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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灵魂的上空》(5)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1月07日13:34 来源:中国作家网 易道禅

  凌厉的雪峰刺破穹隆;晶莹的冰川覆盖乾坤;原野罡风,如诉如泣;滚滚云海,若梦若幻。

  蓦然回首,不忍看如血的落日叩响九色的昆仑,在巾幡飘飞的梵音里,祈祷声响彻空旷的灵魂。千古寥廓,无垠的马蹄声声,风化了高原的寂静。

  痛饮着浓浓的青稞美酒,给我们以英雄的豪气,给我们以苍天的眼睛,去溯寻那勇敢民族的伟岸身躯。

  所有万物的灵魂在燃烧——燃烧成青藏色的高原……

  雄奇大沙漠

  高昂着头颅吼一声“天唱”,回音被渺茫的空间吞没。不再放歌,旋即有五音十二律风起云涌。塔克拉玛干——你让我荡气回肠。

  暮色笼罩着起伏万状的沙海,仿佛天空凹陷,黑夜生了褶皱,寂静躲在深处。顷刻间狂沙鸣响,一种沙漠之光,在眼前凸现,叫人神思若游。塔克拉玛干——你让我惊心动魄。

  沙暴来时,横陈在天空的沙浪、沙潮排山倒海般暴烈、猖獗,它要吞噬所有的一切。只有顿悟,在飞沙走石、狂风漩流中闪击着思想的火花。这种种顿悟,是人类的财富,化作奇异的沙石烽燧,岩刻岩画,石人石墓,古楼古城……日月千秋,把摧残之鞭挥洒为文明进化史的烙印。

  炎炎热息与凛凛寒流是沙漠王国的戟剑。伟岸山峦,磅礴巨川,都会被沙漠利剑无情击穿。然而,却有骆驼叩响叮叮的铃铛,背负着流动的山脉,成为一个个生命的驿站。横空掠过一只秃鹫,盘旋俯冲,也为寂寞的世界留下过客的惊叹。

  于是沙漠便在它的王国营造一些奇观——沙塔、沙墙、沙林,让人类叹为观止;它还营造一些音乐——镗镗鞑鞑地高奏着大漠之歌;它还营造一些绘画——五彩的沙田是天籁的图案;自然它最拿手的是舞蹈——有抒情的探戈,有热烈的华尔兹,更有野性的霹雳舞,那种与天共舞、与地共舞、与宇宙共舞的气概,只有沙漠,只有塔克拉玛干沙漠才与生俱有。

  沙漠除了暴虐自有它的温情,孔雀河、罗布泊来自大漠深处,为人们送上干冽的流泉;沙漠除了荒芜自有它的内涵,红柳、胡杨林为荒野编织了无数美丽的绿洲;沙漠除了掠夺自有它的奉献,白金、黑金是它进贡给人类的宝贵财富。

  别有天地是沙漠的格言,永无止境是沙漠的谶语。

  1998年8-9月分别作于西藏羌塘高原和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

  2005年7月改定

  沉醉在无邪的音乐王国

  马思聪的 《 思乡曲 》 是我最喜爱的一首小提琴曲,它忧伤哀婉的旋律每每使我内心产生强烈的共鸣,特别是对于一个身处异乡的游子,更能牵动他孤寂惆怅的情怀。

  记得小时候练小提琴,老师常常把这首曲子拿出来作示范,老师拉它的时候满脸泪花,哀恸得竟不能自已,一不留意他就会放声大哭。这个老师太感情化了,我们有时候在私下还忍不住偷着傻笑。直到后来有一天我再也不能拉小提琴——我的左手小拇指一不小心被一刀砍下去断了筋脉,缝了六针后小拇指保住了却再不能动弹,至今毫无知觉。老师拉住我的手又哭,我知道我从此与小提琴无缘了。尽管如此,喜爱小提琴并喜爱音乐,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很多年后,我常常在不经意间反反复复听到 《 思乡曲 》,心中涌起无限的感怀,一是为老师给我讲了马思聪的悲惨遭遇,二是为旋律那背井离乡的叙事咏叹,三是为我那位音乐启蒙老师的穷困潦倒,为他们,我除了惆怅,还有愁肠。

  对音乐的理解,是稍微长大以后才有所悟得。恰好有部电影片子给我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象,那就是 《 奇普里安·波隆贝斯库 》。这位罗马尼亚小提琴家一生在贫病中度过,去世那年年仅三十岁。他那首忧伤的 《 叙事曲 》,凄楚的弦音会使人的大脑悲恸过度而窒息。但我喜欢这曲子,便尝试着只用三根手指来训练,当时有行家说,你缺一根小拇指,等于缺少小提琴的一根弦,可以糊弄不懂小提琴的人,但总感到缺少某种内在的灵魂缺少某种飘荡的天籁。听了这话我不禁泄了气,还差点憎恨起音乐来。

  不过,音乐的细胞在我身上毕竟扎下了根,此样不行就换一种别的吧,因此吹拉弹唱样样都会一点,尽管都是二百五,尽管都是半罐水,然而就是这些杂玩意儿伴随着我度过了少年时代及至生命的前半生。

