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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专家播撒书香:阅读将迎来黄金时代
来源:中国出版传媒商报 | 郑杨 张中江  2023年04月25日08:51
关键词:阅读

原标题:第十届读友读品节代言人话阅读

中国出版传媒商报第10届读友读品节公益代言人又添新成员!他们是:梁永安、何怀宏、吉狄马加、王跃文,他们都是深受读者喜爱的名家,并以各自不同的方式为阅读代言,播撒书香。我们分别对他们进行了专访,请他们谈谈自己的阅读观和创作观以及最新的作品或读书感悟。

梁永安:阅读将迎来黄金时代

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梁永安近期有两本新书推出,一本是青豆书坊策划、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出版的《梁永安:爱情这门课,你可别挂科》,还有一本是东方出版中心推出的《梁永安的电影课》。在新书发布会现场,记者见到了梁教授,他被热情的读者包围了,面对许多年轻人提出的问题,梁教授都逐一耐心解答,记者想采访只得另寻时间。终于,在另一场晚间新书分享活动开始前,梁永安在用餐间隙回答了记者关于文学、电影、爱情、读书以及人生自我成长的一些问题。

2017年,梁永安在“一席”的演讲《在单身的黄金时代,我们如何面对爱情》受到年轻人的热烈追捧,此后,他成为B站百万粉丝UP主,其恋爱婚姻课视频播放次数累计超过3000万。与网上很多对爱情泛泛而谈的文章不同,梁永安十分关注年轻人的生存状态,独立人格的塑造,他说,只有这样才能拥有健康的恋爱观念。

在《梁永安:爱情这门课,你可别挂科》一书中,梁教授从《苔丝》《呼啸山庄》《面纱》《走出非洲》等文学经典名著入手,给读者讲述爱情与婚姻的真谛。书中所选的10部作品,很多读者从前都读过,但是透过梁永安的解读,我们看出不一样的、更加深刻丰富的意义,从而对爱情、对生活有了更清醒的认识。“一个人前面的生活都是爹妈给的,自己的生活在哪里?很大程度上是从爱情开始的。”梁永安说,“爱情是对每个人决定性的考验,也许有一个人你很喜欢,但是一看对方是外地的,家境也不太好,或者父母反对,最后就放弃了。放弃了之后还说自己不自由。”在梁永安看来,爱情是一个人能享有的最大自由,拥有选择的勇气,才能实现个人幸福。好的婚姻是双方的温暖输送,爱情的世界不是现成的,是共同努力的结果。

梁永安曾在云南怒江峡谷傣族村寨插队2年,1978年考入复旦大学中文系,1984年起在复旦大学任教。他还曾担任日本神户外国语大学、美国波士顿大学、韩国梨花女子大学等学校的客座教授。在梁永安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中,读书与写作是多年来坚持不懈的事情。谈到阅读这个话题,梁永安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让我们打开视野、认识世界,读书能够让人自我成长,自我反思。”“在现实世界里走得再远也还有限。读书就不同,与那些富有情感和灵性的文字相遇,你的内心会沉静下来。阅读会暂时隔绝人与现实世界的关系,让人进行内在的建设,从而树立自己的人生观与价值观。”

因为教学和演讲的需要,梁永安常在国内或国外旅行,每到一个地方,他都喜欢去当地的书店转转。在美国波士顿大学授课时,他常去学校附近的书店淘书。“中央公园附近有好几家旧书店,书很便宜,2美元、3美元。书店屋子很小,但有活动书架,天气好的时候,店主常把书架放到户外,在这些旧书中挑挑拣拣,有时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日本神户的二手书店,梁永安也觉得不错。“这些书店分类很细,书的封面也都重新做,显得很整洁舒服。”英国小城巴斯市中心有简·奥斯汀纪念馆。《傲慢与偏见》就是她在1801年随退休的父亲在巴斯度假时写的杰作。那里也有一个小书店,梁永安说虽然他在墨尔本买过一套简·奥斯汀全集,但是在巴斯,看到布纹版的精美图书,也不怕多不怕沉,忍不住又买了一套。

关于碎片化阅读这个话题,梁永安表示,不能只看表面,现在是图文时代,今天的阅读是不同的状态,无形中线上阅读量更大。“当下的出版物很丰富,未来阅读和出版业都将迎来黄金时代。因为,现在中国老百姓的生活已经走向小康,越来越多的人有钱买书了。买一杯星巴克几十块,用这些钱去买一本好书,给人带来的价值和体验是更丰富的。”“当年明月的《明朝那些事儿》,还有路遥的《平凡的世界》等图书,常年位于畅销书排行榜前列,原因是什么?关键还是内容。出版者要思考,读者内心深处有着什么样的需求,才能给读者提供他们真正需要的优质内容。”

