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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敬群:一个30年不愿“走捷径”的总编辑
来源: 出版人杂志(微信公众号) |  张艾宁  2024年04月10日16:53

2024年2月9日,除夕夜,窗外灯火万盏。韩敬群与家人居京度岁,照例作诗向师友亲朋贺新年——

“消磨翠墨与丹铅,倏尔京华四十年。

忽见平畴成广厦,长怜江月伴归船。

花街旖旎人间世,宝水清泠笔底仙。

人道春风如系马,犹堪着意舞翩翩。”

他感喟道:“日月如奔,北上来京已四十年矣。文脉书缘,念兹在兹。”

1984年9月,19岁的韩敬群以安徽省文科状元之名号乘火车从长江北岸的望江县一路北上至京城,窗外的景色由盛夏转为初秋,眼前的风光从田园农舍行至高楼林立,少年意气风发,心潮澎湃。

而当他第一次站在北京大学未名湖畔环顾这个“往来无白丁”的中国最高学府时,他没有想到,若干年后,自己会投身中国当代原创文学出版事业,编辑出版多部引领时代阅读风尚的文学作品,并以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以下简称“十月文艺社”)总编辑的身份,发掘、培养了一批名作家和名编辑,有力推动了原创文学创作与出版的发展进程;他更没有想到,这份事业,一投身就是33年。

在这个行业,凭借满腔热爱入行的故事并不鲜见,难得的是30年初心未改。岁月没有磨平他的棱角,时光没有侵蚀他的心气,时至今日,韩敬群依然会被那些质朴的、未经加工的文稿打动,那是人类灵感迸发的最初形态,最能让知己者产生原始的心流。在总编辑一职就任20年,这样的心流时刻他经历过无数次。

他向来不务空名,却常年为了年轻人的成长积极鼓与呼,真正将培养年轻作者和年轻编辑视为己任,时时将中国原创文学事业的未来牵挂在心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是韩敬群在北大习得的行事准则。正是这一点坚持,让他在这个趋名逐利的时代以近乎“士大夫精神”的风骨和气节,成为行业中的一盏明灯,启迪、指引、照亮后来的人。

以“学者”为引

见到韩敬群的时候,他正独坐在一间小会议室里第三次审读张楚的新作《云落》。“我的办公室稿件堆积杂乱,所以我喜欢在这个会议室里看稿,清净。”

做总编辑20年,“审稿”仍然是最令韩敬群兴致盎然的工作内容之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编辑正是用有限的知识储备去应对书稿中无限变幻的内容,从而不断扩大自己知识的边界,永远在追逐新知。“这个职业最大的魅力即是在此。”

一部新华字典、一沓书稿、一副老花镜、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构成了韩敬群审稿所需的全部工具。没有人能想到,那些对张楚、石一枫、宁肯等许多知名作家作品的审读意见——“这个地方留白不够”“那个人物性格扁平化”……无数灵光乍现对文稿的关键调整都被韩敬群记录在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笔记本上。在这位优异的文学出版人精准的判断和犀利的笔触下,这些最庸常的工具便拥有了为作家书稿“画龙点睛”的力量。

韩敬群推崇锺叔河先生的一句名言——“出版社的总编辑应该是出版社的第一编辑”。20年来,他躬身力行,始终活跃在审稿工作的一线。在书稿中,他细腻地感受作家的文笔脉络,与其精神表达形成高度共振,常有建设性意见提出。这是韩敬群一贯提倡的“编辑要与作者同行共进、共同成长”,以“毫发无遗憾”的编辑力塑造出版竞争力。

在这间小会议室的墙上,还挂着一块由中共北京市委人才工作指导小组颁发的“北京学者”荣誉牌匾,上面印刻着“韩敬群工作室”,这昭示着韩敬群被赋予的新使命。

2023年底,两年一届的“北京学者”名单公布,全市共有来自各领域的26人入选,韩敬群赫然在列。“北京学者计划”是2012年底经北京市政府批准实施,北京市最高层次的人才培养计划,旨在培养一批居于世界科技前沿、富有创新能力、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科学家、工程师和名家大师,为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提供智力支撑。该计划至今公布了六批人才名单,共99人,其中有14人在成为“北京学者”后获评“院士”称号,因此“北京学者”又被视为“院士储备池”,含金量极高。多年来,在哲学社会科学领域荣获“北京学者”称号的人本就稀少,在出版领域,韩敬群更属第一人。

