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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都公子》(33)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8月08日13:45 来源:中国作家网 郭涛

  “宝贝,快,到家里来。”

  晚上九点,婉儿接了一个电话,有人在电话中告诉她花都出事了。放下电话,婉儿的表现并未惊慌。她不慌不忙地把手机电池卸下来,又拿出电话卡。她做完这一切后,才对我笑着说道:“南南,花都出事了,所有的小姐都被抓走了。”

  “为什么?花都的后台不是很硬吗?”

  “南南,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的,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后台。”

  “可每个人,无论你从事什么产业,都要依靠后台呀。”

  “你错了。”

  “所谓后台,指的就是背后的力量,这种力量是见不了光的。这种黑暗的力量图的是利益,任何一个行业,良性发展的时候,权力有利可图。当你遇到坎坷时,权力第一个失去的就是利益,利益不存在了,权力保护你的价值也就没有了。如果你的坎坷牵扯到权力,对它构成威胁,权力会捞你出来,权力者之所以会捞你出来,实际上等于在捞他们自己。如果你威胁不到它,它便会抛弃你,去保护另一个利益。”

  “婉儿姐,你好像把社会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看透了?”

  “我不是看透了,而是看得太多了,姐姐以前也是做小姐出身的,后来又做妈咪,客人的嘴脸什么样,我太清楚了。今天是张老板请某个领导,大家称兄道弟,明天张老板公司破产,或者让人抓起来了,就立马会换一个李老板请某个领导,大家仍然称兄道弟,这就是人性的规律。”

  “所以说人间正道是沧桑。”

  “对,凡是利益交易,就不会有情义。”

  “婉儿姐,我和你有情义吗?”

  “有。”

  “难道我和你不是利益交易?”

  “你是,可我不是。”

  “为什么这么说?”

  “南南,我真的说不清,你的一切好像我都喜欢,南南,你喜欢姐姐吗?”

  “喜欢。”

  “喜欢我什么?是钱还是我这个人?”

  “让我说实话?”

  “当然。”

  “我喜欢你这个人,你的钱对我来说没兴趣,何况你能有几个钱,其实,你可能不了解我,我李诗南什么都不差,除了差你所说的那种靠不住的权力,我自认为其他方面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很多男人比我优秀。但是,对于你这个人,从我的角度而言,你是最优秀的那种女人,所以我喜欢你,但是,喜欢和爱还是不同。”

  “哪里不同?”

  “在我看来你好像没情感,只有情义,你的人生观不仅消极,而且太现实。”

  婉儿听完我的话后,沉默了一会儿,她对我说道:“南南,姐姐讲个故事给你听,听完了你再下结论,好吗?”

  她泡了两杯热茶端过来放在茶几上,然后她坐在我的对面,开始给我讲她的故事。

  “南南,婉儿的事没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说过,你是第一个。我的真名叫颜芳,1978年出生,我的生父在1983年,也就是严打那一年被判了死刑,那一年我刚好五岁。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的父母都是社会上混的,那个年代人称他们这种人为流氓无产者。父亲不在了,母亲带着我,她仍然混在社会上,和父亲一起判刑的那伙人,有几个人当初没被判死刑,他们在监狱里待了几年,陆陆续续都出来了。当初父亲临死之前,托他的一个铁哥们儿照顾我妈和我。这个人出来后,找到我妈,当时我还小,不知什么原因,他和我妈搞在一起了。当年,他对我也挺照顾。我对他印象也挺好。毕竟,我家住的那个地方,属于大杂院。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像我这种家庭,父亲被枪毙了,人家都瞧不起,所以,我小时候也经常被人欺负。有了这个后爹,是坐过牢后出来的,可以说人人见了都怕三分。我那时候并不懂得社会上的事,但我懂得,自从这个男人住到我家后,没人敢欺负我了。小孩嘛,别人不欺负我,我开始仗势欺人,总是打那些邻居家的孩子,我那时候个子比一般同龄人长得高,加上可能是父母传给我的基因中,有野性的成分,在学校我也成了出名的坏孩子,经常和人打架逃学。这样没几年,我便被学校开除了。

  “我被学校开除后,便开始混社会。这期间,我妈和那个男人染上了毒品,他们每天都吸毒,我回家也没人给我做饭吃。没办法,我开始在外面住,变成了有家不归的野人。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更谈不上学好了。我被那些男人给睡了,从此,女人的遮羞布被揭开,我变得更坏。”

  婉儿讲到这,她喝了一口茶,然后对我说:“是不是我的故事很没意思?”

  我说:“有意思的故事是作家编出来的,生活里的故事,往往都是平淡中充满着艰辛,婉儿姐,你讲吧,我爱听。”

  婉儿笑了笑,她用手在我的脸上掐了掐,又开始讲她的人生经历:“南南,其实那几年,北方人的日子过得很穷,混也混不出什么钱,像我这样的人,又没文化,与其说在社会上一天瞎混,那还真不如去南方当坐台小姐。为此,我便有想法去南方。说来也巧,从前,我们一起混的一个女孩,她回家乡找到了我,说要带我去北京,她说北京赚的钱比南方多。当时我连想都没想,就跟着她去了北京。

  “到了北京,我才发现,世界原来是这样子的,人与人相比,我们过的是什么生活,人家又过的什么生活,简直是天地之差。北京一套房子好几百万,吃一顿饭几千、几万。这种生活别说我过不过得上,我连听都没听过。

  “我去北京那一年,还不到二十岁。作为女人,我的发育很好,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这可能和我过早地接触性有关系。到北京后,我的姐们儿先带我玩了几天,她在北京待的时间长,认识的人也多。她是干小姐的,每天都有人打电话请她吃饭。有一天,她带我去吃饭。今天我才知道,干小姐的一般都这样,每当老家来新人,都要在朋友圈子里推销一下,新入行的,听上去可能显得纯洁干净一些,其实这都是人的心理在作怪,但人为了安慰自己,人人都喜欢这么做。

  “我那个女朋友认为她是在帮一个男人的忙,其实,她反而是帮了我,那天请我们吃饭的男人是一个做金融投资的老板。他一眼便看中了我。为了包养我,他给我那个女朋友拿了五万元的介绍费。我女朋友开始做我的工作。我本来到北京就是准备当小姐的,现在碰上这么好的事,我没理由不干。我女朋友开始教我如何装纯。我根本没必要装纯,本来我就纯,头脑简单,没见过世面,除了有点野性之外,没别的。

  “那个男人对我特别好,他花钱让我去上学,在北京给我买房子,让我去学开车,去学打高尔夫,大有长期纳妾的打算。可以说,那几年在北京,我不仅过得是上流人的日子,也见了大世面。如果不是他后来出事了,可能至今我还在他身边。我对他,不是爱,但也是爱,那种爱掺杂着一种对父亲的依赖,因为我的父亲留给我儿时的记忆,是那么的遥远模糊……”

  婉儿讲到这她流泪了,我把茶几上的纸巾递了一张给她。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然后又说道:“虽然我给那个男人做小,也是心甘情愿的。后来他公司出事,人家开始调查他,我便把他带到我的家乡,租了个房子,我们又在一起过了一年的逃亡生活。那一段时光是我最幸福的,他那个时候已经没有钱了,但我依然待在他身边。这一年多里,我们靠卖东西活着。说实话,和他在北京几年时间,过惯了享受的日子。逃难那段时间,日子过得并不好,可那时,我们俩都觉得是我们认识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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