何怀宏:孩子早期的厚重阅读不可少

在《孩子,我们来谈谈生命》的新书分享会上,记者见到了何怀宏教授。银白色的头发稍有些凌乱,一件灰色的毛衣已经磨得有些发旧,但是这些丝毫不会影响到他儒雅的学者气质。他很舒服、放松地坐在沙发上,回答提问声音和缓,微微笑着,双眼明亮地看着你。不知不觉,你也被感染,浮躁的心慢慢变得沉静起来。

《孩子,我们来谈谈生命》是何怀宏写给孩子的生命启蒙书。他用一个个人生小故事,娓娓道出生命的真谛。引导孩子正确理解死亡的概念,学会辨析善恶,勇敢面对未知的恐慌。这本书从1996年问世,如今已经过去27年,其间有多个增订版推出,何怀宏说这是一本活着并不断生长的书。“最新的这一版的确是和初版时很不一样,那时主要内容是和女孩交流,应对的是上个世纪末的问题,后来增加的部分主要是和男孩交谈,应对的是新世纪的问题。当然,一些人生的根本问题和应对方法,不论什么时代,都有相通的地方。”

中国的父母容易过分地呵护孩子,20年后的今天,我们的孩子似乎更加脆弱,其中家长恐怕要担负更多的责任。何怀宏说,这本书最好是父母与孩子一起共读,“至少开始的时候是这样。尤其是对比较小的孩子,可以先在睡前读一两篇给他(她)听听。现在比20多年前变化了许多,现在的孩子虽然条件好了,但他们的压力也增大了,而他们承受困苦的能力却不一定变强了。”

“吃苦其实是成长的一种经历,但我们也不好说就主动安排一些吃苦经历让他们成长,孩子的心灵是敏感的,谁都不喜欢被安排。” 何怀宏建议,当孩子自己遇到压力或者吃苦的时候,家长不一定就马上直接揽过来,代替他们来承担。否则久而久之,孩子容易养成依赖的习惯,遇到困难马上转求父母。但他们终究是要走向社会的,那时父母很可能就不在他们身边。我们再爱孩子,有时也得放手让他们自己一搏。“让他们先学学自己对付困难吧。我的这本书其实有许多内容就是让他们自己面对困难,甚至懂得面对最后必然到来的死亡。”

在阅读《孩子,我们来谈谈生命》这本书时,记者对书中的一个故事印象深刻。有一位婆婆,她90多岁了,身体已经变得相当瘦小,但还在照顾60多岁智力有问题的孩子,她说:“他还活着,我怎么能死呢?” 记者想到自己刚刚成为一名母亲时,也是突然就觉得肩上责任重大,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另外一个生命负责。正因如此,很多事业和生活中的艰难困苦就都能克服。

是啊,一个人的生命并不是完全属于自己,它的孕育、成长包含父母、亲人、朋友和其他社会成员的付出。孩子们应该学会珍惜生命、保有生命、发展生命。责任感让一个人变得很强大,但对孩子们来说,年纪太小,他们没有经历过任何事情,不懂这些,该怎样培养他们的这种责任感?何怀宏说:“一步一步来。先是培养他们自己对自己的责任感,然后是对亲人的责任感,最后是对他人和社会的责任感。从小事做起,自己能做的事情尽量自己做。如果他能自己在某件事情上克服困难履行了自己的责任,那么就要及时地给予表扬。”

在谈到男孩子的教育问题时,何教授强调要让他们更多地接触大自然。他坦言:“我这一代是天然地从小就泡在大自然里的,从小就在外面奔跑,结群、甚至也吵架打架。我个人还有一种特别爱好,觉得自己不是完全文明的动物,也不是只能在文明世界中生存、在城市中生存,我喜欢到密林中去,到山上去,到海边去。所以,我和我的孩子也曾一起去露营,去爬山。”

现在受社会大环境的影响,很多孩子已经变得“宅”了,整天抱着电子产品,家长该怎样培养孩子热爱大自然?何怀宏认为,当孩子逐渐长大,在他接触到网络之后,被网络上各种各样新奇的东西迷住几乎是必然的。这个时候简单地说服甚至压服他出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孤独的父母要对抗一个时代、一个社会的气氛也太难了。当然还要再想想我们自己也可能增加了‘宅’在电脑里的时间,包括从中获得兴趣和快乐。这时候,我们也许就要自我警醒,也想点花样,给我们与孩子的一起出游或户外活动增加一些名目,增加一些新颖的意义,努力把他们从网络世界中拖出来。

