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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外》(9)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8月12日14:57 来源:中国作家网 史啸思

  张迷笛听到这肉麻的声音,从内心的念想中惊醒过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屋子不大,五十平方米左右,里面坐着三个人,典型的两女一男不稳定组合。张迷笛瞅上一眼后,想和他们认识的动力就没了,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丑陋的人也爱扎堆儿。

  “新来的,给大伙儿作个自我介绍。”

  只见张迷笛挺胸抬头高亢地喊道:“我叫张迷笛!身高一米七八!体重八十五公斤!性格开朗,爱好运动和看书,大专学历,不抽烟但喝酒,无房无车!与父母同住,未婚……”

  “得……得了!让你作下自我介绍又不是让你相亲!”赵云打断了张迷笛的喊话。

  三人听罢,笑声震天。

  “这小伙子真傻!”女人用她那细细的小嗓子开口了。

  女人叫巧贝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宫廷丫鬟呢!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可是这个名字和她的外形很不匹配,她胖胖的还有点儿大暴牙,像只南美大栗鼠,俗称龙猫。

  “以后叫我贝儿姐姐啊!小弟弟。”巧贝儿看着张迷笛,嘴里咀嚼着食物。

  “哎!”张迷笛心里快恶心透了,这是什么爱称啊。

  “牛逼!这下我找到道上的人了!”男人喊了一嗓子。

  男人叫何璐,猛一听以为是个女人,这个名字和他的长相倒是有几分相衬,尖嘴猴腮白白净净外加小吊眼,像只北极狐。

  “我在办公室的男人里排行老二。”何璐伸出个二字,“大家都叫我何璐。”

  “老一是谁?”张迷笛问。

  “赵科长啊!”

  “哦!No.1叔叔啊?!”

  “年轻人好,有活力!”中年妇女笑呵呵地嗑着瓜子。

  中年妇女叫贾茹芳,二线了,这名字张迷笛听起来很耳熟,茹芳?乳房?张迷笛不敢再往下想。

  “以后叫我贾姨啊!我跟你爸肯定是一辈的!”

  “贾姨。”

  “哎!这孩子真乖!”

  赵云不耐烦了。“成了,赶紧工作!以后大家互相照顾着点儿!”

  张迷笛被安排在一个角落里,单位待遇还真是不一样,他有了自己的办公桌和电脑。过了许久,张迷笛发现这个屋子死气沉沉的,也没人理会他。他很紧张,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一会儿就浑身是汗,仿佛去健身房做了十组杠铃深蹲,感觉自己在这儿很多余。

  渐渐的他发现这几个人都不闲着,都在电脑上忙活着什么,全部着了魔似的,非常聚精会神,貌似很专业的样子。他好奇地定睛看去,不禁为之一惊,贝儿姐姐正从事着基础农业“种菜”,何璐正在大搞工业基础建设“盖高楼”,贾姨忙着服务别人开“餐厅”,而“赵骟马”就是觉悟高,要不怎么能当科长呢,他推翻反动派,打倒剥削阶级,在“斗地主”。

  张迷笛悬着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感觉自己雏了点儿,大家并没有把自己太当回事,自己就像空气一样,无形地存在着。

  “谁又偷我的菜了!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赵科长叫喊着。

  贝儿姐姐捂着嘴笑嘻嘻的。“张迷笛你也来玩种菜吧!我加你!”她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偷菜游戏。

  “不了,工作时间。”

  “就你高尚是不?快!注册个我加你。”

  他不好再推辞,也随着同志们搞起了种植,盖起了大楼,经营起了餐厅,还和老赵一起搞革命打倒地主,这真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办法,一上午就这么闲来无事地过去了。这时候走进一个公务员,一边用手里的纸张扇风一边说着:“复印!”

  “张迷笛,去给复印下!”贝儿姐姐冲着张迷笛喊着。

  张迷笛双耳耸立,目光炯炯有神,终于有事做了,他就像接到主人施舍食物的小狗一样,屁颠屁颠地跑去复印,可是他不会用复印机,鼓捣半天也复印不出来。

  “现在这大学毕业生都能干什么啊!连复印机都不会用!”贝儿姐姐讽刺着。

  张迷笛懒得答理她,现在他将面对进入职场的第一个对手——复印机。这台复印机仿佛故意跟他找碴儿,仿佛用蔑视的口吻说着“我就听晋主任的”。应验了单位内部的一条真理:“什么地方都欺生。”现在连复印机都欺负张迷笛这个新来者,懊恼无比的张迷笛开始用拳头来回报复印机对他的蔑视。

  “哥们儿,你没事吧,别砸啊。”公务员甲惊讶地看着张迷笛。

  “没事!你别管,我能弄好!”

  张迷笛这个时候多想让人来帮自己一下啊,可是又怕这些“老人”瞧不起自己,莘莘学子特有的自尊心让他无地自容地站在那儿。

  “哥们儿!你弄得不对!”何璐出现在张迷笛的身后。

  只见何璐迅速地走了过来,咔嚓几下就搞定了。他内心很感谢何璐的出手相助,觉得这人很是热心实在。

  “哥们儿!没事!我刚来时这复印机也不听使唤,你就得凿它!”

  “太谢谢了!”张迷笛握着何璐的手。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张迷笛?”公务员甲问张迷笛。

  “是的!”

  “哦!原来是这样。嗨!我和你舅舅熟着呢!以后有事找我。”

  这让张迷笛很无奈,又来一个攀亲戚的,今天多了两个亲戚,只因为自己无意中叫了声“晋大爷”,只因为自己有个当官的舅舅。这“他是我大爷”的信息传播速度之快、影响之广泛,让他觉得这帮人干公务员算屈才了,应该都去克格勃。

  何璐朝着张迷笛挤了挤眼睛。“家伙!关系够硬的!”

  “没有,我和我舅舅关系比较疏远。”

  “嗨!没必要解释,谁都知道想进政府部门工作,没关系是不可能的,你我彼此彼此嘛,哈哈!”

  在单位,关系这种见不得天日的事貌似可以拿出来炫耀。何璐为人也很实在,对于走后门这种事情看得很开,而且竟然上升到了用来拉近关系的层次,不得不说“关系”在中国的特殊性,是一种炫耀,是一个聊天的话题,也是一种能让人扎堆儿撒花的信念。被“应试教育”思想严重洗礼的张迷笛,坚实的思想壁垒再次裂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丑人向来脾气都很好,也许从小受打击多了,自然心理承受能力强,比起那些外表光鲜的玻璃瓶耐操性更强。张迷笛也不是很好看,所以“丑味”相投的两个人很快就聊开了。何璐很主动地问长问短:“哎,你入编了吗?”

  “入编?什么意思?”张迷笛不解。

  “汗!你跟我这儿装傻?就是入编制!”

  张迷笛确实不知道,他连单位的分类都不愿意去搞清楚,哪里还有心思去搞清楚这个。“真不知道。”

  “哈!那看来你和我一样是临时工,咱俩都是打工仔,哈哈。”

  “临时工的意思就是可以随便走呗?”

  “嗯……应该是的。”

  张迷笛心中窃喜,看来他不想在这儿干了,随时都可以走。“何璐!去政府办取个文!”赵云用他那娘儿们唧唧的嗓音喊着何璐。

  “哎!好的!我走了,你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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