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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美文观止》(23)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2月18日15:33 来源:中国作家网 张守仁编选

  古今中外写日出的诗文,数以百计。假使你挑选一些名篇和《海上日出》对读,定会兴趣盎然。如白居易《忆江南》中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美景;如姚鼐《登泰山记》中写他冬日雪晨坐在日观亭里观泰山日出时天呈五彩、红光摇动的瑰丽;如莫泊桑在《一生》中写到苏醒的早晨,“拨开耀眼的云彩,太阳像火球一般出现了,把火一样的红光倾泻到树木上、平原上、海洋上和整个大地上”;如哈代在《德伯家的苔丝》中,说初升的太阳“简直就是一个活东西,有金黄的头发,有和蔼的目光,神彩焕发,仿佛上帝,正在年富力强的当儿,看着下面包罗万象的世界……”如高尔基在《在人间》里写他看见太阳从树林后面升起、在林子上空燃起火焰的情景;如曹禺写《日出》中陈白露的心境:“太阳起来了,黑暗留在后面。但是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交际花永远生活在黑暗里,这就是她的命运……

  读者欣赏日出美文时,如能纵横比较,获益肯定极多。

  撼枕的涛声惊破晓梦,我起身推开了房门。时值明治二十九年(明治二十九年:即公元1897年。)十一月四日拂晓,身处铫子水明楼中,楼下就是太平洋。

  刚过凌晨四时,海上灰蒙蒙的,只是不时传来阵阵涛声。遥望东天,水平线上泛出了淡淡的桦树皮色。一钩弯月高挂在头顶上黛蓝的苍穹中,宛如镇守东海的金弓,发出皎洁的清光。左面黑黝黝的犬吠海峡的尽头,灯塔的回转灯在陆地和大海之间划出一道道白色的光环。

  片刻之后,凛凛的晓风掠过漆黑的海面,夜幕悄悄地从东方被揭了开来。熹微的晨光踏着波涛走来,拍打着矶岸的白浪渐次清晰可见。举目仰视,晓月不知何时从金弓幻化成了银弓。混沌的东天也变得澄明,很快就系起了一条锦带。浩淼的海面上翻动着白色的浪花和黑色的波谷。夜梦仍在海上徘徊,可是东边的天际却已张开了眼睑。太平洋的夜幕即将拉开。

  突然,曙光似蓓蕾初绽,如涟漪四泛,天空、水域豁然开朗。海面愈白,东天愈黄。弯月、灯塔的光芒渐次暗淡下去,最后消失在茫茫之中。此时此刻,人们不由自主地会联想起候鸟啼叫着掠过海面的情景:大海中的所有浪涛全都踮起足尖顾眄东方,一种饱含期待的喧嚣——无声之声充溢着四际。

  又过了五分钟——十分钟。眼看着东方的太空放射出金光。忽然,大海的尽头浮现出一点猩红,那么迅疾,竟令人无暇想及日出。屏息定睛,只见海神轻展双臂,使仅露出水面的红点化作金线、金梳、金色的马蹄,旋即一跃而脱离了水面。初升的太阳早在离水之前就已喷出万点金滴,一瞬千里,犹如长蛇飞腾在太平洋上,由远而近。蓦地,眼前的矶岸突然溅起两丈多高的金色雪花。

  (陈德文、刘晨 译)

  音的世界

  [日]宫城道雄

  宫城道雄(1894—1956),生于日本神户,幼年患眼疾,七岁双目失明。他是具有世界声誉的日本民族音乐家、筝演奏家、作曲家、音乐教育家。他在日本是一颗音乐巨星,犹如刘天华在中国现代音乐史上的地位。代表作品有《戏水》《春之海》《樱花变奏曲》等。他创作的曲子,像音画那样,展示出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宫城道雄在《音的世界》里写道:“失去了光之后,在我面前却展现出无限复杂的音的世界,充分补偿了我因为不能接触颜色造成的孤寂。”

  盲人虽没有视觉,但耳朵的听觉特别灵敏。对他来说有音就有色。根据不同的声音,他就可辨别、“看到”不同的事物。夏天很热,有个学生跟他学吹笛子,以为老师不知道,脱衣光着身子练,他就说:“光着身子够凉快的吧!”吓得那学生赶紧穿上了和服。听人说话,他可想象那人的性格、表情、心态。他独自走路,其实并不像旁人看到的那么不便。“宽路、窄路、拐角、十字路口,还有屋子的大小,这些可以根据空气的压力和风吹的情况知道。”这样,盲人生活在“音的世界”里,他的听觉几乎可以代替视觉。

