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河》2024年1月上半月刊|海男:我与生物圈的约定
1
是因为水为彼岸
每天穿红色睡衣躺下之前的我
都会将台灯打开。床前明月
从古至今都是我们身体上面的河床
这动荡不安的夜晚,我想安静下来
一阵一阵的鸢尾花香,生长在野外
除了忧郁,只要想起火车在疾驰
我的头就会落在枕上。嗯,我在睡觉
请你们喝酒以后尽快回家
这世界只要有回家之路就一定有口袋里的
钥匙链。那些会配钥匙的师傅
心里都有车辙下的痕迹,我想清楚了
一个人的命运就是从梦乡开始的
为什么世界有相遇?是因为水为彼岸
手抚摸过的,都是灵魂的附体
2
麦芽糖的香味
我想清楚了,世界的存在是从睡眠开始
脱下衣袜,这些束缚身体的饰物
只有在睡觉之前会从锁骨下轻轻滑落
下雨了,终于下雨了。我的舌尖
已经没有雨中薄荷味,我的体内
许多秘密的语言,都已经沉入暗夜
给予我生命的母亲,住在城中央
想起她的存在,我就有水一样的韧性
还有枕下的硬币,那些占卜者的小游戏
还有油画棒所需要的纸本材料
飞机起飞了,又一次升向天空
细雨中看不见翅膀下的草垛和白鹭
我喝下了半杯催眠神曲,麦芽糖的香味
让我沉入了四月麦田里的金黄色枕头边缘
3
那些被墨染过的
我怎么可能离开你,语言的约定使我
写下了墙壁上的斑点,那些被墨染色过的
头发里的黑,使尘埃落定了春芽的根须
无法形容的黑,让我想起了黑豆里还有白
栗色中包括了咖啡馆的味道,那个手磨
咖啡的女人,该抬起头来了吧
我们的等待不再漫长,犹如夜晚
会让人放松神经。平庸也是一种生活
更多的平庸者生活在远方
别相信任何人,只要你想做的事
总会是一场梦,终究会是一个梦
只要你想珍惜的,肯定是你精心设计过的
或者像是上了台阶,继续往上走
没有人知道你要往哪里走,因为你还会往回走
4
黄昏更像吹乱的长发
黄昏更像吹乱的长发及垂落腰部的一束阴影
我知道门槛下有对策,也有路过的蜘蛛
我呑咽下那些来自辛辣食物的诱饵
整个夏天我都在缝补破损的花衣
整个夏天我都像一团湮灭的烟花弥漫着枯萎
花篮中枯萎的不是向日葵而是塑料花
语言学中用橡皮擦拂过的只是谎言的爱情
我喜欢沿着落日余晖遇到水边吹萨克斯的背景
我喜欢你是虚幻的不会站在门口敲门
我喜欢自己是模糊的像雨后彩虹般消失
在日落以后,归厩的群羊走完了一天的牧场
我将太阳晒干的衣服抱在怀中并吻了吻
衣服上太阳的味道。总有人历尽艰辛
要让自己走完生命中的一条条羊肠小道
5
时间的灰调和蓝调
时间的灰调和蓝调是融入一体的
就像我洗完了澡,穿上柔软的棉花睡衣
这一天很快就结束,那些跟我索取绳索者
最终捆绑的是自己。我将粉红色舌尖藏起来
像钻石般的光泽啊,只要你召唤
就从河床上漂来了。欲望这件事
最好减轻于负载泥沙的路上,那条笔直
弯曲的路,犹如七月阳光金子般的句子
我取消了执念,取消了长途跋涉的梦想
取消了去高山草地的隐形翅膀
取消了在雪地上从高峰往下奔跑过的岩壁
我取消了配另一把钥匙的好奇心
我取消了把忧伤种植在石榴树下的春天
我取消了把白色的棉花带往另一个星球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