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公子》(22)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柳云桐想到的是，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可晚也得补，如果柳英缺少社会责任感，那他的私欲就会越来越膨胀。让他承担一部分社会责任，不仅仅是做秀。虽然，做领导的需要政治做秀，可变相讲，也可以把领导的政治做秀看成是一种社会公德行为，历史上老子提倡帝王要无为，今天，提倡领导干部作为。作为领导干部，什么都不做属于庸才，工作能力和工作成绩都要有。领导没有工作能力和工作成绩，那老百姓吃什么？争取社会公认是现代领导意识、领导作风的体现。柳英从来没做过争取社会责任的事，这是他第一次做，所以不能张扬。今年做，明年做，他的社会责任行为要的是让人发现而不是故意让人们发现，子承父业，这是第一项应该继承的法宝，也是最重要的法宝。

　　既然柳云桐决定了在近期内，他要韬光养晦。要做也要做得干脆点，他要以退为进，他的退是真心的，他想通了，再有两年一定要退，那还不如现在就退。他选择的进也是真诚的，柳英要进。柳英的进是真进，也容易进。柳英的进可以说少了很多进的障碍。

　　关丽娜离开省城的第二天，柳云桐约杨文学到了他那里喝杯茶。老子之道，无道归有道，有道亦无道，道亦有道。茶道和老子之道类同，也是无道喝出有道，有道品味无道，所以茶道本为道道。泡妞喝茶，清静的环境易于发挥采花水平。谈生意喝茶，坐得住，雅兴掩盖忽悠，把圈拢说成事业。学者到了一起，以茶为媒，即可抒发情怀，共享心得卖卖文章。政治家喝茶和学者一样叫品茶，不同之处在于，沟通观点，交易权势，亦有诈术结盟。

　　柳云桐约杨文学喝茶，是高雅博弈。

　　关丽娜昨天离开省城回北京。同机者还有我。只不过，我们是分别去的机场。关丽娜去机场是省委严副书记的车子送的她。这是级别待遇。本来严夫人坚持要送她去机场，被关丽娜坚持谢绝了，怎么说，严副书记的爱人也是关丽娜的长辈，娜娜跟他叫婶婶，麻烦长辈是很不孝顺的行为。

　　临上车前，严夫人送给关丽娜十瓶葡萄籽油，据说这玩意儿美容效果很好，严夫人让娜娜带回北京后给首长夫人用一用，试一下效果怎么样，如果效果还行，这个生产厂家就在A省，可以长期供首长夫人使用。娜娜挽着严夫人的胳膊，嗲嗲地说道：“严阿姨，送我两瓶好不好？”

　　“这孩子，这十瓶你也可以用，用完了打电话给阿姨，阿姨让人再带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严阿姨，我能不能借花献佛，拿两瓶让文学帮我转送给门都的柳夫人，我去人家里吃饭，柳夫人对我很好的，她还一个劲给我往碗里夹肉吃。”

　　“好哇，娜娜，看来这姑娘大了真是不能留，这还没嫁人呢，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知道帮文学拉关系了。”

　　“瞧你说的，严阿姨，你不会舍不得吧？”

　　“我当然 舍不得了，可有什么办法，娜娜要打通关系，阿姨就送你两瓶，不过娜娜，你可得记着，你和文学结婚，要给我一大包喜糖。”

　　“这没问题，谢谢严阿姨。”

　　今天，杨文学带着两瓶葡萄籽油来柳云桐这里喝茶，他一见柳云桐的面，寒暄了两句，接着就把两瓶葡萄籽油拿出来递给柳云桐：“柳书记，这是娜娜从北京让人捎来送给柳夫人的，她说这个美容效果挺好，首长夫人也在用。”

　　“文学呀，你可是讨了一门好媳妇，你嫂子自从娜娜走后，一直到现在，见了我就夸娜娜，多好的姑娘啊，又得体，又大方，模样长得也好，受教育程度又高，家庭条件就更不用说了，现在这社会，这门亲事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你可要珍惜这份感情。打算什么时候办事呀？依我看，还是抓紧把事情办了吧。你也三十多岁，老大不小了。”

