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公子》(18)

　　常务副市长翁忠康在他发言后也谈了自己的看法，翁忠康发言有点和稀泥的意思，他表面上支持杨文学，背地又想着给柳云桐一个台阶让他下来，他说道：“门都市每年都有新修公路项目，而且每年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返工和补修现象，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杨市长，我看这次的处理意见是不是过重了点，如果说一定要问责，抓几个直接责任人给个处分就可以了。”

　　对于翁忠康的提议，杨文学坚决不同意，并在会上进一步把问题升级升调。他说道：“正因为每年都有此类事发生，才说明我们的行政监管有多么的不负责任，说好听的是监管不力，其实这是一种很严重的腐败现象。当年首长说过，官僚腐败最典型的也是危害最大的表现就是利用国家投资项目做文章，凡是监督失职都是人为的故意，都有着权钱交易的内幕。”

　　杨文学呷了一口茶，稍后又说道：“同志们，我们都不要小视政府监督这个权力，监督权使用得好与坏，和我市的经济效益的好与坏是密切相连的，严查是为了树立政府形象，同时也是为了节省公共资源，否则，道路每年都要返工维修，这笔钱的损失不是一个小数字，这么大的浪费，究其根源，仅仅是因为我们有些人的别有用心，故意不负责任，这不能不让人痛心，希望同志们能认真对待我的意见，我不希望有人企图包庇这件事。”

　　这最后一句话，是深深刺向柳云桐的一把利剑，在座的常委们谁都知道，建委主任是柳云桐的人。

　　此时的柳云桐铁青着脸坐在那里，他一言不发，但他在心里暗想：“这小子公然敢犯上作乱了。”

　　为了不使今天常委会充满火药味，也为了照顾一下柳云桐的面子，门都市纪委书记刘铁威说道：“杨市长，我看能不能这样，今天常委会大家先议到这里，关于你的意见，我们几个回去后再琢磨琢磨，找个时间再议一次，你看怎么样？”

　　柳云桐毕竟是经过几十年政治历练的，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表态，他知道杨文学在玩政治高帽子的把戏，可你小子越是调子高，我就越不表示态度，他强压住自己的态度说道：“同志们，铁威的意见也是我的意见。”

　　柳云桐说完这句话后站起身来，冲大家点了点头后，神态自若地离开了会议室。

　　第四章

　　关丽娜住在省城友谊宾馆十五号楼。省城友谊宾馆在省委大院隔壁，占地面积很大，里面的建筑格局都是二层小楼，宾馆内设三处人工湖，亭台楼阁十几处，虽然这里是解放后建的，但当初的设计者也是很前卫的，整体布局非常合理，几十年过来了，不仅没有显得过时，反倒随着年代的推移，它竟越来越显示出一种近代的古朴之美，五十年代那种火红与朴素相结合的设计风格，今天看上去让人产生一种格外的亲切感。友谊宾馆应该就是现代的别墅小区，可现代的别墅小区和它比，让人看上去总有一点发腻的味道，而这里没有那种味道。

　　我的出租车被挡在友谊宾馆大门外面。一家宾馆竟然连看大门的都是武警。很牛吧？当然了，这里不是一般人住的，也不对外开放。这是首长住的地方，据说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当年到A省视察时都住过这里。改革开放这里也一样作为接待中央领导的专用宾馆。

　　友谊宾馆总共有四十八栋小楼，省里领导平时也喜欢住到这里办公。如果说北戴河是中央领导避暑办公胜地的话，这里则为省里领导的避暑办公胜地。门卫站岗的两名武警战士其中一人用内部电话通知了十五号楼，当他们得到我确实是十五号楼请的客人后，才同意我进去。但出租车不允许入内。无奈，我付了车费，向里面走去。

　　宾馆内的道路并不宽，这样的路宽，走小车没问题，走大车肯定很麻烦。路两边的草坪上不时有半圆球形的树木景观，每走大约十米，就会碰上一个地灯。通向各楼的指示牌标得很清晰，我几乎没费什么劲，几步路就走到了十五号楼前。

