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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门》(17)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7月04日15:43 来源:中国作家网 徐刚

  鼠兔与当地家养牲畜争夺食物,它们挖的洞穴从根本上破坏了草场的稳固与繁荣,促使牧场退化,因此人们在辽阔的高原牧场上用种种方法扑杀鼠兔,目的就是为了减少对高原植被和草场的破坏。事实上,在鼠兔数量达到较高稠密度的区域里,青草早已被人类饲养的牛羊等家畜吃光了。但是人们却误以为他们看到的这些颓败的土地都是鼠兔造成的。有的鸟类也许更不会同意人类对鼠兔的完全的敌意,因为鼠兔所挖的洞也是它们遮风避寒的家。青海高原上的鸟鼠同穴,使不少人瞠目结舌。有各种各样的推测,我却宁可相信,这是两种分属不同门类的动物,在高原环境下达成的一种平衡或者谅解。当然,它需要前提,那就是鸟与鼠兔之间很难互相伤害,并且没有实物分配的利害关系,天亮就分手,动物之一夜情乎?

  在大自然的生物链里,鼠兔究竟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呢?有人说鼠兔是这个区域的生态警示者。高原鼠兔被一些人认为是高原生物多样性的关键物种。在高原鼠兔被毒杀的地方高原鸟类物种的丰富性与种群密度,要低于鼠兔没有被毒杀的地方。特别是那些栖息在高原鼠兔洞穴里的鸟类,比如褐背鸦和6种雪雀类物种以及捕食高原鼠兔的物种。高原鼠兔不可灭绝也。

  三江源区是我国生物多样性最丰富也是最为独特的地区之一。高寒草甸与高寒草原及高寒荒漠组成的环境中,中午可以酷热到摄氏40度至50度,一到夜间便降至零度或者更冷,阳光是如此炽热,空气又是那样稀薄。环境与气候的特征,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这一区域的植被特征。在可可西里,很多植物是多年生长一次开花,一旦花蕾绽放,整个植株便马上枯亡。你在可可西里行走,你感觉这荒野的气息,你似乎会听到一声呼唤:我要开一次花!谁不希望炫耀生命的色彩呢?因此,在有的年份,这里的植物要丰盛一些,有的年头就可能白茫茫一片真干净,不过只要根在,草是不会绝的。

  在这里,对植物生长最不利的两个因素是大风和强紫外线;为了适应大风的影响,高原植物都非常矮小。即使生长在背风面的植株也只有30—40厘米;为了抵御强紫外线的损伤,大多数植物叶背均为毛背,很密很密的毛背,能挡住阳光中的紫外线。另外一些植物表面分泌了大量的腺体,也能防止紫外线对植株的伤害。

  植物开放的花朵的色彩比较简约、淡雅,有白色花、红色花和蓝紫色花,人们几乎看不到黄色花,因为黄色对紫外线的反应吸收更为强烈。不少植物叶面收缩成刺,丛生作莲座状,蛰伏着,紧贴地面,蛰伏是美丽的。

  不管这些植被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抵抗紫外线和风沙,它对高原、高海拔这种环境都是一种适应。这是生命进化之神奇的细小的体现。

  可可西里有高等植物102属、202种,其中青藏高原特有的为84种。

  那些荒草、小花以柔弱的形态展现着生命的平和、喜悦,在高寒、荒野、冷寂中守望三江源区。

  在地势比较低、湿度比较大的河滩或者湖滨地段,分布着以藏蒿草为主的沼泽。相比之下,这里的生存条件比起高海拔地区要好一些,植被生长得要高大得多。

  这里的海拔高度为3000米,人类已经进入这里生活了。人类总是能利用周边的环境为自己服务。如果不仔细看,这绝对不会被认为是一条船,在当地,这叫草皮船。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奇特的船了,这种草皮船在当地被大量使用,它成了当地人一个重要的交通工具。

  高寒产生了大量冰雪,冰雪融化创造了草原、森林和灌丛。有了水草条件,就有了各种野生动物的生息和繁衍,也就有了逐水草而居的牧人和他们牧放的畜群。一种生命的链条就这样延伸,一个生命之网就这样编织。每一个物种各有自己的生存特性,又都受制于其他物种。三江源遵循着它的自然规律,延续着高原独特的大自然序列,一样枯荣一样兴衰,谁能听得见旷野呼告?

