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公子》(19)

　　杨文学走在前面，关丽娜端着盆跟在他后面来到机关食堂，食堂里所有的人都很惊讶，他们有的甚至停下正在咀嚼的食物，瞪着眼睛看着杨文学和关丽娜，此时的关丽娜一反刚刚在杨文学办公室里对待韩超迎的表情，她笑吟吟地对每个视线之内的人点着头。

　　关丽娜待杨文学坐下来后，她又去洗了饭盆，然后和杨文学一起隔着餐橱窗指指点点地叫起菜来，全机关食堂的人几乎都看到了，关丽娜竟然用手抓起一条粉皮，很顽皮地冲杨文学笑着放进了嘴里。

　　机关食堂一顿饭吃出了目睹这一切的人的心里答案。

　　要说关丽娜的午餐吃得有艺术，那么晚餐，在柳云桐家则吃出了她的天性。

　　刘淑珍对关丽娜突然离开北戴河很是不满意，她一直在电话中追问关丽娜在什么地方，可是关丽娜在刚到门都的那天晚上就是不说自己在哪里，今天，直到快进柳云桐家门时，她才用电话告诉刘淑珍自己和杨文学在一起，虽然女儿对杨文学的态度突然转变让她很意外，但她还是由衷地感到高兴，刘淑珍让关丽娜把电话拿给杨文学，她在电话中兴奋地说道：“文学呀，娜娜在门都你可要把她照顾好，娜娜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在有些事上让着她点。”

　　杨文学在电话中急忙说道：“请夫人放心，我会把娜娜照顾好的，不管什么事我都会顺着她办。”

　　刘淑珍关切地又问道：“文学，工作上不要太累，要多注意身体，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吗？”

　　杨文学迟疑了一下，又哦、哦了两声：“请夫人放心，工作上的事我能应付得来。”

　　刘淑珍在电话中对杨文学的迟疑稍有敏感，她又问道：“听娜娜说，你们这是要去柳书记家吃饭，是柳书记请你们去的，还是你们去拜访他？”

　　“夫人，是柳书记请我们去的，当然，他今天主要是请娜娜，毕竟他没见过娜娜，总要认识一下。”

　　关丽娜把电话抢了过去：“妈，你女儿到门都来，除了文学知道我是谁，人家柳书记可不一定这么想，怎么说也要把我们请到家里检验一下真假嘛。”

　　刘淑珍在电话中只是哦、哦了两声，然后又嘱咐了一些要注意身份的话后便放电话了。

　　一进柳云桐家门，关丽娜给柳云桐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女子不但漂亮，而且骨子里有一股慑人的霸气，这种霸气不是后天才产生的，而是那种与生俱来固有的东西，关丽娜的特有气质不禁让柳云桐多少有点怵意，他在心里略想，这一切感觉难道是因为事先知道她是谁才有的吗？

　　杨文学用手轻轻扶在关丽娜的后背上，把她介绍给柳云桐和柳夫人：“柳书记，这是娜娜。”

　　关丽娜表情看上去很热情，在杨文学的话还没落地之前，她的眼睛已在柳云桐和柳夫人的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并伸出手和柳云桐握了一下，然后她竟主动地表现出像一个老熟人或者说像一个孩子一样拉住了柳夫人的手：“阿姨，我和文学来给您添麻烦了。”

　　柳夫人也是见过世面的，可看见关丽娜她还是有点紧张，毕竟柳夫人没有柳云桐场面上的老辣，她用双手拉着关丽娜，那种热情劲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杨文学把手中拎的水果放到墙边，他和关丽娜被让进客厅里坐了下来，柳夫人故意把沏茶的程序放缓了速度，这是柳云桐提前说好的，对于杨文学，他本来事先曾想着找机会教训这小子一顿，但今天这样做又不合适，毕竟是自己主动约关丽娜他们来家里吃饭的，一想到今天约杨文学来吃饭的目的，柳云桐又向正在帮柳夫人沏茶的关丽娜瞄了一眼，说实话，这个小女子身上确实有一股子压人的气势，这种气势不是装出来的，虽然关丽娜从进门到现在的表现一直很随和，并能主动插手帮助老伴沏茶，但是，柳云桐一直都忘不了刚刚和关丽娜握手之前关丽娜上下打量他的那种眼神，热情中透着轻视，难道？柳云桐有些吃不准了。