　　柳云桐边说着话，边把那两瓶葡萄籽油放到书柜里。

　　“柳书记，我和娜娜的事，双方老人也着急。”杨文学刚说到这，柳云桐的秘书马一鸣敲门进来，他是来冲茶的，他把茶杯摆好后，又到下面柜里拿出一盒茶叶。马一鸣看着杨文学说道：“杨市长，喝绿茶可以吗？”

　　杨文学伸手从马一鸣手里接过茶叶盒，看了看包装，然后说道：“一鸣，我不懂喝茶，柳书记喜欢喝什么茶我随他。”

　　“杨市长，柳书记只喝这种绿茶。”

　　“那我就客随主便，就喝绿茶好了。”说着杨文学把茶叶盒又递给了马一鸣。

　　马一鸣很快冲好茶，然后他退了出去。杨文学接着刚才的话又说道：“娜娜这次来门都，我们也谈到了结婚的问题，可我们都觉得，马上结婚还是有点仓促，你也看到了，娜娜的性格还像个孩子，她学校那边的教学工作压力也很大，再说了，我目前又在门都，结了婚也是两地分居。虽然夫人说要把我调回北京，可我在门都工作刚开展得有点起色，还真想干两年，怎么说也要拼出点政绩吧，否则真应了人家传的那样，我只是来门都过渡的。那我不成了窝囊废，靠着关家的势力活着，灰溜溜回北京对首长也没法交代。”

　　“文学，你的想法很对，我对柳英也是这么要求的，现在社会上很多人看问题，总是有点偏激，对于一个领导干部子女，看不到人家的工作能力，总喜欢用那些身外之物去衡量一个人，好像如果不是因为有家庭背景，就一无是处了。”

　　“柳书记，社会上有些人这么想也不为过嘛，就说我吧，来门都两年多了，工作上要不是得到了您的鼎力支持，恐怕至今都不会有什么起色。”

　　“文学，来，先喝茶，我们边喝边聊。”

　　杨文学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他品了品味后说：“柳书记，我不懂茶，但喝这茶和喝其他茶味道明显不一样，这茶喝着爽。”

　　“这茶是雨前茶，我一个亲戚从杭州给我捎来的。”

　　“不错，这茶真好喝。”说着杨文学又连喝了两口。

　　“文学，首长喜欢喝什么茶？”

　　“在喝茶方面，首长也是外行，平时不喜欢喝，碰上下去检查工作，下面送点好茶，他都拿给我们这些身边的服务人员喝了。当然，下面送点茶好与不好，我们也是乱喝一气。”

　　“文学，来门都这么久了，我们还真的很少像今天这样清闲地坐下来聊聊，今天机会难得。”

　　“柳书记，其实我早就想和您多点这样的机会聊一聊了。”

　　“文学，看起来是我这个老头子太官僚了。”

　　“话也不是这样说，我本应该多来您这汇报思想工作的，可我这个人吧，最大的毛病就是古板，这样的性格有点像首长。”

　　“首长平时对你们严厉吗？”

　　“这话怎么说呢，说严厉吧，他平时跟我们在一起也经常嘻嘻哈哈开点玩笑，说不严厉吧，当我们做错什么事时，他的批评又过于严厉，不过，首长对我多少还是迁就的。”

　　“这是一定的，毕竟在首长眼中，你的身份不同嘛。”

　　“可能吧，人上了年纪对子女的依恋情分愈来愈重。”

　　“文学，看起来你对人生的感悟体会得很深呀。”

　　“柳书记，在这一点上我是有体会的，记得那一年首长去我们家乡视察，我抓空探了一次家，首长可能是因为年龄的关系，平时觉睡得很少，他不睡，我这个做秘书的也不能睡，那段时间，我疲惫得厉害，本来在回家的路上还想着见了父母会有说不完的话，谁承想，到家以后，和父母没说上几句话，我倒头便睡。这趟探家的时间只有八个小时，我竟然睡了四个小时，醒来后才知道父母一直坐在我身边陪着我。”杨文学讲这番话时，表情充满了眷恋之情。

　　柳云桐被他的真情打动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都说人是智慧的动物，其实人的本质应该是情感动物，对于情感，特别是带有血缘的情感，一代代的人，都按着一个固定的规律而生存，这种规律就是少恋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