样做,是想让我们打败仗吗?太危险了,您不觉得这是要断送我们长阳苏区吗?

  胡天康倒不急,他微笑着。这就不是你能懂的了,这是政治。我可以告诉你一个道理,那就是越是战争最关键的时刻,越是要纯洁我们的队伍,越是要排除我们内部的敌人。这是刻不容缓的事情。现在我要说的是,你自己的问题也是严重的。他朝外面叫道,来人,把改组派分子田钟乐捆起来。

  两位红军战士跑上来,把我的双手用绳子缚在背后了。他们一边捆,我一边挣扎着,虽然我晓得挣扎是徒劳的。他们还没忘记生硬地撕掉我八角帽上的红五星和衣领上的红色领章。我嚷道:冤枉,天大的冤枉,你凭什么说我是改组派?

  胡天康得意地指着我说:说你是改组派还需要解释吗?黎步咏是长阳头号改组派,而你跟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是你的入党介绍人,你自己又是地主家庭出身,凭哪一条你不是改组派?

  我连改组派是什么都不明白,太冤枉了。

  冤枉?哈哈,我们从来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你担心我们会抓错了人?哈哈,改组派都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我还可以给你透露一点情况,免得你老是觉得自己冤枉,死也要死得心服口服嘛。前几天,我们截获了一封黎步咏写给敌人的信。是田宜生同志亲自带人截获的。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信,抚了一下眼镜念道:老大,我马上就要带人去隔河岩镇那边做生意了,你上次说的要来麻池采购山货的,现在倒正是采购的好季节。切勿错过良机。胡天康冷笑道:黎步咏自作聪明,以为写这么些暗语我们就无法破译了吗?哈哈,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他将把部队全部带到外围去打仗了,我们苏区内部是空虚的,他让敌人钻到我们肚子里来,偷袭苏区中心地带,这样全面铲除苏区。真是恶毒至极呀,这样的人,如果我们不马上铲除他,天理不容。那才真是要断送红六军,断送长阳苏区!

  我目瞪口呆。一瞬间,我脑子里飞速地转了一千转一万转。真有这么一封信吗?黎师长会写这样的信?可能吗?这封信是从哪里截获来的?我只能脱口而出:这是绝不可能的,黎师长不会写这样的信。

  胡天康冷笑道:我晓得你不会相信,黎步咏本人也会百般狡辩,但事实俱在,又岂容抵赖?算了,我不用跟你说这么多的。把他拉下去,关起来。

  几个红军战士把我往外推拉,我犟着不动,但是我被捆绑着,失去了反抗的力量,而且他们往我的头上罩上了一只黑色布袋。我边往外走边大喊道:胡天康同志,你们这么做,是在制造冤狱,是在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是犯罪呀,天哪!

  这时突然来了一阵狂风,把我的话都吹走了。

  6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无意中在湖北作家网上看到了《湖北省长篇小说重点扶持计划招投标公告》。“公告”中说,省里制定了一个三年扶持计划,即在三年内完成创作和出版的全流程。省内作家均可报名参加招投标,填写报名表,上交五千字构思大纲(当然包括作品书名)。貌似机会来了,刚刚在发愁我已动笔的这个长篇小说的出版难问题,所以我一定要争取上。

  因为有长篇小说处女作《红玉菲》的创作经验,我对招投标还是有一定的信心的,于是迅速按要求准备了大纲。我先想到了一个素材,就是我们长阳的民歌手王爱华、王爱民兄弟不久前在央视青歌赛上拿一首原生态民歌《花咚咚的姐》得了金奖,一举成名。我觉得根据这个由头可以写小说,但是我当然不是要写王氏兄弟获奖这么时尚的事情,而是要写关于清江的更为深广的东西。而且我觉得应该是“花彤彤”而不是“花咚咚”。这大约是媒体报道时的一种笔误。“咚咚”是一种声响,而“花彤彤”才是花团锦簇之意。“花彤彤的姐”很能给我新意和灵感,我特别钟意这个书名,大约有这么几个理由:

  其一,我喜欢“花彤彤”这种来自民间的真正原生态的词语。现代汉语的词汇都被用得滥熟以至显得陈旧了,我们必须从民间发掘这种带着田野气息的,象早晨的露珠那样清新鲜亮而又有点陌生的词汇,让它们进入到汉语之中,并逐渐为大家所熟悉。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就象我们常说的那样,“要不断吸收新鲜血液。”

  其二,“花彤彤的姐”是清江流域的方言土语,它带着清江的标记,富有清江民族特色。

  其三,“花彤彤的姐”从色彩上看非常鲜亮、好看,而且大约体现了清江土家族人的欣赏趣味,即以“花彤彤”为服饰美、色彩美、外表美。

  其四,“花彤彤的姐”明显地指向女人与爱情,而爱与死是小说乃至所有的文学艺术的永恒母题,常写常新,颇受读者欢迎,有广泛的市场。

  其五,“花彤彤的姐”是大家熟悉的原生态民歌歌名,容易为公众接受。

  于是我给王爱民打电话:“你那个《花咚咚的姐》,我得借用一下,做个长篇小说的书名,不知你允与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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