“生命其实很有意思。”韩敬群回想起自己在33年前入职时写的一篇文章《虽不能至,心向往之》,他以周振甫、傅璇琮等前辈作为职业目标,立志成为一名“学有专长”的学者型编辑,那是他职业生涯的起点。“而在我职业生涯的后期,恰好能够获得一个叫‘北京学者’这样的荣誉,我觉得从学者开始,以学者来做一个结束,好像是一个完满的闭环。”未来,借助“北京学者计划”,韩敬群将致力于扶持北京原创文学的创作和出版,让更多优秀的年轻作家和年轻编辑受益。

结缘

韩敬群与出版的结缘或许比他以为的还要早。

对于文稿、书籍的热爱似是刻在基因中,用老话说,韩敬群属于天生的“读书种子”。七八岁时,外婆常去街上支茶水摊,韩敬群就建议外婆买一些小人书放在茶水摊上,冠冕堂皇地告诉外婆这样可以吸引并留住茶客,但其实是自己想看书。外婆也许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于是,在每个放学的午后,韩敬群就坐在外婆的茶水摊上读小人书,在那里,他第一次结识李白,打开了进入文学世界的门。

北大期间,韩敬群每周末都骑着一辆二手自行车穿梭在北京各大书市和旧书店之间,尤其热衷琉璃厂的中国书店。如果能以低价淘到一本好书,韩敬群是打心眼儿里开心。“那几年,我逛遍了北京所有旧书店和书市,绝对称得上是北京旧书店‘活地图’。”他察觉到,自己爱看的书总是出自中华书局、人民文学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等,渐渐摸清了这些出版社的出版规律和风格,冥冥之中,他与出版的缘分早已生发。

硕士毕业时,是留校读博投身学术,还是离开象牙塔?韩敬群有过一番挣扎。但可以明确的是,自己一不要做官,二要顺应自己的个性,选择较为安静的工作,同时在北大本硕连读七年也让他略感单调和倦怠。综合考虑专业关联度、职业的美誉度、业余时间和收入水平,韩敬群想到了出版社。于是,经贵人推荐,1991年,韩敬群正式入职北京出版社文艺编辑部,命运在此写下注脚。

新星

对于饱览群书的韩敬群而言,做编辑并不是一件难以上手的事情,很快,他的才华在这一岗位上充分施展出来。至2003年韩敬群以十月文艺社常务副总编辑的身份主持工作之前,12年里,韩敬群策划出版了多部引领社会思潮的作品,宛如一颗在文学出版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至今记得自己入职后提出的第一个选题,是重编林语堂先生的《苏东坡传》,希望借此机会校正此前版本中出现的一些史料考证错误。选题通过后,韩敬群写下了人生中第一篇审读报告。他将自己对苏东坡的理解和热爱统统倾注在报告中,洋洋洒洒写下一万多字,给编辑部主任带来不小的震撼。“只可惜在后来联系版权的过程中遇到一些问题,我第一个自主报送的选题就这样夭折了。”

紧接着韩敬群接到社里一项出版任务,参与编辑“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艺术家丛书”之一《童超》,他从头至尾跟进编辑流程,许多令他受益终身的良好编辑习惯就是自那时起养成的。当韩敬群编完全书将审读意见递至上级时,领导意识到,眼前这个北大学子不是浪得虚名,真有点文学功底和与生俱来的编辑素质在身上。

《童超》

1992年5月出版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也是由于《童超》这本书,韩敬群与人艺结下了奇妙的缘分,后来他责编了《演员于是之》,由此结识著名话剧表演艺术家于是之先生。“于先生曾送过我一幅字,题写着——‘处处留心皆学问’,在后来的工作中,这七个字始终影响着我。”

而真正由韩敬群自主策划并顺利出版的第一个选题,是《三言》新注全本。他敏锐察觉到,当时市面上能买到的《三言》有较多删减,并非全本收录,同时也缺乏更权威的注释版本。选题通过后,韩敬群邀请北大的三位老师陈熙中、吴书荫和张明高为《三言》新注全本校注。《三言》新注全本出版后,有评论文章称:“近年来,各地出版社出版的‘三言’恐怕已有一二十种,但这些版本在注释质量上都没有超过甚至还不及此前的版本。直到最近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推出了《三言》新注全本,可以说,该版本的校注工作真正做到了后来居上。”

《三言》新注全本

1994年10月出版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还有一个选题令韩敬群印象尤深,“这个选题可能从各方面来看都无足轻重,但是我特别愿意提起它”。那是一篇名为《等待琦琦》的自然来稿,一部12万字左右的小长篇,作者是一位跟韩敬群年纪差不多的女士,用今天的话来说,这是一位“素人作者”。“这本书从技法上来说其实挺不成熟的,但它流露出的青春朝气和生命力打动了我。”韩敬群花了两年时间说服出版社出版这位“素人作者”的作品,虽然最终印数只有8000册,但他也觉得值。

