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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情》(5)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4月10日15:58 来源:中国作家网 刘远江

  他倚窗望着她,一脸的激动。

  她知道是他来了,脸上不自觉地漾出了羞涩的微笑,她是想用微笑来传达她对他的在意和感觉,不过她那双好看的眼睛却仍装着“专注”地盯着书本看。这番景象看得刘耕耘心里痒痒的,他感觉来自她的微笑非常温暖,熊熊的激情开始在他体内燃烧。他突发奇想,何必东躲西藏,索性站到她的面前去迎着她的视线看她。于是,他像梦游一样恍恍惚惚地走进她的教室,然后径直朝她走去。教室里的另两位女生,突然见一外班的男生闯了进来,心里不由得害怕起来,她们认定刘耕耘准是不学无术的小痞子,显然是欺负女生来了。只见其中一位个头矮小的女生勇敢地站了出来,她对着刘耕耘严词斥责道:你给我滚出去,否则我喊人了!刘耕耘就像没听见一样,他顾不上惊惧,毅然决然地走到俞天香跟前,着魔一样地注视着她。看着她光洁的额头和秀美的脸庞在昏黄的灯光前摇曳,他陶醉了,久久一语不发。俞天香的眼睛此时早已从书页上移开,她含情脉脉地和他对视,嘴角微微上翘,始终挂着一抹愉快的真诚的微笑,脸上慢慢泛起一片绯红。这时那位小个子女生再次跺脚重申:你给我滚出去,要不然我真喊人了!接着做出要往外求援的姿态。刘耕耘意识到她们真的是误会了,但同时也暗暗心生感激之情,感谢她们愿意无私地站出来保护他心爱的姑娘。正是有感于她们的勇敢和义气,刘耕耘遂恋恋不舍地退出了教室。

  这是刘耕耘第一次如此反常地想和一位女生接近。

  刘耕耘退出教室后,随即在走廊上听到那位小个子女生不无埋怨地对俞天香说,你也真是的,我们都紧张得不行了,你却还有心思笑,你难道不担心坏人干蠢事吗?以后再要这样,我们可就不管你了。俞天香什么话都没说,依旧保持一脸淡定的甜甜的微笑。她站起身,手扶窗棂看向窗外说,夜已经很深了,我们都回了吧,然后伺机快速地仍出一纸团。刘耕耘早有准备,见俞天香神不知鬼不觉地塞出纸团来,断定里面肯定有“内容”。于是就着夜色,谨慎地摸走了像“宝贝”一样珍贵的纸团。他没等回到寝室,就迫不及待地在一路灯下轻慢地铺展开来,上面只有寥寥的几行字:你这样会吓着人家的,以后有事,还是给我写信吧,我每晚都在。对了,祝做个好梦哦!

  落款处只写有一个孤单的“香”字,字迹清秀工整,真是字如其人啊,刘耕耘暗自赞叹。

  这“信”虽然很简短,但刘耕耘却不厌其烦反复玩味每一个字可能蕴藏着的“深意”。“夜已经很深了,我们都回了吧。”他耳边还不时回响起她甜美悦耳的嗓音。这是刘耕耘第一次近距离听她说话,感觉她的声音听着就是舒坦,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清新感。他因此得出一个多年来在意识深处形成的结论,那就是:一般来说长得好看的人,声音也都好听;而声音好听的人,却未必都长得好看。俞天香显然属于前者。

  今晚,对刘耕耘来说,无疑是一个尤其美好的夜晚。他将枕着她美妙的声音,拥着可爱的“纸团”,美美地做个好梦了。

  刘耕耘知道,俞天香之所以放弃自家较好的自修条件,完全是因为他的缘故,但刘耕耘并没有像她所预期的那样,给她写信,尽管曾得到过她的暗示。他害怕因此授人以柄。因为在他们学校,不兴男女生明目张胆地交往。男女生公开交往的,有是有,但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即便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地实施鸿雁传书,事情一旦“败露”,也会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像他这样的贫困家庭的子女尤其如此。所以他和女生交往时总是如履薄冰,不敢越雷池半步。回想那天晚上自己在俞天香教室做出的“鬼使神差”的举动,至今仍令他后怕不已。因为刘耕耘还没做好承受被指早恋的思想准备,他更担心流言蜚语会传到家人的耳朵里,这让他无法接受。

  刘耕耘心里雪亮着呢,他目前真正需要的是发奋苦读,以期将来考上一所好大学,然后尽力去改变家人的命运。只是他在晚自习时,仍会利用出去“放松”的机会,远远地朝俞天香的教室看上一眼。但在对待俞天香的态度上,他的所谓“理性”,让他自己倍感不安。因为此后俞天香再见到他时,除了让他魂牵梦萦的可人微笑不曾改变外,她的眼里还多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忧伤。这让刘耕耘为之心碎,他恨自己懦弱,甚至不如一位柔弱的女生勇敢。但他又能如何呢? 在别人 “戒备森严” 的眼神里, 在自己本就穷困的家境面前。

