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17)

　　我还常在报端看到诸如此类的报道：一个三岁的小孩走失了，寒冷的冬夜，幸运地被一条小狗趴在身上保暖而幸免冻死；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地震时被压在倒塌的墙角奄奄一息，因他的小狗报信而得救；“文革”时，一个艺术家被造反派揪去批斗，被打得头破血流，专政队又一次拖着他游街示众，当他们再次打骂他时，他的狗突然扑向批斗的人，一阵疯狂地撕咬拼杀，红卫兵在慌乱中呵斥威吓，棒打脚踢，怎么也赶不走，最后用钢棍将狗活活打死。

　　我十三岁开始学习汉语，一学到狗的词汇，我就纳闷，怎么都是狗的不对，怎么几乎所有的坏人坏事坏现象，都往狗上靠，什么“狗头军师”“狗尾续貂”“狼心狗肺”“猪狗不如”，什么“狗眼看人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竖起你的狗耳朵”“挂羊头卖狗肉”“狗改不了吃屎”……汉族老大哥的潜意识中，狗几乎是一无是处的家畜，追根溯源，也许是汉语语义形成初期，人们还没有征服狗的威猛凶悍的动物本性，又或多或少地受到它们的侵害和攻击。其实，在现实生活中，喜欢狗、赞美狗、宠爱狗的还是比较普遍，杀狗、卖狗、开狗肉店的毕竟是少数，谁读了这篇短文，不再杀狗，不再贪吃狗肉，我愿真心给他磕个响头。

　　劫难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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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56年，是中国元朝元顺帝至正十六年，在青藏高原是藏历第六绕回火猴年。这年冬天，青海宗喀地区一如往年，严寒封锁，草木凋敝，萧瑟吞噬了生机，大地一片沉寂。不过，三天两头，漫天的雪花像春天的柳絮飘飘洒洒，洁白无瑕，婀娜多姿，银辉璀璨。四周雪山呈八瓣莲花迎风怒放，给寂寥的大地平添了几分生机和妩媚。当地一个虔诚信仰佛教的名叫鲁本喀的藏族人，在这个冬天的一个晚上做了一个美妙吉祥的梦：自家原本关着的房门自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手捧镶满金丝花边法衣、黄绸僧裙和一部经书的僧人，笑吟吟地对他说：“我来自汉地五台山，向你借一住处。”然后就径直朝楼上的佛堂走去。还梦见，天空像绷紧的淡蓝色的绸缎，清澈明亮地笼罩在高原，一条彩虹，从世界的这一端跨到那一端，有着世上一切柔和美丽的色彩，美轮美奂地凝固在纯净的空中；金刚手菩萨踏云而现，抛掷一根光焰炽盛的金刚杵，飞越千山万水，最终消失在他妻子的身上。鲁本喀梦醒之后，思来想去琢磨，会不会预兆着自己家里要添一个壮实的、非凡的男孩。

　　与此同时，鲁本喀一向诚实善良、慈悲贤惠的妻子新萨阿曲也做了一个同样吉祥的梦：自家门前是一片绿油油的美丽草原，嫩草间开满宛如繁星般的各种各样的鲜花，蜿蜒曲折的小溪潺潺流动。草原上，自己和九百九十九名身着节日盛装的女子一起，在和风丽日下翘首遥望蔚蓝的天边，庄严地准备迎接天神的到来。只见从东方来了一位白净童子，手捧一个甘露净瓶，又见从西方来了一位白衣少女，右手持着一把孔雀尾翎，左手持着一支神明宝镜。白净童子是观世音的化身，白衣少女是绿度母的化身，他们肩负着佛祖的使命来到凡间。童子指着在场的妇女们一一问少女：“这位可以吗？”少女摇头；童子又指着另一妇女问：“这位可以吗？”少女再摇头，说她们都有一些过失。当童子指到新萨阿曲时，少女微笑颔首，童子即对新萨阿曲说：“你沐浴吧。”然后，童子石像般站立，眉宇间有一种庄严的气概，映照出天国的光彩，微微的笑容蕴含着希望、信仰和慈悲，随后高高举起宝瓶，圣水闪着金光，倾注到新萨阿曲的头顶。新萨阿曲顿觉全身透明清澈，圣洁舒畅。直到美梦初醒，还感觉身心愉悦，自在无比。

　　在青藏高原人神共处的年代，一个非凡的生命就这样在藏族传说中，秉承着神的旨意诞生了。藏历火鸡年(1357年，元至正十七年)的阴历十月二十五日，承载着开辟一代宗风、重整佛法教规的缘起生命呱呱坠地。传说中，这个婴儿不是从胎门出生，而是从母亲腋下出生。在剪断婴儿脐带时，一滴鲜红的血滴在寒冷封冻的土地上，多年后，这里长出了一株节峻荫浓、枝叶茂密的菩提树，在它的十万片树叶上显现出十万尊佛像，藏语称之为“贡本”。后来人们因这棵树的神奇在左边建了一座白塔，许多年后又因塔的殊胜在旁边建了一座寺庙，这座寺庙就是当今举世闻名的塔尔寺。