《等待琦琦》

1996年出版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我始终提倡要珍视每一个来自民间的普通写作者,写作面前人人平等,要拿文本说话。”这样的精神一以贯之,时至今日,韩敬群仍然十分关注民间写作的力量。作为第十四届全国政协委员,韩敬群今年的提案聚焦基层创作者,呼吁关注并改善基层写作者创作条件,给予民间写作者更多的资源倾斜与支持。

20世纪90年代末期,随着国民经济水平迅速提高和出版内部管理的规范化调整,中国出版业进入到一个新的大幅增长阶段,出版市场刀光剑影的竞争时代到来。历史地看,这段时期也见证着图书作为社会思潮引领者和社会议题创造者最后的荣光。

在新旧世纪交替的重要节点上,韩敬群本能地意识到应当策划一些图书对即将过去的二十世纪进行总结,以呼应时代的召唤。于是,“百年人生丛书”横空出世。韩敬群邀请了14位闻名遐迩、笔力苍劲的老知识分子回顾他们的人生道路。丛书包罗韦君宜的《思痛录》、周一良的《毕竟是书生》、吴冠中的《生命的风景》、杨宪益的《漏船载酒忆当年》……一时间轰动业界,畅销全国,并引发“中国知识界的反思潮”,也带动一批相关选题图书相继面世。“那个时候,图书就是社会舆论的中心,一部优秀的图书能够带动全社会进行大讨论,那样的时刻在当今社会已经几乎不可能复现。”

在这12年里,韩敬群策划的有影响力的图书远不止这些。还有至今仍大名鼎鼎的“大家小书”系列丛书,自2002年推出首辑以来,目前已出版230余种,成为文化出版领域当之无愧的“常青树”;韩敬群还曾策划“曾经轰动的20世纪外国女性小说丛书”,亦是回应世纪交替的时代关切,该丛书包含6册,聚焦不同国度女性作家的文学表达,也是国内较早以“女性写作”为主题策划的丛书……

这一时期,韩敬群的个人成长与时代发展紧密交织,成为他扎根出版事业的关键时期。

“有所不为”

2003年,38岁的韩敬群出任十月文艺社常务副总编辑,主持全社工作。然而,在许多人看来,以他的天赋、起点和成就,获提拔的时间再早五年都不为过,但韩敬群并不在意那些流言和空名。“‘有所不为’,是我所理解的北大人最重要的精神信条。这就意味着做人、做事要有底线、有原则。”在工作中,韩敬群向来敢于直言极谏,很多时候,这并不是一条好走的“捷径”。“但是人生很长,不要只看一时、一事。”韩敬群说。

在那个田园牧歌的时代,出版行业的生存压力比较小,在这种环境下人会变得很放松,时间久了更是容易懈怠。韩敬群却始终清醒,他时刻警醒自己,不管顺境还是逆境,都不能放弃自主学习和自我提高。“我向来不信‘从来如此便是对的’,所以我会坚持去做一些事情,哪怕这件事很难,我也会把困难一点一点凿开。”

21世纪之初,十月文艺社所面临的局面并不乐观。既没有教材教辅作为“压舱石”,对当代知名作家的储备也没有站在全国文艺社的前列。即便享有地缘优势,但也几乎错过了一批生于60年代、长于90年代的先锋作家的成长。同时在发行方面,彼时的十月文艺社还属于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团的一个编辑部,发行业务统一由集团进行综合发行。而综合发行就不可避免会将精力集中在回款快且多的少儿图书和教辅图书上,文艺类图书相比之下回款能力较弱,长此以往这个板块就会越做越萎缩,形成恶性循环。一时间,十月文艺社似乎被逼到一座危机四伏的峭壁上,稍有不慎就会跌入谷底。

在这样的环境下,韩敬群正是凭借“把困难一点一点凿开”的坚韧精神,逐步扭转了局面。

韩敬群首先在社内提出提纲振领的指导思想:以小搏大,逐渐做大;培元固本,稳步做强,完成十月文艺社从小社名社向大社强社的转变。同时提出三个遵循路线——一是建设编辑力,让编辑在敬业精神及专业能力上居于全国的前列,尽快形成编辑人才梯队;二是培植原创力,保证完成国家级大奖的出版任务,争取出版一些代表当今中国原创文学最高水准的精品力作,做好常销书的维护与拓展工作;三是加强整合力,尤其是人才整合的效力,同时做好书刊联动。

在此基础上,2007年,经过观察和摸索,十月文艺社与新经典文化股份有限公司成立合资公司,进一步弥补了该社在发行上的不足。时至今日,该合资公司的净资产已经从最初的500万元发展到如今的上亿元,规模增长了20倍不止。