　　关丽娜亲自为我开的门。客厅面积不大，有三十平米左右，但装修别致，看上去简单大方。客厅里摆放的沙发是老式的那种，坐椅和靠背呈九十度直角，真皮包裹，接缝处打着一排排铜钉。茶几也是老式的，木面上下两层，四条腿支着。靠沙发的右后面摆了一个青花瓷缸。但是青花瓷缸里面没放画轴类的东西。这样的布置，与客厅的装修很和谐，无论从色调、风格及物品摆放，让人看上去就舒服。

　　我站在通向二楼的扶梯边上，向楼上看了看。楼梯显得有些窄了。说实话，老房子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这个楼梯。其他好像真的挑不出毛病。

　　“娜娜，这么大一栋房子就住你一个人？”

　　“你不是人呀？”

　　“可我？”

　　“听你这意思，我还得多找几个人进来住才对？”

　　“没有，我只是想说，不借你的光，我这辈子都没这待遇，住在这里太美了，武警把大门，心里踏实得很。”

　　“这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感慨。”

　　“对你没什么，可对大多数人而言，是太有什么了。”

　　“好了，别感慨了，我们上楼吧。”

　　娜娜最不喜欢关心的就是世俗之事，她特别注重爱和性，在这方面，她的表现甚至有点极端。对于娜娜而言，有这种想法也对。毕竟，我们这些世俗之人梦寐以求想得到的是成功与金钱。但娜娜最不缺的就是这些，成功人士享受不到的虚荣和待遇，她可以很轻松地拉过来享受。反而，成功人士靠钱就可以买到的色情消费。娜娜又轻易得不到，人生对于她而言，最大的约束正在于此。她的身家高不可攀，轻浮和滥用性行为，对她这个受到极大约束的人而言，家庭门风高过个人的欲望。

　　杨文学把关丽娜到门都的信息在第一时间告知给了柳云桐，可杨文学没想到，柳云桐会来这一手，让他带关丽娜去家里吃饭。这么大的事，杨文学怎么可以决定呢？特别是面对关丽娜，杨文学不仅是怎么决定的问题，而是敢不敢决定，有没有权决定的问题，在杨文学最尴尬的时候，关丽娜向他发出了认可的表情信息。

　　杨文学过了柳云桐那一关，放下电话后，他一直坐在那里发呆。在关丽娜眼中，杨文学看上去精神太紧张了，这不能不让关丽娜动了恻隐之心，她在心里暗道：杨文学，他这个官做得太累了，男人为什么都是这个样子，好像不累就不快乐，不累就好像没有成就感一样，更可笑的是，当男人把自己搞得好累的时候，却认为是一种时尚，甚至是一种荣耀，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思想意识呀？

　　为了让杨文学放松下来，关丽娜笑吟吟地对坐在那里的杨文学道：“杨大市长，看来是讨厌我呀，有我这么个大美女坐在你对面，你竟然麻木不仁，发呆了这么久，你什么意思呀？”

　　杨文学猛地一下醒过神来，他急忙说道：“不好意思。”

　　关丽娜指了指茶几上的茶壶：“这么出神地想什么呢？思念了吧？把你那位可人的妹妹叫进来，这茶该换了。”

　　关丽娜在韩超迎进来之后，她跷着二郎腿，用一副藐视的眼神看着走进门来换茶的韩超迎，女人的嫉妒心得到了一丝满足，她心里想：这个小女子并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前一次出门时还有一点满不在乎的样子，只可惜这茶还是得你来倒，这就是区别，区别你懂吗？漂亮的妹妹。

　　关丽娜安排的中午饭，这顿中午饭对杨文学而言，简直可以说是吃得最爽的一次午餐，本来杨文学已经吩咐秘书处在外面定了位，可他的安排让关丽娜否了：“文学，你们市府机关应该有食堂吧？”

　　杨文学对关丽娜的问题感到很意外，但他还是顺口说道：“机关食堂在附楼的一楼。”

　　关丽娜站起身来，她走到窗前向楼下看了看，她见很多人手里拿着餐具三三两两地向机关食堂去了。她回过头来冲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杨文学道：“你这个大市长不会连餐具都没有吧，我们拿着餐具去机关食堂吃饭，怎么样？”

　　杨文学站了起来，他一时搞不清关丽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嘴里说：“可是……娜娜，你第一次到门都，让你去吃食堂，我怎么过意得去。”

　　关丽娜并未理会杨文学的解释，她武断地说道：“大市长能去吃，我一个小职员为什么吃不得，把餐具找出来我们下去吧，我肚子还真有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