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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河人家》(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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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0月16日15:01 来源:中国作家网 刘荣生

  原来,金水为首的几个小家伙成功勾走元庆出到外面,顿时如同蛤蟆窝里捅了一棍,转眼间便哄闹着奔出村外。几个小家伙先是下河摸鱼,然后就爬上岸往树林子里去掏鸟巢。他们玩足兴致将要回返,发现前面草地边一棵树上挂着一件长袍,便一哄朝那件长袍奔去。跑在前面的金水一跃跳起,将衣袍摘下拿在手中,惊讶说:“谁丢在这里的衣袍?”一个小家伙说,像是说书人口中所说,不知是哪个大英雄的衣袍。一个小家伙接口说,是关老爷挂在这里的,于是就提议把衣袍架在一棵树桩上,再用一条横木穿在两只袖上,然后在上面安了用草把扎成的头,带上胡须,权当是关老爷。孩子们玩在一起,有时候玩疯了可真有奇思妙想,会别出心裁。这个时候,有个小家伙提议要拜英雄,于是就有一个小家伙提出,要拜英雄,得先祭天祭地。

  于是大家齐齐跪在那里,玩起了祭天祭地拜英雄的儿戏,静待关老爷显灵。恰巧此时,空中“呱呱”叫着飞来一群大雁,向南飞去。

  “快看,飞来一群神鸟!”

  “神鸟飞来,关老爷真显灵了!”

  一个小家伙随口便吟出从说书人口中听来的诗句:“神鸟飞来兆祥瑞,柳暗花明好运来!”

  几个小家伙从玩祭拜的虔诚中一下兴奋起来,顿时欢呼雀跃。

  玩足玩够了,小伙伴们跟着前面抱衣袍的金水,来到村外一棵大树前。这个时候,元庆才突然想起自己对父亲找回二哥元民的诺言。也就在这时,他才突然认出,这件衣袍就是二哥元民的,才出现了开头发生的那一幕。

  元庆抱着元民的衣袍,往家中走去,他要向父亲邀功。

  村外通向天际的黄土路上,元民骑马正飞驰而来,扬起一带烟尘。进得村来,才渐渐放慢了速度,在马家宅邸前停下。身背弓箭、风尘仆仆的元民刚一下马,候在那里满脸焦急的马夫老孙头就迎了上来,接过缰绳,小心翼翼地嗫嚅道:“二公子,你怎么弄得这副模样回来?不吭声牵走了马,我以为是被人盗了,都快急死我了!唉,你快回去向你爹认个不是吧!”

  “孙伯你说什么?”元民一急问道。

  “因为你午间未去习武,马厩里不见了马,你爹不仅要我的好看,还把一肚子的火气往元州、元国身上撒呢!”老孙头说着,牵马往马厩里去了。

  元民听老孙头这么说,心头一紧,急步朝院门走去。一抬头,却见元庆头上冒汗,满脸得意之态,抱着衣袍从对面巷道里出来,后面跟了金水、树旺、二秃子等几个小家伙。

  元民见是自己的衣袍,生气道:“你……你……干吗偷走我的衣袍?”

  “我可没偷二哥的衣袍,只是习武场上看不到二哥,爹很生气,我说能帮爹找到二哥,爹就放了我。我在村外找了大半天都找不到,想不到二哥却……”

  “你别贱嘴!偷走别人的衣袍还不认账,小心我揍你!”说着,一把将衣袍夺了过去。

  元庆急了:“我真没偷二哥的衣袍。我们找到那片树林子时,一眼就看到二哥……”

  “不许胡说!你看到了什么?”元民满以为是元庆看到他跟金凤在野外同骑一马练骑射的事,急忙打断元庆,放低声音说,“别在这里瞎嚷嚷!走,到一边去,二哥有话跟你说!”一把将元庆拉到旁边僻静处,“元庆是二哥的好小弟,听二哥的话,二哥回去给你糖吃。记住,回去见着爹,可千万别说二哥在野外跟一个女孩子骑马练骑射的事啊!”