凭借精准的发展路线和良好的生产机制,近年来十月文艺社稳步增长,重新站上文学出版第一梯队的位置。尽管全社员工仅有二十余人,但近年来在“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五个一工程奖”等全国重要的图书奖项评选中,十月文艺社从未缺席。同时,在韩敬群的带领下,十月文艺社十分注重与年青一代作家共同成长,其中,徐则臣和乔叶作为茅奖作家中的70后代表,其获奖作品《北上》《宝水》均由十月文艺社出版。

如今,韩敬群将自己日常的工作梳理为三件事——一是给全社创造良好的内外生存环境;二是关注重要的作家作品;三是带领年轻编辑成长。在韩敬群看来,出版的竞争归根结底还是人的竞争,尤其对于十月文艺社这样规模和体量都不大的机构而言,如何在文学出版市场占据一席之地?“我们靠的是专业能力,而这种专业能力包括对文学的理解,对作品的研判,对作家的发现、扶持、推广、提升。”

然而,一家出版社的良性发展绝不可能永远仰赖一位冲锋在前的总编辑,因此多年来,培养年轻编辑可以说是韩敬群最重要的工作之一。“每一位年轻编辑在我心中都是一颗闪闪发光的珍珠,只要人品好、爱阅读,我都有信心把他培养成一位优秀编辑。”

为什么这么有信心?韩敬群解释道:“首先我们有一个非常良好的工作氛围,我会和年轻编辑同时审稿,共同讨论,就像陶渊明说的那样,‘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互相切磋,同时多鼓励,少批评,树立年轻编辑的自信心。”“其次,我能清晰地看到年轻编辑的优长和短板,有意识地培植他们对文本的研判能力、编辑能力和概括能力,从而让他们逐渐形成对作家的感召力,这是一个旷日持久的过程。”

令人欣喜的是,如今十月文艺社的许多年轻编辑都有了独挑大梁的能力,获好评无数的《远去的白马》《流俗地》,以及最新出版的《阿娜河畔》《远海》,都出自年轻编辑之手。他们意气风发,一如30年前的韩敬群,正在担纲越来越重要的责任。

“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在行业内,像韩敬群这样在总编辑一职就任20年的出版人,或许再难找出第二位。“按照常人的眼光看,一个人怎么能20年在一个职位上不变动呢?甚至可能在一些人眼中,这样的职业发展是失败的。”韩敬群笑着说道。

“这就是人各有志。”如果一个人真的热爱这个行业,真的热爱编辑这一职业,那就会将这一事业视作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本,会去思考如何在这个职业上更好地造福社会;而如果把某个职位当成自己晋升的阶梯,那想法和做法自然会与前者不同。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爱做什么,相比于天天开会,被裹挟到各种管理事务中,我肯定更愿意坐在这里看稿子,跟年轻人聊聊书、聊聊出版。这么多年我收获了一部部好作品,结识了一位位好作家,树立起了十月文艺社的品牌,见证了年轻人的成长,这些才是我最珍视的东西。正如古人云:‘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韩敬群想到自己刚入行时,有幸看过《十月》杂志首任主编苏予先生的一部手稿,名为《化作泥土》,记录了他对编辑这一职业的感悟。年轻的韩敬群看到后备受启发,便抄写下来度德量力。苏予先生这样写道:

“从年轻时到现在人近古稀,我一直很喜欢鲁藜的一首小诗,他说:‘老是把自己当作珍珠,就时时怕被埋没的痛苦,把自己当作泥土吧,让众人把你踩成一条道路。’当年做编辑工作,我也喜欢巴金先生这句话:‘我唯一的心愿是化作泥土,留在人们温暖的脚印里。’”

“老一辈的出版人总是拥有一种甘于奉献的气节,他对编辑职业这样的概括,有一种崇高感,也有一种悲怆感,我很欣赏这样的境界。”

对于“为人作嫁”的传统说辞,韩敬群并不认同,这个词听起来有点无奈、有点不甘,也有点被动。“我们还是要强调编辑的主动性和创造力,编辑和作者是共同体,二者共同为好作品加持,这其中,作者的重要性自不必说,编辑的心智贡献同样不可忽视。”

其实这么多年来,总有人好奇,甚至韩敬群的家人都忍不住问他:30年只做这一种工作,难道不会厌倦吗?这份事业吸引他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我所理解的出版事业的核心,就是跟这个时代最优秀的思想者、写作者、审美者打交道。我投身这份事业30年,遇到了一个又一个思想者、写作者、审美者,他们让我目不暇接,永远都有新的思想激励着我。所以只要我还热爱写作、热爱文学、热爱生命,我就永远不会感到厌倦。”韩敬群微笑着,而在笑容背后蕴藏着的精神力量,是这个世界已经极为稀缺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