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公子》(25)

　　刘淑珍既然打定了主意，那是不能改的，至于女儿的思想工作，将来有机会慢慢做，但杨文学的仕途工作可不能等将来。首长既然不反对这门亲事，刘淑珍背着首长，开始插手杨文学的仕途。她知道杨文学的履历中缺少的是基层工作经验。派杨文学下去锻炼不是问题，去哪锻炼才是学问。到经济大市去挂职，一是太显眼，更主要的是，把杨文学放到一个财源滚滚的地方去，别过两年杨文学再被纸醉金迷的生活给放倒了。去旅游胜地，刘淑珍想想也不行，虽然旅游经济很容易与旅游政治挂钩。在旅游胜地做官，攀附领导的机会多，但关家不需要这种优势，关家本身就是领导，用不着攀附其他人。既然旅游政治的优势没有利用价值，那旅游胜地也不能去，一是显眼，二是一旦干得不好，很容易被领导看在眼里。太穷的地方不能去，吃苦遭罪不说，还不出成绩，当然，关家不太需要政绩，只需要履历，但是，如果干出政绩，将来也好说话，最主要的问题还不是这些。如果能找一个相对政治经济平稳的地方，在干的过程当中从地方把正职解决了，何乐而不为。刘淑珍的想法得到了关家另一位秘书出身，现任A省省委副书记严尚武的响应。严尚武向老首长的夫人推荐了门都市。

　　对刘淑珍而言，门都是理想之地，其一是避其锋芒，其二是顺带扶正，其三，严尚武是A省常务副书记，做过首长秘书，属于自家人，将来有什么事交流起来很方便。把杨文学放到门都，相当于放到了自己的眼皮底下了，孙悟空永远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掌心，政治风险、经济风险、生活作风问题三保险。在娜娜的问题上，今后听话了，事态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一旦有问题，你小子杨文学做出了对不起关家的事，或者说做出了有辱关家门风的事，那你就去死吧。严尚武同志在一次和夫人刘淑珍的通话中是这样说的：“夫人，门都总体而言适合文学同志发展，只是门都的地方势力问题，在A省是出了名的，将来恐怕文学同志在工作中会受到掣肘。”

　　“尚武同志，在这方面，希望你能多给文学提个醒。不过，地方上的事比较乱，从另一面而言，也等于给我们文学创造了锻炼自己的机会，地方势力问题带有它的普遍性，中央一直以来都在着手解决这个问题。我的看法是，你和文学要把工作重点放到为地方多做一些实事的基础上，我相信你也好，文学也好，那些所谓的地方势力未必敢轻易去招惹你们，只要你们保持个人作风廉洁，站得正，走得正，干出了成绩，将来还是要回北京的嘛。”

　　一路上，杨文学想了很多。关丽娜无论抱着何种目的来门都，对我杨文学而言都是好事，再说了，娜娜这种女孩不会有什么龌龊想法的。夫人说得对，这些所谓的地方势力，轻易是没胆量出手的，所以，目前没必要理他们，一如既往地向前走才是最佳的选择。

　　不知不觉杨文学走到门都市政府大院门口了。对杨文学而言，今天最明显的变化是，市府大门口那两台流动执勤警车不见了。他心里想到，行啊，柳家父子，体现在表面上的东西改革得很快嘛。

　　杨文学走进市府大院，才发现市府办秘书处长韩超迎带着几个人正指挥着搬运工人在搬东西。见杨文学走进来，韩超迎走上前去，“杨市长，您回来了？”

　　“啊，中午开了个常委会，刚散会，韩处长，你这是搬什么？”

　　“杨市长，您不会忘了吧，今天晚上，您约了门都市的老干部开联谊会，这些人是礼仪公司派来布置会场的。”

　　“噢，你不提醒，我还真把这茬给忘了。韩处长，你约这些老同志几点钟？”

　　“五点，按照您的指示搞得浪漫一点，我按照老年人的习惯配了点快餐，大家边吃边聊，会场形式我按年轻人搞party的形式弄的，没办法，您交代搞浪漫点，我怎么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方式可以给这些老年人创造一个浪漫的氛围。”

　　“你的想法对，只是要尽量考虑得全面一些，毕竟我们今天请来的是一个特殊群体嘛。”“放心吧杨市长，我会尽量往周全里做。另外，考虑到老干部的身体情况，我从120急救中心调了两台急救车，车已经到了，我让他们备勤在后楼，免得让这些老人看了有心理压力。”

