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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外》(10)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8月12日14:57 来源:中国作家网 史啸思

  何璐急匆匆地拿了公文袋夺门而出,张迷笛心中突然想起编制这个词汇,自己长这么大居然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也许是他只关心自己的专业,一门心思想去公司实现自己的理想,没有过多地关心时事政治吧。他打开电脑百度一下,是这么写的:“编制指公司或部门为了完成未来或现在的任务而确定的公司或部门的人员数量的配置,其对人员的实际配置工作产生指导和约束作用。”张迷笛没有完全看清楚写的什么,只看到后面两个字“约束”,这让他大为恼火,自由引导人民,怎么能被约束呢?打死我也不入编!

  随着贾姨一句“吃饭了”,张迷笛才知道这一上午他什么也没干。来到食堂,他才见识到,即使在如此安逸的机关也有竞争,也有弱肉强食,这也让他感觉到跟这里的“动物们”争抢食物是多么的困难。

  他拿着饭盆走着。在黝黑狭长的楼道里,只看见远处一片亮光,他本能地知道那里就是食堂。一进食堂,在一阵刺眼的光芒后,见到的不是别的,而是个个都吃得壮硕无比的大型“哺乳动物”,“大象”“犀牛”“河马”“狮子”齐上阵,拿了饭盆开始你推我挤的,嘴里还叨叨着咧咧着,能见到“河马”用自己那磨盘一样的屁股压倒一片的“血腥”场面,又能听见“大象”用他那大脚踩到众人所发出的凄惨叫声,同时目睹“狮子”争夺食物咆哮着爆粗口的奇观。这还不止,等分到食物后就是一顿狼吞虎咽胡吃海塞,呼哧呼哧连头都不带抬的,真是兽性大发野性肆意。张迷笛愣愣地站在那里,他这个家养的“小宠物”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无奈、胆怯、不知所措、惊恐不安充斥着他的大脑。

  张迷笛先后认了两个叔叔、一个大爷,外加两个大姨和一个姑姑,就因为那句“他是我大爷”。张迷笛心说这个“大爷”叫的,自己竟然阴差阳错地成了皇储了,大家都来和自己攀亲戚,只能怪单位的人都太势利,不能怪自己嘴欠。

  随着了解的深入,他发现办公室确实是个很累的机构。这里看似是三个工作人员,但是真正跑前跑后的却只有何璐,当然现在再加上他自己。巧贝儿姐姐因为资历“老”,大部分时间就是坐在那里咀嚼食物,还时不时地发号施令,自我封侯客串下办公室副主任;而贾姨除了平时不怎么来就是整日对各种规则发表不满,十足一个老愤青。“赵骟马”不知道为何对她俩的闲暇效应最大化置之不理,只对何璐指东道西的。据何璐说,贾姨属于特殊人才,以前是主持人,惹不起,单位就属她嘴厉害,这不要退休了嘛,所以得像地藏菩萨似的供着;而巧贝儿姐姐貌似后台很坚硬,不知道这个后台是铝合金的还是锰钢架设的,反正“赵骟马”也不会过多地理会她。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她们两个都是公务员,而何璐和张迷笛都是合同工,没地位的。此时张迷笛才知道,在政府里上班的人不都是公务员,真正的公务员不多,而且个个都像大爷似的被供养着,更多的是合同工和借调过来的村官,真正干活的是这些人。这种外人不知道的内部结构让张迷笛咋舌。

  赵云貌似发现了张迷笛很悠哉,这是他不能允许的,于是官瘾大发,开始发号施令了。“张迷笛!”

  “干什么?”

  “什么口气!叫你就是有事!”

  “哦……”

  赵云指着晋主任的屋子。

  “去把晋主任办公室的地给拖了。”

  “没清洁工吗?”

  “嗨!你个倒霉催的死孩子,犯刺儿是不?”