　　茶上来了，四个人很痛快就把摆在自己面前杯子里的茶喝了，柳夫人一直在夸关丽娜的好，话头掉过来后，她又称杨文学有福气，可话说上两遍，再夸的话就有点不合时宜了，柳夫人主动站起身要去厨房把两样等客人来才能炒的热菜弄了，关丽娜又表现出很识趣的样子非要去帮柳夫人的忙：“阿姨，您就让我跟您去吧，文学要和柳书记谈工作，我在这又插不上嘴。”

　　柳云桐挥了挥手：“也好，你们女人去忙吧。”这句话说完后，他隐隐约约好像觉得这话说得有什么地方欠妥，但他又一时不知道这话说得有什么不对。

　　关丽娜又一次流露出了那轻视的一眸，笑吟吟地出去帮柳夫人的忙去了。杨文学对柳云桐这句话很反感，因为在他眼里，敢对公主有此不敬的人，柳云桐还是第一个。女人，关丽娜是女人，可关丽娜是什么档次的女人，任由人如此挥手，他终于感到，关丽娜能被当作一个普通女人对待，完全是因为自己和柳云桐一、二把手之间的差异所带来的。

　　柳云桐虽然觉得刚才的话有点欠妥，当他正为这句话掂量的时候，书房里的专线电话响了起来，这台电话响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来电。他急忙站起身来去了书房。

　　电话是省委严副书记打来的。柳云桐接起电话后，只听严副书记在电话中说：“老柳，杨文学是不是带娜娜在你哪？”“严书记，文学和娜娜是在我这，我想在家里请他们吃个饭。”柳云桐的话刚落，电话那边又说道：“那麻烦你请娜娜来接个电话，这孩子手机打不通。”

　　柳云桐急忙从书房里走出来，他招手叫上杨文学：“省委严书记的电话，找娜娜的。”

　　柳云桐和杨文学来到厨房，看见关丽娜正和自己老伴有说有笑地在忙活着，杨文学先开口了：“娜娜，省委严书记把电话打到柳书记这里，他让你去听电话。”

　　关丽娜两手沾的都是面，看样子她们是在做过油的东西，沾在关丽娜手上的面是用来挂糊的，关丽娜一边搓着手上的面，一边说道：“严叔叔为什么不打我手机，怎么把电话打到柳书记这里了。”关丽娜这话好像是在问杨文学，但柳云桐却把话接过去：“严书记在电话中说打你手机你关机了。”“啊，不好意思，我的手机昨天忘了充电，可能这会儿没电了。”说完这句话，关丽娜又把手在面糊里沾了沾，然后又用清水洗了洗手，才去接电话。

　　关丽娜平淡地把她在门都和杨文学接触的情况向我学了一遍。虽然她说的语气很平淡，但我已听出了弦外之音。我知道，娜娜门都之行，首战告捷，平时看上去文静单纯的关丽娜，会在门都轻松地过关斩将。当然，这样的结果本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一个人，祖辈遗传到骨子里的东西，没办法在后天形成。我冲娜娜说道：“娜娜，这么说我可以上阵了。展示我才华的机会来了。”

　　“南南，我劝你要慎重，不要过早地张狂。要知道，杨文学这个人并不简单，用这种方式与他接触，将来再把关系转向工作角度，可能和他沟通起来很麻烦。”

　　“娜娜，我这个人最不习惯的就是张扬，我是要踏踏实实地做点事。”

　　“你决定了没有，想做哪一行？”

　　“我想接手响铃广告。”

　　“这就是你的大项目？”

　　“不，我总要先站稳脚跟吧，至于我的大策划，这两天我会把报告先拿给关老师审阅，待批准为盼后再转送给杨文学阅，并办。”

　　“顽皮，但我可事先提醒你，杨文学买我的账，阅可能，并办未必哟。”

　　说着两个人大笑起来……

　　黑子是肖丰的人，是肖丰派他侦察关丽娜？杨文学听到哥们儿这样说，他感到有点意外。打左转向灯，方向盘右转，杨文学的本意是黑虎掏心，没想到一拳击出，拳风刮到了门都市城顺区公安分局局长肖丰，有点意思。

　　在杨文学的日记中，肖丰并非主线条人物。但他为什么好奇心这么重？难道他是什么人的侦察兵？关丽娜一次门都旅行，本为简单的投亲访友行为，肖丰感兴趣，是他本人感兴趣，还是他背后的人感兴趣？不过，作为花都的常客，这小子不干净。形容一个人不干净，习惯说这个人脏，肖丰是脏？还是肮脏？还是腐败透顶？

　　杨文学最后做出的决定是，暂不顺藤摸瓜。他打了一个电话。

　　“老哥，网好像下浅了。”

　　“放了那个黑子怎么样？”

　　“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事。”

　　“那就放了他们，不过，对于肖丰这个人要上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