　　“韩处长，这个办法好，看来你的组织能力很强。”

　　“杨市长，这是我的工作。”

　　“难得，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很多都不太注重职业责任问题了。”

　　“杨市长，什么叫我这样的年轻人，你才比我大几岁呀？”

　　韩超迎一说到这个问题，杨文学的脸上出现了少许的红云。他不想接韩超迎的话，只好把话岔开说道：“韩处长，你先忙，我回办公室打一个重要电话，等老同志们到了后，我直接去礼堂。”

　　杨文学说着走进市政府大楼。在杨文学的择偶标准中，韩超迎这种类型的女孩才是他的青睐。大眼睛，圆脸，厚嘴唇，身材微胖，皮肤白嫩得一掐都能出水。不仅这些，她的样子从来都是温柔的，喜欢笑，但她的笑容不造作，走路总是喜欢低着头。

　　韩超迎是个好姑娘。但是她与杨文学的距离太远了……

　　按照安排，柳英今天晚上本应该代替柳云桐去门都市孤儿院，他要和那些孩子们共度八月十五中秋节。

　　柳英没去，他派司机去了孤儿院。给那些孩子们送去几十盒中秋月饼和葡萄水果物品，在社会责任方面，他也算做了点贡献。

　　柳云桐在儿子柳英的眼中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老人，往日父亲那种让他引以为自豪的霸气、斗志，似乎荡然无存。一个堂堂的市委代书记玩起了什么无为的游戏。柳英认为，老子思想本为消极颓废哲学，而共产党的哲学是在斗争中产生的。虽然父亲的任期已经接近尾声，可对父亲而言，为什么不选择站好最后一班岗？难道他老人家不记得何为余威了吗？

　　现在可好，柳云桐在常委会上的表现，典型一个节节败退。这件事在常委会结束后，一下子便在门都的各级领导层传开了，而且是越传越神。竟然有人说，今天的常委会上，杨文学变成了实际的掌门人。整个会议期间，杨文学始终在唱主角，他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其他一些常委只有随声附和的份，甚至有人说什么，本次常委会最后是杨文学同志做的总结性发言。当然，这还是好听的。更有甚者说什么，是杨文学同志最后做的指示性发言。这不是明着造反吗？

　　柳英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如果这一切是事实，柳英不敢往下想了，他不敢假想父亲在常委会上是什么表情，他知道，如果这些传闻属实，那柳云桐一定会面临着一种最尴尬的场面，只是这一切没有传到柳英耳朵里罢了，怎么说传话者在学给柳英听时，也要顾及一些面子嘛。所以，每一个关心这件事的人，在说给柳英听时，一定是隐去了那最为耻辱的情节。

　　柳英坐不住了。这种情况用不了多久，柳云桐将会永远退出门都的政治舞台和经济舞台。失民心者失天下。柳英觉得，眼下的形势必须以进为退。平时他那些哥们儿，只要他一发话基本是招之即来。如今大家听说柳云桐常委会上败北，一些人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当然，人们有这种想法也可以理解，毕竟柳英的势力范围就巴掌那么大，政治根基又浅，如果不是柳云桐罩着他，他也未必转得起来。更何况，柳英被人称为门都市的太子党老大，其老岳父杜新都被杨文学干掉了，他这个老大的老大柳云桐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工夫谁往上靠，那可是典型的顶风作案，杨文学的枪口不好惹呀。看来，柳云桐这杆柳氏大旗，充其量是孙悟空和二郎神斗法时，变成那座庙而无处可藏的尾巴，情急之下立了个旗杆子罢了。

　　柳英打了十二个电话，只约到了四个人。还有两个人说了个活络话“争取赶过来”。

　　临时约人，可能不凑巧，柳英往好的方面想，尽量安慰自己，也没什么可生气的。今天晚上，最让他生气的还不是这些。是花都那帮王八蛋。起因是，柳英打电话给花都娱乐城的马经理，要订总统大套房。可他得到的答复是，总统套房已经被干爹订了，

　　这不是成心找碴吗。

　　“你说什么？哪个干爹？”

　　“柳局，干爹的真实身份我们也不清楚。”

　　“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换间房给他。”

　　“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

　　“干爹要求，只要他来或者他预订了包房，不允许外订。”

　　“够狂的。不过没关系，这套房间我今晚是一定要用的，待会儿那个什么干爹来了，你换一间给他，告诉他我占了这个房子。”

　　“柳局，这……这恐怕……”

　　马经理还在支支吾吾的工夫，柳英“啪”的一声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