  四 俘获爱情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刘耕耘和俞天香的关系,在高一的那个暑假,有了戏剧性的变化。往后,俞天香在”挑灯夜战“的队伍中再没现身。刘耕耘执著的身影,也自此淡出同学们的视线。

  刘耕耘家住一个小山村,三面环山,只有东面是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处。客家母亲河——汀江,自北而南,蜿蜒着将孤寂的小村庄紧紧斜拥怀中,经年如此,阻隔了村里唯一的出口。或许“母亲河”也不堪寂寞,她的泪由甘甜转向苦涩,流淌了千年,汇聚成翻涌奔腾的千层浪花。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毛泽东在这里豪迈地写下了“红旗跃过汀江,直下龙岩上杭”的千古红色诗篇。

  村里的人们若想“倾听”外界的声音,就必须渡过母亲河的“泪海”。而渡河的方式可以有两种,其中渡船是经年都会有的;另外,在渡口还架有一座简易木桥,倘若在汀江汛期不被冲垮的话,也可以起到一定的分流作用。因为高6米,桥面仅50公分宽,且无任何防护措施的危立于湍急深邃水流中的简易木桥,并不是所有人都胆敢过的。即便是那些胆大心细之人,到了汀江汛期,面对浊浪翻滚的江水,也会望而却步。因此,在刘耕耘所在的小村庄,渡船的作用显得无与伦比无可替代,在当时的现实条件下。渡船的掌舵者,是村里辈分极高的天客叔公,但他的年龄比刘耕耘的父亲还小几岁。他小时候是个孤儿,到了三十好几才成亲。这在当地算是绝对的晚婚晚育了,如果是正常人家的孩子,怕是会成为别人的笑柄。他的老婆是个哑巴,可人却长得很美,村里人都为她是个哑巴而惋惜,都说她美得不像是个哑巴。他们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长生,跟刘耕耘同岁,小儿子叫汀生,比大儿子小两岁。但人家都不叫他们的名字,大儿子叫大哑巴,小儿子叫小哑巴,他们听了也都不生气,因为打小就这样听过来的。至于他们的母亲就更没人去细究她的真名实姓了,事实上也很少有人知道,大家都叫她哑娘。在刘耕耘的印象里,那江里的渡船始终都是天客叔公在撑,似乎撑了千百年那样的久远。还在生产队的时候,天客叔公家是不出工的,他一年四季都在撑船。他一家子的口粮,由村里每家每户按人头一升“集结”而成。至于坐船的客人给不给钱,则没有硬性指标。遇到手头宽裕的人家,给他零花钱他会笑纳,而碰上生活本就拮据的客人,他是万万不忍收取的。分田到户以后,村上不再给他家供给粮食,按谁坐船谁出钱的原则,每人每趟至少5分起,给多给少全凭自愿。这规矩是村里给定的,天客叔公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他说是村里养活了他,他不敢忘本。

  刘耕耘常常搭坐天客叔公的船去镇上上学。起先他照例会放下5分1毛的给天客叔公,但天客叔公不愿收,每次在把钱塞还给他时,还要顺便抓一小把客人给的零钱给刘耕耘,让他添置一些学习用品。每当这时刘耕耘就说,天客叔公,我知道你心疼我家穷,但没有多,还能没有少吗?别的学生都给了,我也得给!天客叔公说,人家是人家,你是你。你再说,我可就不高兴了啊。因为这层“特殊”关系,刘耕耘以后就再“不敢”给天客叔公钱了,为答谢天客叔公的盛情,每次坐船,他都会主动拿起竹篙帮着撑船。

  天客叔公最喜欢刘耕耘这孩子了,喜欢他不但年年是三好学生,而且自小就很懂事,一得空就主动帮家里干活。都说这孩子将来准有出息。

  令刘耕耘刻骨铭心的那个假期,简易木桥早早就被冲走了。听天客叔公说,桥是在端午节之前的汀江汛期期间没的。当时,桥上还有两个人正走着呢,那桥说没就没了,一下子连人带桥就都到了浊浪滔天的江里。天客叔公挥动着竹篙拼了老命地去救人。落水的两人中,其中有一人命大,死死地抓住了木排,被天客叔公捞上船去获救了。另一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个恶浪把他打得无影无踪了。

  桥“殁”了,渡船的压力骤然大了许多。

  放假后,按事先说好的,刘耕耘在自家活儿不紧的时日,拿起竹篙帮着天客叔公去撑船。这让刘耕耘很快乐,不但可以有机会为村里人“效劳”,同时也算是回报天客叔公长期以来对他的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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