  我非常珍爱卢梭的 《 忏悔录 》,这本书不仅仅叙述了一个自由灵魂大师“发自肺腑,深入肌肤”的复杂性格,还重点阐述了主人公对音乐的贡献。简谱的发明绝不亚于五线谱的身价,它对人类心灵建树的作用势必永远起着启蒙的重任。没有音乐,卢梭也许会自杀,音乐、哲学、女人,这是卢梭生活的三元素。他那悲怆的人生历程,也许可以用咏叹调来渲染,也许可以用宣叙调来演绎。卢梭自己也作曲,也演唱,谁能想到,一个漫不经心地喜爱音乐的法兰西青年,日后将成为人类历史上崇尚自然、提倡民主的精神导师。或许音乐洗礼着高尚着他的境界?或许音乐中有人性世界所必备的价值元素?

  卢梭让我更加喜爱音乐,无论是小提琴、钢琴、萨克斯,还是古筝、二胡、箫、笛,我都很入迷,时常沉醉在优美的曲调中成为乐痴。

  罗曼·罗兰的长篇巨著 《 约翰·克里斯朵夫 》 专门讲了一个音乐天才的成长史。这使我想到贝多芬,他的 《 悲怆交响曲 》 《 命运交响曲 》 正是一个现实中活生生的约翰·克里斯朵夫,甚至还超越了罗曼·罗兰刻画的音乐大师的所有音乐理念所有音乐思想。不过罗曼·罗兰在书中有段话却是感动了我一辈子。那段话是这样写的:

  音乐,你是一个心地清明的朋友,你的月白色的光,对于被尘世的强烈的阳光照得眩晕的眼睛是多么柔和。大家在公共的水槽里喝水,把水都搅浑了;那不愿与世争饮的灵魂却急急扑向你的乳房,寻他的梦境。音乐,你是一个童贞的母亲,你纯洁的身体中积蓄着所有的热情,你的眼睛像冰山上流下来的青白色的水,含有一切的善,一切的恶——不,你是超乎恶,超乎善的。凡是栖息在你身上的人都脱离了时间的洪流;所有的岁月对他不过是一日;吞噬一切的死亡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音乐,你抚慰了我痛苦的灵魂……

  是的,音乐,你抚慰了我痛苦的灵魂,你还成为我人生履历中最亲密的爱人。

  假使我们聆听帕格尼尼的二十四首 《 畅想曲 》,只听出优雅和激情,那只是把音乐当品茶,而魔鬼般的思绪斗士般的疯狂,只有在琴声的诉泣中才能感受到振颤的绕梁余音;假使我们聆听 《 思乡曲 》也如赏花看景,无论如何也难以共鸣出望乡愁情以及人格尊严的弦外之音。

  郭沫若近来被人诟病和非议,但他早期有部戏剧 《 高渐离 》,我觉得还是蛮不错。主人公关于音乐的一段独白可以说是既精辟又经典,堪称绝世警语:

  我以为大宇宙的生命就是音乐。它是无差别的,无形象的,无内外的,一片生动的流,然而又是极有条理,极有秩序,极有抑扬顿挫、和谐的海——不,不是从海外面看的海,是从海内面看的海。我不是在一切的外边,我是在一切的内边。这境地,从前我尽力追求,总追求不到,现在呢?我无心追求,却自然而然地显现了。那里有光,是一片的光明,没有丝毫的黑暗,没有丝毫的污秽,也没有丝毫的丑恶。那里有温暖,是一片的清凉,没有丝毫的炎热,没有丝毫的焦躁,也没有丝毫的寒冷。那里是关切幼儿的慈母的心,慈母的眼泪,慈母的智慧。……那就是爱,那就是天地的心,那就是人的本性!

  ——音乐就是爱,音乐就是天地的心,音乐就是人的本性!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说明音乐的本质了,为此,我陶醉于自由的音乐王国!

  最近,有位朋友发来一个音乐文件,打开一看,这首曲子叫做《 易道禅 》,天哪,跟我这笔名一模一样。据说还是德国当代一个天才音乐家所写,乐曲原名叫Zen Breakfast。朋友说,你得用虔诚的心灵仰视着上天来倾听这首天籁。我倾听了,默然了,心如秋水思如冬雨,我知道这首凝滞缓慢具有宗教情怀的雅乐,是在告诫人世的沧桑,是在叙述凡间和灵魂间的劫度,人要洗涤尘埃,就要沐浴异度空间的阳光。这是音乐中的易,是音乐中的道,是音乐中的禅。朋友问,易道禅到底指什么?我的解释是:易指智慧,道指境界,禅指性灵。当然这绝不是指我,而是指那三种天赋,同时我现在也是指音乐,不仅是指 《 思乡曲 》,也是指“易”“道”“禅”。音乐不分地域和信仰,都是相通的。最主要的是,音乐是一个无邪的自由王国,它能够超度人类所有纯粹的精神和纯粹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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