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公子》(34)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8月08日13:45 来源：中国作家网 郭涛

　　“后来，我们还是被抓了，就在我们被抓的前一天晚上，他突然跟我说，存了一笔款给我，存折放在了什么地方等等，他可能有预感自己要出事，所以，那一晚我俩都没睡，他上了我几次，也和我讲了很多，他说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我经受住了考验。他感谢我，他甚至无数次重复说他爱我，说本来再给点时间，他便可以带我去国外的，他的老婆和女儿去了国外，可他后悔没给她们留下多少钱，原因是他认为一切都来得及，但事情突然出现变故等等。总之，我们说话说到天亮。

　　“天亮了，公安局来人把我们带走了。他判的是死刑，我因为包庇罪被判了三年。当时审案的人追查赃款，他们说如果交出赃款，便可以判他死缓。对这话我信以为真，我不想要他给我留下的那笔钱，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就判了死刑，我知道作为死刑犯的家属意味着什么，我真的不想让一个既给我爱情，又给我父爱的人因为钱的问题被判死刑，我要让他活着，他如果被判死缓，我会等他。所以，我向办案人员交代了那笔钱的下落。

　　“我的决定是错误的。因为他最终还是被判了死刑。由于我坦白从宽，在二审时我被改判为一年有期徒刑。面对这个结果，当时我气疯了，他们为什么骗我？我的行为等于出卖了他。我在法庭上又哭又闹，我真的没有拿他立功的想法，我在看守所押了一年，什么不懂，我怎么可能为了减去二年徒刑而放弃两千万的存款，要知道，他自始至终没有承认这笔存款，他挺过了艰难期。我知道他会挺到最后去面对死亡。

　　“我出看守所时，他还没有被执行死刑。我出来后三次去接见他，可他不见我，一直到死，他都没有原谅我。他走的那天，我从看守所一直跟到法场。这一路我都在哭，我大声喊着对他说，我一定会挣到二千万还给他的女儿。我做到了，我拼命去做小姐，出台，我泯灭人性地当妈咪，我逼着小姐去卖淫，贩毒我也干，一句话，那段时间，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钱。当我挣到这笔钱去国外交给他女儿时，他的女儿给我看了一封信，那是他临执刑前写给他家人的信，那里边提到了我，他甚至给他弟弟的信中，还让他弟弟照顾我……”

　　我说：“人将死，其言也善。婉儿姐，你很有情有义。”

　　“南南，刚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我现在不这么想了。”

　　“为什么？”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人要先有自我，可我活了三十多岁了，从来不知道自我是什么？”

　　“你认为自我应该是什么？”

　　“反正不是自私。”

　　婉儿的话让我们陷入了沉思……

　　柳英利用黑子的供词，恐吓了肖丰，花都被抓的人都放了。质检局的那三个被打的家伙，每个人包括项处长在内，在得到了满意的补偿后，也放弃了起诉。钱的万能作用再一次得到了体现。

　　广东大老板不满意了，平白无故出了三千万，这分明是敲竹杠。在他的人生哲学中认为，只要是花钱的交易，就没有正义可言。花都突然被袭击，一定是有人搞鬼。而且，他断定是内部人所为。是花都保护伞故意刁难他。贪得无厌，每个月都有份子拿，还不满足。好吧，既然不守规矩，那就对不起了。他要把别人给他摆的道再摆回去。

　　正待他想招这工夫，有人替他报了此仇。谁？性欲望。在人生的所有欲望中，色欲对男人而言，往往会出大麻烦。不知什么人，把花都的问题，捅到了柳云桐那里。不知为什么，本来已经说好了近期不管闲事的柳云桐，却管起了花都的事。

　　柳云桐在一份关于黑社会操纵娱乐业的情况反映材料上签了字：请文学、汪波二同志阅，并处。

　　材料由市委办转到市府办。韩超迎把柳云桐签发的材料交给杨文学。杨文学把材料看了一遍，他会意地笑了。所谓黑社会操纵花都，矛头指向的是黑子。黑子这种混混，充其量是肖丰的马仔，上次侦察关丽娜，就是肖丰派黑子去的，这种人也能操纵花都？恐怕连他的主子肖丰都操纵不了花都。再说了，如果是肖丰操控花都，那么，对于这次突击搜查花都的行动又怎么解释？不过，除恶务尽，大小通吃。黑子这家伙本来也不是个东西，借此机会撕开门都市黑网的一个口子也不错。想到这，杨文学在材料上签了字：请汪波同志阅处。

　　门都市政法委书记汪波在接到市府办转过来的材料后。他匆匆看了一遍。他在汪波处画了一个圈。然后写道：请铁辉同志办。

　　市公安局长姜铁辉接到批示后，给柳英打电话：“英子，老爷子和杨市长批了一份材料，汪波书记批给了我们，你到我这来一趟，咱们碰一下。”