  这个时候,马鸿鹏与夏掌柜说着话,正迈步走出宅院二门。马鸿鹏边走边说:“夏大掌柜的意思我听明白了。这世上的事,向来就是恶人骑恶马,一物降一物。玉不琢不成器,自家的孩子要别人去管教方可成才。陆家买卖上规矩严,陆文魁王法重,又是我的儿女亲家,就让元民先到陆家铺子里学上一年半载,让人家好好调教调教,然后再回来跟着你,还愁学不成。”

  夏掌柜点头称是,说:“咱兄弟共事这么多年,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老兄是为孩子好,将来能够出人头地,才出此主意的。”

  二人说着走出大门外。马鸿鹏送走夏掌柜,一眼看见元民与元庆正躲在一边的僻静处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他顶着一头的火气,拿眼睛瞪住了这两天在他眼里很是不成气候,让他忍无可忍的元民。

  元民突然发现父亲站在那里一下愣住。元庆听得元民所嘱是男女间的花花事,一下兴奋起来,背着身的他未发现站在那边的马鸿鹏,便大声讥笑道:“啊,二哥不打自招了!原来二哥不练武,是和一个女孩子到野外的!啊,羞死了,羞死了!”

  元民见状,恐惧地瞥一眼马鸿鹏,无可奈何道:“你别胡说,你这臭小子,你是不让我活了!爹在那边站着……”元庆一看,面带惧色,立刻用手捂了嘴。

  憋了半天火气的马鸿鹏听元庆这么说,如同火上浇油,火气更盛,重重吐出一口恶气厉声道:“好一个不成气候、不走正道的鳖犊,不专心学生意,不好好习武,原来是跟女孩子跑到野外鬼混!”

  “爹,我可不是那种人……”元民急得抓耳挠腮,头上滚汗。

  “别跟老子狡辩,五儿什么都看见了,还强词夺理!走,回去看老子怎么收拾你,鳖犊!”元民有口难辩,被马鸿鹏一声喝住,只得跟着气冲冲的父亲走去。

  一间宽敞明亮的堂厅里,正上方摆着一桌一椅,靠窗放着一条五六尺长的板凳,雪白的四周墙上挂着多幅警语名句书幅。其中最为醒目的是正墙面“本不正者未必倚”七个楷书大字的横幅

  ( 出自汉刘向 《 说苑·建本 》 ) 和侧墙“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立式中堂 (

  唐著名诗人李贺 《 南国十三首 》 之五 )。很显然,这里是马家用来诫子的地方。马鸿鹏一身正气、满脸威严,正前椅上端坐着,惹事的元民低头站立他的面前,除至今下落不明的元军、元梅外,老三元州、老四元国、二女儿元竹和五儿小元庆,都悉数一声不响规规矩矩地站立于后。看来,这马大侠还真要狠狠教训元民一场不可了,而且他要“杀鸡给猴子看”。

  “别人家的孩子,跟着我练拳习武,愿来就来,不愿拉倒,学多学少,好歹我管不着,而马家子弟可容不得这样!”来了这样一句开场白,马鸿鹏就拿眼睛直视在元民脸上,“我问你,知不知我们马家一日三习武的规矩?”

  “回爹话,儿子知咱马家一日三习武的规矩,儿子并不敢偷懒,只是……只是儿子今日午间于野外……”

  元民的回话声音有点颤抖,只说了半茬子话,就被马鸿鹏很武断地打断:“别往下说了,都快辱没煞我们马家的祖宗先人了!既违了马家规矩,就别怪当爹的今日对你不客气!”

  这个时候,身着褐色缎袍马褂,脑后吊一根长辫的陆文魁走进马家大院二门,心事重重,半低着头径直朝正堂屋走去。任夫人正坐着琢磨什么,窗口见未来的亲家、玉秀的爹登上门来,忙起身挑帘迎进了门,热情道:“他叔来了,快坐!”陆文魁微微一笑道:“早想过来坐坐了。”任夫人道:“他叔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就说吧。”陆文魁讪讪笑道:“还不是元军和玉秀的事。哎,怎么不见鸿鹏呢?”

  “刚出去一阵子,你稍坐,我去喊他。”任夫人说着沏了杯茶放在陆文魁面前,出门去了。

  这里,元民仍然有口难辩,他有些绝望,知道接下来非吃棍杖不可。马家家教很严,男孩子不听话有严重过失,难逃“记心棍”责罚,这是多少年传下来的。果然,元民被马鸿鹏喝令伏在摆放在窗前的那条板凳上,被手执杖棍的马鸿鹏打得嗷嗷直叫,齐齐站在后面的兄妹四个都看在眼里,一个个胆战心惊,满眼含泪。元庆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求情道:“爹别打了,二哥没有跟女孩子野外鬼混,都是元庆胡说……”

  “这是家法,马家容不得这样的俗子!”马鸿鹏怒不可遏,一边一下一下接着打,一边喊着说。任凭元庆一遍遍求情,都无济于事。每一棍落下,元民的身体都禁不住颤动,兄妹几个目不忍睹,眼泪从脸上滚落下来。元民在马鸿鹏近乎疯狂的棍杖下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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