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儒商》(20)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0月22日15:25 来源：中国作家网 陈嵩生

　　除寇安良

　　童掌柜、窦寨主、各山寨的头领走上土台，一字排开。各自用短刀割破左手中指，把鲜血涂在嘴的周边，再滴血到酒碗里，双手把酒碗举过头顶，一饮而尽。

　　第二排副头领走上土台。只见陈怀臻在童掌柜耳边低语后，跟着“草上飞”韩义先也走上土台，一字排开，各自用短刀割破左手中指，把鲜血涂在嘴的周边，再滴血到酒碗里，双手把酒碗举过头顶，一饮而尽。

　　第三排，第四排……全场没有一个人退席。

　　老者问窦寨主：“那四个败类如何处理？”

　　“给他们解绑，问问他们。想留下来，可以。大家站着盟誓，他们有罪，得跪着。”

　　出乎意料，在大家的凝视中，那四个人都走上土台，一字排开，各自用短刀割破左手中指，把鲜血涂在嘴的周边，再滴血到酒碗里，然后跪了下来，正要举杯，窦寨主走了过来。

　　“老六，你劫了一位女眷，把她手腕上的玉镯抢走了？”

　　“是，我知罪。”

　　“用的是哪只手？”

　　老六伸出右手，“右手。”

　　“本应判你重罪，童掌柜拦住了。除了左手，你得把犯罪的右手五个手指都扎破，歃血盟誓。”

　　“我服罪。我要改过自新。”

　　台上台下的人都站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四个人喝下了各自的盟誓酒，也是悔过酒。老六扎手指那几刀可不轻，他跪在那里，嘴里一直念叨着“我有罪”，“我有罪”，哭得很痛心，不断擦泪，手上和脸上都鲜血淋淋。

　　童掌柜把他扶了起来，“浪子回头金不换。痛改前非，还是好兄弟。”

　　童掌柜转身招呼大家：“各位请坐。今天歃血盟誓，意义非比寻常。世道变了，咱们也得跟着变。为了感谢大家，同时也是回报大家，请窦寨主和各山寨的头领们把谢礼发给每个山寨的弟兄。”

　　总店账房先生领着伙计们把大红匣子一个一个发给窦寨主和台上各山寨的头领。台上台下拍掌欢呼，群情激奋。

　　“说起这次意外的抢劫，也怪我疏忽，没在咱们的骡车上插上标记。请各位上眼，今后我们所有的大车，不管是煤炭车、运货车、‘保京大篷车’，都插上这个标记。”童掌柜举起一面三角形的飞虎杏黄旗。

　　“好！”老者带头叫好，“水泊梁山的杏黄旗，再加上飞虎，又有讲究，又威风。”

　　窦寨主接着说：“今后，大家见到这面飞虎杏黄旗，尤其是虎头上那个特别的‘王’字，就知道是咱们自家的车。都要一路保护，不能出半点差错。”

　　“没错儿，您就好吧。”

　　窦寨主招呼大家：“大家难得聚上一次，寨里准备了酒饭，大家好好唠唠，乐乐，一醉方休。”

　　会议厅变成了大饭厅。主桌上除了童掌柜、陈怀臻和窦寨主，全是其他山寨的首领。今天发生的事对大家震动很大。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抢着聊起了心里话，异口同声一句话，今后怎么办。童掌柜敬了各位一杯酒，“这正是我朝思暮想的大事。我倒是有个想法，请大家参谋参谋。”

　　“您说，您说。”大伙儿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洗耳恭听。

　　“咱们大家都是逼上梁山，落草山寨只能是一时，不能是一世，还是得找个正当的活法儿。”

　　“嘿！这算是说到我们心坎儿上了。”异口同声。

　　“我是这么想的，各位和窦寨主山寨一样，都位于崇山峻岭。打猎种田是咱们的看家本事。种田之余，如果组织弟兄们能猎到更多山里珍贵的飞禽走兽，开点田种些茶叶，养些鹿收点鹿茸，再种点儿人参等贵重药材，我们的大篷货车可以定点定期收购，再运到北京、保定出货。”

　　“好主意！好主意！”大伙儿群情激奋。

　　“我还有个想法。”

　　“您快说，快说。”

　　“多年来，各位都有些积蓄。据我所知，不少都赌了，喝了，糟践了。我看各个山寨不如凑点本金，在我们大篷车和货车买卖上参股。有我们的买卖在，大伙儿的股本不但保险，还能分红。积少成多，以后也能置房买地，踏踏实实过日子。”

　　这番话可把大家听呆了。怎么？这辈子还能有这么个出路？

　　“我们那点儿钱，可是不多。”

　　“积少成多，主要是让大家有个奔头。”

　　“听您这么一说，我巴不得现在就入股。”老者急着说。

　　“那就请窦寨主牵头，把这些事张罗起来。”

　　“好。咱们说办就办。”

　　“各位，恕我冒昧，我也有个想法。”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把咱们的大才子给忘了。各位，这位是陈先生，北京大学学生，也是关厢分店主事的，今后还望大家有个照应。怀臻，你说。”

　　北京大学的大学生？没等陈怀臻开言，其他饭桌上的人也都围了过来。

　　“童大哥，这个想法我琢磨了好些日子了。要不是这次来长这么多见识，又听您这么一说，我这想法也就咽到肚子里去了。”

　　“可别咽到肚子里。咱们就盼着大家出主意。各位，陈先生的本事就是不随大流，老能出新，老能出彩儿。”

　　“我要说的是件大买卖。咱们不能老是守在家门口，得扩大地盘。北出张家口，东出山海关，南奔河南，西到山西和陕西。”

　　“干什么？”大家伙儿急着问。童掌柜细眯着眼，似乎猜到了什么。

　　“毛皮、茶叶，带药材！”

　　陈怀臻停了停，让大伙儿琢磨琢磨。“张家口外的毛皮，多了去了。山海关外的药材多了去了。从浙江、江苏到河南的茶叶多了去了。各个地方的名贵土特产多了去了。可就是发愁没路子运出来，卖出去。各个地方都喝茶，都需要药材，都想弄件皮袄穿穿。可货又少，还太贵。各位说，这些个地方缺什么？”

　　“大篷车！咱们的大篷车！”

　　“没错儿！就缺咱们的大篷车把他们的货运出来，再把我们的运进去。眼下的小打小闹的骡车运输，规模太小，费用太高，还饱受土匪抢劫。这正是咱们的大好机会。”

　　“陈先生，您说说怎么干？”

　　“咱们得周密计议。刚才童大哥出了高招，各个山寨参股。参股，可以分为钱股和人股。”

　　“人股？”童掌柜急着问。

　　“钱股，大家用各个山寨凑齐了的钱和物参股。人股，大家用保驾护车的人力按里程折成钱入股。我可以列出条款，再和大家商议。”

　　“也就是说，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都不白干。”

　　“对。咱们还得在亲戚朋友里集资，加快打造近程、中程、远程的大篷车队。”

　　“这买卖可就干大了。”童掌柜乐得合不拢嘴。

　　窦寨主急着插话：“咱们在其他各省道上的朋友们，都能联合起来。”

　　陈怀臻紧忙接话：“这是绝对不能少的，要不，全都给抢光了。他们也是入人股。”

　　那位老者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仙人指路，仙人指路。有童大哥，有窦寨主，又有陈先生给咱们参谋，这是咱们的造化。”

　　“穷帮穷，显奇能。众人拾柴火焰高。只要大家心想到一起，力出在一起，功到自然成！”

　　“来，”那位老者举杯，“咱们大家再敬童掌柜、窦寨主、陈先生一杯。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