　　两千五百年前印度北部迦毗罗卫国的王子放弃王位，立志出家修行，经过六年的荒野苦修后，来到菩提伽耶，在一株高大的菩提树下禅定并立下誓愿：“不成正等正觉，誓不起此座。”随后静思默想，用大智慧观照宇宙人和的缘起本心，获得天眼通，遍观十方无量世界和过去、现在、未来三世，凌晨时，大彻大悟，终于获得了无上大道，成为圆满正等正觉之佛。此后，菩提树成了佛的象征，凡是有这种树的地方，笃信佛教的人们，自然就升起虔敬之心和皈依之情。

　　一切善缘皆因一个婴儿的降临神奇非凡，它给雪域高原带来代代相传的圣业佛光。这个带有佛性光芒的婴儿，长大成人后就是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创始人、在藏区被称誉为“第二佛陀”的宗喀巴大师。

　　六百多年来，这个让无论是藏地还是汉地的佛教信众顶礼膜拜的万代宗师，三岁受居士戒、七岁削发入佛门、十六岁离开家乡远赴西藏求法学经，遍访雪域高原高僧大德。正如他自己所言：“一切教乘并行不悖，一切佛言均属教诲。”他之所以能被后人推崇到佛的尊位，是由于他在求佛学经时，对藏传佛教的萨迦、宁玛、噶当、噶举等众多佛教派别海纳百川，兼收并蓄，驳偏立宗；在藏传佛教后宏期法纲不举、戒律松弛，佛教本旨大有颓败之势时，力挽狂澜，辞刚义辨，博雅致远，建立自己的观点，以昭示天下。他讲经布法时，辨析真理，引经据典，正本清源，倡导并推行了一场遍及整个雪域圣地并且影响深远的宗教改革运动；他著书立说时，博览群书，匡谬补遗，符采相胜，理懿炳曜，全面细致地阐述了藏传佛教中的修持理论；他勤奋刻苦，天资聪睿，过目不忘，融会贯通，证明智慧来自思考，信心来自信仰，知识来自学习，思想来自实践。在宗喀巴大师的以身示范和大力推动下，雪域高原教理正本清源，教规拨乱反正，教风正气浩然，戒律恪守严明，形成了无显不入道，无密不成佛，不善不入佛，不诚不成理，以大悲心为核心的方便法门，以性空为主题的智慧法门。

　　宗喀巴大师一生著述达十九部，为佛学、文学、哲学、修辞学、逻辑学、因明学留下了大量宝贵的精神财富。《菩提道次第广论》《密宗道次第广论》等显密四论部在藏汉佛教界影响广泛，堪称经典，是他的代表作。其中《菩提道次第广论》是依据佛教大师阿底峡尊者的《菩提道灯论》的基本内容和原则而著成。全书八十万字，分为九个分部，卷帙浩繁，博大精深。被誉为“气含风雨之润，笔吐星汉之华”。六百多年来，宗喀巴的精神、思想、文化从青海西宁走向雪域高原，净化了许多藏族人的心灵，同时又从雪域高原走向了中华大地，走向了世界；宗喀巴的思想、文化、哲学丰富了中国乃至世界文明的宝库，在世界佛教界产生了巨大影响。宗喀巴创建的严守戒律，注重修行次第，先显后密、显密兼修，主张闻、思、修并重，修惠与修福并重、度众与度己并重的格鲁派，使信仰的力量净化了多少信徒的心灵，洗涤了多少信徒的灵魂，促进了多少和谐文明的进程。

　　当雪域高原的宗教改革运动进行得有声有色时，宗喀巴大师也赢得了大明王朝的敬重和敬仰。明永乐六年和永乐十六年，明朝皇帝两次遣使携带诏书和珍贵的礼品，专程前往西藏迎请宗喀巴大师进京。而大师因为修行苦读，教务繁忙，体力欠佳，没能成行，但他感念皇恩，以礼相待，派自己的得意门生绛钦确吉、释迦益西作为自己的代表专程赴京，以表达感恩之情。在北京，永乐皇帝封释迦益西为“西天佛子大国师”，举行了隆重的迎送仪式，给予很高的礼遇。永乐皇帝还将一部用金粉抄写的《大藏经》和十六尊旃檀木制作的佛像赠送给宗喀巴。这些珍贵的礼品现在仍然保存在西藏拉萨，因此，宗喀巴也是一位杰出的爱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