  “好好,我干。”

  张迷笛这时候想起了父亲的叮嘱,只好硬着头皮接受这个活儿。这个看似不难的活儿,可把从小就没怎么干过家务的张迷笛难倒了。看着晋主任如飞机场般的办公室和磨盘一样大的办公桌,张迷笛站在那里发呆。他不知道该如何下手,随即心中荡起古名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貌似就是说自己的,整日把道理知识挂在嘴边,结果连最基本的事都干不了。张迷笛突然觉察出自己还有好多东西要学,心中桀骜不驯的气焰顿时消减了不少。“赵骟马”就知道张迷笛是个笨货,就知道他不会干,走过来看到张迷笛呆呆地站在那里,有些不爽地说道:“拿拖把啊!拖地啊!”

  张迷笛笨手笨脚地拿来拖把,比画了几下,他愚笨的双手加上废才的双腿等于在地上写狂草。

  “笨透了!快被你气死了!”赵云科长很无奈地说道。

  说罢夺过张迷笛手中的拖把,麻利地干了起来。只见赵云三下五除二就拖完了一大片,随后喘着粗气把拖把给张迷笛。“你来!年纪轻轻的老让我们这上岁数的跟你们置气。”

  张迷笛拿过拖把,又愚笨加废才地干起来。赵云科长怎么看怎么不入眼,嘴像是中了风一样歪着,叹着气摇着头走开了。张迷笛又委屈又生气,十分任性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安慰自己:“我是大学生,我是靠脑子吃饭的,不是靠身子吃饭的!”

  “你这么拖地会完蛋的,水干了全是印。”何璐神奇般地出现了,并且给出诚恳的建议。

  “那怎么拖?”

  “来!我教你,你得从里往外拖。”

  何璐十分娴熟地拖着,每一块瓷砖之间的缝隙,都会使劲用拖把擦擦,每一处犄角旮旯都会伸进去掏掏。

  “呦呵,专业啊!”张迷笛笑嘻嘻地看着何璐。

  “拉倒吧,别寒碜我了,这谁都能干,费力不讨好,你来之前就是我干。”

  “在下佩服!”

  “得认真拖,要不领导该开批斗会了。”

  “来!我来吧!”张迷笛说完就夺过拖把,像推土机一般推着拖把,在屋里来回转悠,把屋子地面弄得全是污水,犹如一个溜冰场。

  “你慢着点儿!”

  张迷笛根本不听何璐的劝阻,撒欢似的狂拖着。他内心的叛逆燃气被点燃了,井喷了,爆炸了。不是让我拖地吗?我就给你们弄个稀烂,给你们弄个天崩地裂!

  “哎呀!你疯了!”何璐急坏了。

  “哈哈!干活儿就得干出激情!”

  俩人正在干着,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这个地拖得真带劲!”

  “晋主任!”何璐大叫着。

  只见晋主任站在门口,环顾着地面。张迷笛傻了,站在那里不动了,拖地的姿势却依然摆弄着,仿佛画面定了格,俨然成了一尊现代艺术雕塑。

  “晋……晋主任。”张迷笛紧张得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错!小伙子就是有激情,不过方法有点儿激烈哦!”

  俩人愣愣地站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这两个倒霉催的!到哪都不让人省心,晋主任教育你们呢!还不赶快赔不是!”大太监“赵骟马”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出现,总是在关键的时刻说出能衬托出他很称职的话。晋主任走到哪,这个“奴才”

  就跟到哪,表现出他这个人办事很上心,很有眼力见儿。张迷笛见不得这种人的嘴脸,他觉得恶心,以前总觉得电视里表现太监、家奴那种吹嘘拍马的功夫如此出神入化,甚至时机可以掐捏到分秒,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的赵云科长也有此等能耐,让张迷笛“佩服”得五体投地。

  “哎呀!不要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嘛!”晋主任说道。

  “可不像您想象的那样,都是出头栓子,得削削。”

  “嗯!年轻人有个性是好事!但是该收收就得收收。”

  “听见晋主任的指教了吧?”赵云指着他俩训斥着。

  “听见了。”俩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声音太小!大点儿声!”

  “听见了!”俩人大喊。

  “主任,您看见了吧?孩子就得管,要不万一出了幺蛾子不好办。”

  “哈哈!老赵你这种管理可落伍啦!”

  “是、是,主任教导的是!”赵云一挥手,“你俩先出去吧,我跟晋主任说点儿事。”随后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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