  健康是人类永恒的话题,是生命存在的质量和状态。当一个人失去了什么,就会有另外的东西给他弥补。这说明:上帝永远是公平的。

  我从七岁时起开始和光的世界渐趋绝缘。到九岁以前,虽极微弱但还能看到一点。在我的记忆里,开始学弹琴时,尽管用手摸索着,但还是看着琴弦来弹的。所以我想,我和从一降生起就没看见过物像的盲人相比,有许多不同之点。

  我可以根据声音想象出东西的颜色和形状。听见京都少年舞女脚下的木屐声,便想象出儿时见过的身穿红领子友禅(友禅:京都人宫崎友禅创制的染织品。)和服、腰上耷拉着带子的俊俏身影。

  就这样,失去了光之后,在我面前却展现出无限复杂的音的世界,充分补偿了我因为不能接触颜色造成的孤寂。并且认为这就是我居住的世界,虽对光的世界不无怀念,不过现在已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怎么样了。我失去了视力,反之,耳朵的听觉却格外的灵敏。关于音我想得很多,很想谈一谈由于音使我想到的事。

  我认为音和色有着不可分的关系。音中有白音、黑音、红音、黄音等种种的音。听见白音就想起纯洁、圣人和僧侣等,听见黑音就想象到黑暗、坏人等。似此,在一个个音里还是有着性格和色彩的。

  我作曲时,总想把重点放在旋律上加以表现,而在和声方面,就想着这音和色,设法提高效果。表现湖泊时,我就想凭借旋律与和声造成让人想象出那透明的碧蓝色湖水的音响来。为了使之产生秋天的气氛,绝不会忘记在用凄凉的旋律的同时,还要配上枯叶飘落的秋色。

  算卦的人,借看手相、面相和骨相来推断一个人的人品和预卜吉凶祸福,而声音也是一样的。世界上没有相同的面相,声音也是因人而异。声音有强弱、清浊、高低之分,还有干巴巴的声音、圆润的声音、娇滴滴的声音、粗野的声音等等,千差万别。

  根据声调便可知道该人的气质和脸形。特别是性格容易从声音中表现出来,并且大体上能想象出此时此刻那人的表情。胖人和瘦人的声音截然不同。头脑的聪敏和迟钝,只要一听声音,大抵也可以知道。还有,同一个人,心存烦恼时,尽管强为欢笑,也马上可以知道。人们常说:“您的气色不好看,怎么的了?”而我却想问:“你的音色不好,怎么的了?”

  从前,我曾去大连旅行。那时,因为在船中憋闷,遂和船长、乘客一起边喝茶边聊天。关于每人的情况,我只一听声音一说就对。人们便向我取笑说:“您从声音上给我算一算命吧。”

  另外,我常有这样的事,在众多人参加的集会里,人们吵着谁来了谁还没来时,而我却远远地就听出了他们说的那人的声音,知道这人已经到会了。而别人得过一阵子,才好不容易地从人堆儿里发现那个人,搞清他已来了。

  孩子们到我这儿来学琴,有的不遵守纪律,我马上就能发现他,说声:“坐好!”那孩子吓了一跳,赶紧重新坐好了。有过这样一件事,一年夏天很热,来练习尺八合奏的学生们,有人以为我不知道,悄悄地脱下和服,光着身子吹。我说了一句:“光着身子够凉快的吧!”吓得那学生赶紧穿上了和服。

  与人相遇彼此交谈时,一凑到对方的跟前,对那人的态度举止便了如指掌。那人在谈话中间,如果心里忽然想到别的事,或是偶尔移开视线,声调马上会发生变化,我便什么都知道了。

  不记得什么时候,我听过吕升(吕升:丰竹吕升是日本大正时代传统的大型木偶戏“净琉璃”义太夫派的著名女配音演员,人称女义太夫。)配音的一出叫《纸治》的大型木偶戏净琉璃。戏中的妻子阿赞一边从衣橱里往外拿衣服,一边说话,给阿赞配音的吕升的脸不消说是面向观众的,但那音色和说话方式,听起来就像阿赞背过身去一面开柜橱一面说话似的,让我叫绝。

  我住的地方离省线电车道相当远。雨前或天气恶劣时,我便能清楚地听见户外的各种声音。一旦听见在远处奔驰而过的省线的电车声,便想到快下雨了。不仅如此,从日本三弦和琴弦上也能知道。当弦绷紧,声音又不清晰时,就可以预测出虽然今天天气很好,但不出两三天准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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