何怀宏在书中特别强调培养孩子阅读习惯的重要性。他说:“从时代气氛来看,似乎读书是越来越难了。我这里指的是真正读一些有质量的书,乃至一些厚重的书。但我们今天的‘阅读’,如果还叫‘阅读’的话,却是文字越来越少,图像越来越多。有人乐观,说这样也可以快捷地获取许多知识。但我不敢那样乐观。一些厚重的东西是无法替代的,而我们的孩子要在一个急剧变化的时代里有一些不变的,可以安身立命的东西,早期的一些厚重阅读是不可少的。”

当然,今天还可以阅读电子版,而不一定是纸质书,何怀宏自己现在也越来越多地使用手机读书了。他强调,读的一定要是“书”而不是碎片的消息,不建立一个恰当的思想底蕴,就不容易分辨垃圾或者泡沫。“尽量让孩子接触一些很好的纸质书还是有必要的(现在的纸质书也是装帧越来越漂亮了),甚至让孩子摸一摸线装书也挺好。当然,这些都是因人而异。如果自己的孩子本来是读书的种子,不努力唤醒他的读书兴趣是很可惜的。”

吉狄马加:深度阅读还是要看纸质书

著名诗人、文化学者、中国作协诗歌委员会主任吉狄马加日前接受邀请,担任第10届读友读品节代言人,他在采访中提到深度阅读的重要性,另外还希望今天的作家、诗人,能够站在全人类的角度,去思考当下面临的种种问题。

“全民阅读”连续多年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在全国范围内已形成风气。吉狄马加认为这10年来,在全社会倡导阅读,取得了很好的成绩。现在全民阅读逐步深入人心。在接下来的推广过程中,针对性一定要强。比如学生适合阅读什么?不同社会阶层的人适合阅读什么?这是需要引导的。我们的出版文化机构,有责任在推广阅读时,更有针对性。不同阅读群体,也希望在阅读过程中互动交流,实际上是在传递信息。现在出版了很多好书,但有些书知道的人不多,虽然它们很有价值。这就需要有针对性地传播。

同时在倡导阅读过程中,也要解决碎片化问题。现在有很多鸡汤类的书籍,实际上很难让阅读者深入学习。“我希望我们的阅读还是要有深度。”这个深度是说,要针对不同的阅读群体,把真正好的精神食粮,推广给热爱图书的人,喜欢阅读的人。另外在推广全民阅读过程中,公共文化设施的建设也非常重要。图书馆,也包括一些文化中心,能够怎么引入一些有价值的书,给喜欢阅读的人提供便捷,这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随着网络和数字阅读的快速兴起,传统纸质图书的命运,经常被人提起。吉狄马加对此并不担心。在日常阅读中,除了临时获取材料,读诗歌和大部头的严肃作品,吉狄马加还是通过纸质阅读的方式。他感觉虽然人们的阅读习惯确实发生了很多改变,但总有一部分人会选择纸书。他个人也感受到,身边的年轻人反而更多在逐渐回归纸质阅读。

在他看来,一本书从装帧到设计,到最终变成出版物,实际上是一个独立的艺术创作过程。在人类阅读方式发生改变的时代,很多东西会发生改变,但还是有人会读纸书。这一点还是要有信心。“为什么我们还会对珍贵的书籍,进行收藏性阅读。这说明,总有一部分人有精神上、文化上的情结。所以不用担心(纸质书会消亡)。”

吉狄马加最近主要在阅读德语世界的一些著作。比如德国诗人贝恩、布莱希特的书。布莱希特除了是诗人,还是个戏剧家。他的戏剧在20世纪非常有影响,在中国传播还比较少。很多出版社已经陆续开始出版,包括贝恩的诗歌也陆陆续续在翻译。

之所以集中阅读德语世界的著作是因为,吉狄马加认为,当下这个急速变化的世界,有很多东西需要我们去思考。比如存在的意义,生存的意义,很多哲学家、思想家都力图回答这个问题。今天在生态环境不断恶化的当下,人类如何选择更好的发展方式,如何保护好地球,我们的文明才能更好地延续下去?很多德国诗人都试图回答这些问题。德语世界很多诗人都有哲学背景,所以他们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会站在更高的角度面对这些问题,我们该如何面向未来?