　　柳英的办公室在市局大楼五楼，姜铁辉的办公室在七楼，柳英在等电梯的工夫还在想，老爷子批了个什么东西，咋还需要市局来落实？

　　在姜铁辉的办公室里，柳英看到了那份批示。看过之后，他不禁在心里暗暗地吃了一惊。心里想，这老爷子是怎么了？

　　姜铁辉这时说话了：“英子，这件事你就全权处置吧，我这两天血压高，昨天已经办了住院手续，本来我还想着开个局长办公会，把工作安排一下，没想到这又来事了，也赶上我这一把年纪的人，身体也不争气，这么重的担子压给你，我这心里还真是过意不去。”

　　柳英此时的想法是巴不得接下这个案子，他认为，只要案子在自己手上，将来遇上事，可以利用权力左右案件侦查方向。对此，他说道：“姜局，我年轻多干点没什么，只是你不在，我担心经验不足。别到时弄出差错。”

　　“英子，这种涉黑案件，没什么大不了的，抓几个小混混处理一下就算了。”

　　“姜局，我理解了，那你就放心去养病，我会随时向你汇报案情进展情况。”

　　离开姜铁辉办公室，柳英便去约吴泽安喝茶。他们要合计下一步究竟怎么办。

　　可可一下午都在陪干爹喝茶。自从被黑子打了之后，可可一直没去花都，对此，干爹劝道：“干脆你就借此脱离花都吧，自己干点什么，你又有这份能力。”

　　“干爹，我想再干一段，现在出来一是没面子，二是我也想积攒点资本。”

　　“面子干爹已经给你找回来了，那个小混混这回死定了，就凭他也敢在你干爹头上动土，他是自找的。至于后一个原因，你不用担心，干爹会支持你。”

　　“我说了，不要您的钱。”

　　“我没逼着你要，再说了，干爹也没那么多钱，不过你想做什么，我可以支持你。”

　　“干爹，这我信，您容我仔细考虑一下。”

　　“可可，我听说小营河边上有个院子，是仿古式的四合院，你可以在那开个茶楼，这样干爹以后去见你也方便。”

　　“干爹，小营河那地方属于黄金地段，您说的那个四合院我知道，听人说很多人都在打它的主意。”

　　“这你不用管，如果你要想干，我来想办法。”

　　“我当然想干，在那地方，干啥都能赚到钱。”

　　“那好，这件事我们就算说定了。”

　　“谢谢干爹。”

　　“可可，和我还客气。”

　　可可把放在干爹怀里的脚抽回来，她把身子靠近干爹的怀里，细声细语地说：“您多久没要我了。”

　　“可可，那我们走吧。”干爹带着可可，他们离开茶楼，去了干爹经常和可可销魂的地方。

　　柳英和吴泽安商量了一下午，也没商量出个办法来。黑子的问题，一旦摊到桌面上，麻烦可就大了。为此，吴泽安对柳英说：“英子，我想应该先摸一摸老爷子的底。然后我们再拿方案。”

　　“我来的路上给老爷子办公室打过电话，他不在办公室，也不在家里，估计晚上能联系上。”

　　“英子，不知为什么，我最近总是觉得，门都的很多问题，有些不对。”

　　“都是杨文学那个王八蛋搞的。”

　　“不过，英子，杨文学是闹得欢了点，可他这样闹，有人高兴有人愁。我们就是后一种人。要我说，咱哥俩应该早点做准备，这种事，即使没有杨文学，早晚也会有麻烦，俗话说有因必有果。”

　　“泽安，什么时候学会因果报应了，我们共产党人不信这一套，现在事已至此，狭路相逢勇者胜，进也是死，退也是死，那就不如进，进还有一线希望。”

　　“你有没有想过除了进退之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知道你想说三十六计走为上，可你也不想一想，我们这种人能去哪？与其说亡命天涯，那还不如面对现实，泽安，门都的很多事，能牵连上你我的，都是单线，而且这种单线都是虚连着的，必要的时候，我们把线断掉就完了，至于一些生活小节问题，是在社会上有些负面影响，但这些小事放不倒我们。”

　　“这样说也对，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断线？”

　　“等我探完老爷子的口风再说，不过，广州那边的线恐怕没那么好断。”

　　“这难不住我们，别忘了我们学的就是这一行，干的也是这一行，办法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

　　“泽安，你不会打算自己动手吧？”

　　“英子，杀鸡焉用牛刀，社会人交给社会人去处理就完了嘛。”

　　“你手上有现成的人选？”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行啊，泽安，不声不响的准备挺充足嘛。”

　　“英子，我不相信你没准备后手，连断线这种问题你都想到了，你不会说你要亲自操刀吧？”

　　“当然了，我这双手细皮嫩肉的，摸女的手怎么会干这种粗活呢？”哈哈哈，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