  青海湖已经睡着了。

  三江源也在梦乡中。

  假如你依然沉浸在荒原如梦的遐想中,遥望着山与雪,今夜的荒草和藏羚羊,从心海深处涌起的、离开了青海你很难体会到的那种感动会告诉你,引领我们跋涉历史的长途,面对无数灾难、曲折,而仍然不忘高山仰止、景行行之的,不正是亿万年来流淌在中华民族血脉里的从源头开始的那种山水交融、水滴石穿的精神吗?

  如梦的荒原啊!

  假如还有最后的旷野呼告者,

  他肯定会陶醉在这哲人一般沉思的荒野中,

  并且来到可可西里,

  我们读不懂卑微的荒草和巡行的野牦牛,

  但,那是生命的广大和美丽。

  血脉千年

  江河的发源地,总是渗透并交织着人类的脚印、文化的进程,从而演绎出更多也更精彩的生命故事,看似平淡的一句“逐水草而居”,其实已经指出了从古到今人类探索前行的方向,你总是离不开水,也离不开草,那些脚印还在吗?

  青海乐都县一个叫柳湾的村子里,村民习以为常地过着平静的生活,可是一个意外的发现,却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1974年春天,挖地修渠的村民,挖出了一只陶罐,一只空空如也的陶罐。柳湾的村民已经见多不怪了,以往,每当雨季来临,随着山洪暴发,总会有一些陶罐及其碎片散落在田边地头山沟沟里。

  正好一支解放军医疗队在村里为老百姓看病,有一位老军医看着这些陶罐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很可能是个陶瓷作坊。再细看,那一只品相完好的陶罐上画着纹饰,这纹饰还有规律可循,那是不是文物?老军医抱着四只陶罐送到了当时的青海省考古工作队。

  这是一只距今4000多年历史的彩陶。

  柳湾挖地引水的工程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考古发掘。在文化层中不仅发现了彩陶,还有人的残骸、石器、贝壳等随葬品。

  1976年出版的《考古》杂志,翻开这本已经有着稍些历史怀旧感的书页,我读到了当年的考古报告,第一时间的考古成果:在一座夫妻合葬墓里,遗骸的姿势告诉我们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男的一般都是仰身、躺着;而女的侧身而曲望着男性,这位女性在死前似乎经历了极为痛苦的挣扎,有没有可能是活埋陪葬的?当时社会,已经进入了一夫一妻制,或者一夫多妻。另外一个墓葬中有三具人骨,其中的一男一女可能是墓主的奴仆。

  确切地说,柳湾有一个墓葬群,在一处墓葬的发掘完成之际,考古学家在墓葬的边缘处稍作延伸,便又会发现新的墓葬。发掘持续了6年,先后出土的是已经深埋4000年左右的1730座墓葬,出土各种珍贵文物35000多件,彩陶15000件。

  考古的深入,就是对历史追问的深入,首先被人关注的是彩陶本身。这些丰富的随葬品,远远超过死者生前生活所需。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彩陶不同于岩画、洞窟艺术等史前艺术,它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它与我们祖先们日常生活密切相关。

  也许,今天的人们永远无法确切地知道第一个陶器或彩陶是怎样诞生的,它可能产生于我们先祖一次偶然的创造:他们最初是住在山洞里,需要到山下去取水,取水用的器具是用泥做的,这种器具并不结实,而且不能长时间盛水。一次偶然的机会,这个容器掉到了熊熊燃烧的篝火中,后来的发现是令人惊喜的,具有里程碑的意义:泥巴在火中可以变得坚硬,这是烧制的开始,也是陶器的诞生之初。

  最早的简单而粗糙的陶器是用来盛水的。

  今天,面对陈列在博物馆的这些彩陶,我们不能不感到惊讶和震撼,在没有任何机械工具的情况下,如此美妙的艺术品是怎样制作而成的呢?在我们祖先生活的那个年代,其发轫之初肯定不是为艺术品而产生的,但毫无疑问先民已经在创造艺术了。或者可以这样说,当最初的创作者不以艺术为艺术时,不经意间,艺术却恢宏博大了。

  这是一个多么广阔而深厚的文化层啊!

  从考古学中一层一层的文化层出发,关于文化的内涵及其形态,可以作如下表述:文化是器物的,文化常常以废墟的方式被埋没;文化是生存和劳作,文化不仅制造器物也制造野蛮,而器物是唯一可以代表历史不同时期到场的可信的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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