当下我们面临很多现实问题,还有人类未来朝何处走的问题,很多都需要今天的人去思考、回答。当下的作家、诗人,从道德、道义的层面,都应该站在全人类的角度,去思考这些问题,并且在作品中更好地回答这些问题。

王跃文:《家山》,每个人心中那座山

《家山》就是家乡。中国人注重血脉亲情,心中都盘桓着一座家山。“我写的这个,固然是作家心目中的《家山》,我们中国人都很重视家国情结,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座自己的家山。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写的也是每一个中国人心目中的家山。”作家王跃文如是说。日前,他欣然同意担任第10届读友读品节代言人,并讲述了在自己创作中,阅读发挥的重要作用。

《家山》重于山。小说书写了大革命时期到新中国成立20余年波澜起伏的一部地方史志。抽壮丁、大洪水、征赋纳税、乐输抗捐、生老病死,桩桩件件演绎一方乡土的民风民情民心。这部700页的厚重之作,自一出版就好评如潮,接连登上各大图书榜单。这部书最早暂定的名字是《家谱》,后来改成了现在这个书名。“家山”本来也是家园、家乡之意,清代诗人龚自珍即有诗句“无双毕竟是家山”,被引用颇广。“世界上最好的还是我的家乡,就是这个意思。”王跃文这样解释书名的用意。

这部50余万字的长篇,从构思到出版,超过8年时间。其中经历过很多艰辛的修改,甚至曾经有30多万字“几乎是推倒完全不要了”。小说宏大的结构和时间跨度,对作家提出了很大挑战,需要非常充足的知识储备。为完成好作品,即便已是创作多年、声名远播的著名作家,王跃文依然作了大量的文本研究和田野调查。对小说设定的时代背景,农民和土地的关系等,作家“可以说是像写博士论文一样地写小说,作了大量的史料准备和学术专著的研读”。充分的前期准备,使得小说构建的人物关系、乡村秩序、伦理关系、经济生活等等方方面面,都十分扎实。在充分的史料研究和运用基础上,王跃文还进行了多次田野调查,真正做到脚踏实地。

以小说开篇部分精彩的方言书写为例,责任编辑曾提议为了避免其他地区读者的阅读困难,是否加一些注解。王跃文说不要加。在作家营造的方言氛围中,非湖南方言地区的读者,即便一开始可能有点不懂,逐渐也会融入到氛围中。谈到这一点,王跃文 “颇为得意”。在他看来,就是要用当地乡村的语言去表达乡村的人物,如果都是中规中矩的普通话,反而没法做到。自己家乡方言十分生动丰富,乡下人虽然见识有限,但会通过打比方的方式形象化表达,很夸张地去描述各种事物。

谈到自己的阅读史,王跃文坦言,小时候因为乡村的阅读资源有限,那个时候读书很少。主要是听长辈,特别是奶奶、妈妈讲故事。在他们那个地方,随便走到哪,乡村的老人都会谈天、摆龙门阵。通过听他们讲故事,也可以掌握很多乡村文化的元素。“当你成为一个作家时,你回忆一下就会发现,乡村人在讲故事时采取的方式,其实就是非常自然的一种文学方式。”那些年少时期听到的民间故事,对王跃文后来的创作理念产生了很大影响。虽然农村人没有受过专门的文学教育,但他们讲事情其实用的就是文学手法。他举了几个非常形象的例子,比如说“一来就把门踢得山响”。再比如形容暴躁,“我们会夸张地说,跳到三丈高”。这些老百姓平时的说话方式,就是一种文学描述。来自民间的方言的叙述,在《家山》中就有所体现。

在上了大学之后,王跃文开始接受系统的文学教育,阅读更多专业书籍。后来进入社会,他依然长期坚持阅读。“尤其是一些经典要反复重读。这是我自己的体会。在阅读文学书的同时,也要读大量非文学的书,历史的、军事的、政治的、医学的。如果写作有需要,甚至道士念经的经书都要去看,这是创作的需要。”写《家山》的过程中,王跃文像作专业研究一样写小说,查阅了大量史志作品,还读了不少研究民国时代农民与土地关系的书,以及当时的基层县城治理方面的专著。

王跃文说自己2022年过得非常充实,一整年时间都放在《家山》的文稿上,“该调整的调整,该修补的修补,没有一天离开这个工作。而且创作状态特别好,真的有摩拳擦掌的感觉。情感很投入,几乎每天都是以泪洗面。”而今作品已经与读者见面,未来想写的东西暂时还不太好说,“作家还是要保持一个好的创作状态,好好地去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