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生》(18)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4年01月13日15:42 来源：中国作家网 逄鸿星

　　顾思远说：“上小学的时候，我就了解到俄罗斯有一个叫高加索的地方，老师说那里的人以性格刚毅和极为好客而闻名于世。中学时，读过普希金的一首长诗，叫《高加索的俘虏》，诗中讲述的是一个士兵借一位切尔克斯少女牺牲爱情而得以逃走的故事。这首诗的影响很大，使得莱蒙托夫灵感大发，写下了更为悲剧性的、使士兵和少女都死去了的小说《高加索的俘虏》。这两部作品一样美丽，一样感伤……你读过它们吗？”

　　“读过。”琳娜点点头，轻声说道，“莱蒙托夫就是被流放至高加索以后，在皮亚季戈尔斯克与人决斗时死去的，高加索人都很喜欢他的作品。”

　　顾思远诗兴大发，说道：“至今我还能背诵《高加索的俘虏》诗中的一段呢。”

　　“是吗？你记忆力真好！快背来听听！”琳娜惊奇道。

　　顾思远顿了顿嗓子，在月光和青春圆舞曲伴奏下朗诵道：

　　深山的女郎，你已经尝到

　　心灵的欢乐、人生的甜蜜；

　　你那炽热的天真的目光

　　已经流露出爱情和欣喜。

　　你的朋友在夜的黑暗里

　　无言地热情地吻着你时，

　　你啊，燃烧着柔情与希望，

　　已完全忘掉喧嚣的人世。

　　你说：我的可怜的俘虏啊，

　　让忧郁的目光快乐起来，

　　把你的头靠在我的胸前，

　　把祖国和自由全都忘怀。

　　我情愿和你一起隐匿在

　　荒山僻野，我心灵的主宰！

　　爱我吧，至今还没有一人

　　亲吻过我的这一双眼睛；

　　黑眼睛的切尔克斯青年

　　在深夜的寂静中也不曾

　　悄悄地走近过我的卧床；

　　我有着冷若冰霜的容颜，

　　是一个心如铁石的女郎。

　　我知道给我安排的命运：

　　严厉的父兄打算要把我

　　卖到别的山村换取黄金，

　　卖给个我根本不爱的人；

　　但我要哀求我父兄转念，

　　要是不——只有毒药和宝剑。

　　一种莫名的奇异的力量

　　把我吸引着，来到你这里；

　　我爱上了你，可爱的俘虏，

　　我的心为你而沉醉入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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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忧郁，朗诵者沉浸在诗的境界里。琳娜也听得入迷，眼中噙着泪花。

　　“就能记住这些了。”顾思远道。

　　琳娜尽情为他鼓掌喝彩。

　　顾思远心里美滋滋的，又有些卖弄地问：“琳娜，你知道吗？还有一个人也写过一部同名的小说。”

　　“也是俄罗斯人吗？”琳娜抬起头看着顾思远问道。

　　顾思远迎着她的目光，说道：“是的，是托尔斯泰。他在1872年也写过一部主题不同，但名字却相同的小说《高加索的俘虏》。故事写得好极了，那时，托尔斯泰从军参加战争，皇帝亚历山大一世在读了这部小说后大加赞赏，对手下大臣说：‘像托尔斯泰这样有才华的人，不能让他战死。’就这样，亚历山大一世亲自下令将这位大作家召回了彼得堡。”

　　“托尔斯泰的这部小说我没有看过。”琳娜抬头望着莫斯科河上空那轮明月，低声细语地说：“安德列同学，看得出，你喜欢我们俄罗斯的作家……你是学电子的，怎么这样喜爱文学？”

　　“我喜欢读俄罗斯作家的作品，只是一种爱好。”顾思远说。

　　琳娜充满好感地瞥了他一眼，自言自语道：“今晚的月亮真美，就像我家乡的月亮。”

　　顾思远刚想说，太阳系里本来也没有第二个月亮，却见一串泪珠从琳娜的眼里涌出，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泪珠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像珍珠。他赶紧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琳娜是在想家，想亲人。

　　“想家了吧？”顾思远温柔而关切地问。琳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珠，乖巧地点点头。

　　“琳娜，”顾思远对她笑笑，直接把话题岔开，“你明晚还在那间教室看书吗？”

　　“不一定。”琳娜一笑，反问他，“你呢？”

　　“我明晚还想坐在你身后。”顾思远涨红着脸，说道，“你真漂亮，琳娜，坐在你身后对我来说不仅是一种享受，更是一种愿望。”

　　琳娜听后，“咯咯咯咯”地笑起来，她开心地说：“安德烈……不，叫顾思远，对，顾思远，你真会讨好女孩子！”说罢，两个人都哈哈大笑，笑声在月光下传得好远好远。

　　那天晚上，顾思远一直将琳娜送到女生宿舍前面。临别时，按俄罗斯礼仪，他们轻轻拥抱了一下，这是顾思远平生第一次和他喜欢的女孩拥抱。许久许久以后，他的心情依旧无法平静。

　　送回琳娜，回到宿舍，时间已过了十二点。阿历克赛亚早已打着鼾进入了梦乡，顾思远兴奋得难以入睡，忍不住想将这事告诉阿历克赛亚，就不管不顾地推开他房间的门，把他从梦中摇醒。

　　阿历克赛亚睡眼惺忪地望着他，不情愿地问：“安德烈，你发什么神经啊？你还不睡觉，有什么重要的事啊？”

　　听完顾思远讲述，阿历克赛亚一脸惊讶地问：“安德烈，你当真爱上俄罗斯姑娘了？你是排遣寂寞，还是准备当真，把她带回中国，娶她做老婆啊？”

　　“阿历克赛亚，我向列宁同志发誓，我是认真的，想娶她做老婆。”顾思远肯定地回答。

　　阿历克赛亚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问道：“那姑娘呢？她也和你一样吗？”

　　“不知道，这个我还不知道呢。”顾思远自信满满地说，“不过，我觉得她对我已经产生了好感，她会喜欢我的，最终也一定能嫁给我。”

　　第十一章 亚历山大教授

　　由于长期以来巨大的学习压力和严重的睡眠不足加之营养不良，许多留学生的身体都严重透支，尽管国家十分重视留学生的身体健康，但一些留学生还是患上了疾病。

　　出院后，顾明达的身体一直很弱，恢复得也比较慢。尽管他耽搁了一个多月的课程，但六门功课的考试成绩仍然都是五分。亚历山大教授对他和中国留学生大加赞赏，并建议学院破格让大学二年级的中国留学生顾明达做他的设计助理。

　　星期六下课后，顾明达仍然像往常一样来到莫斯科河边温习功课。他把书放在大树下那块石头上，蹲在河边，一边用清凉的河水洗手，一边看一群孩子在水中嬉戏。

　　那场景就像小时候和小伙伴们在滨江河里摸鱼、扎猛子、跳水、打水仗一样，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体不好，他真想跳进河里畅游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