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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2023年度“文学之星”揭晓
来源:中国作家网 |   2024年01月25日09:04

中国作家网原创平台“本周之星”栏目已经走过第四个年头,四年来,我们一直致力于搭建一个可以让原创作者自由成长、积极交流与充分展示的平台,也努力将“本周之星”栏目的品牌打造得更加闪亮。我们不断发掘新人,也常常与老作者重逢,有越来越多的作者成为中国作家网原创平台的忠实用户,通过“本周之星”栏目起飞、远航。

2023年,中国作家网原创平台新增原创注册用户1万余人,共收到投稿10万余件。通过优选这些海量作品,我们一共推出了46期“本周之星”,作为原创平台的品牌栏目,我们希望“本周之星”能鼓舞广大写作者更加积极踊跃地参与原创写作中。为此,秉持着以作品品质为中心,重点选拔新人新作的原则,我们从2023年总共46期“本周之星”中,评选出16位中国作家网2023年度“文学之星”,分别授予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和优秀奖并颁发获奖证书。我们近期将推出对点评人和获奖作者的视频采访,敬请关注。

 

中国作家网2023年度“文学之星”获奖名单

 

  作品名称 作者 体裁
一等奖 水渍 墙有棘 小说
   
二等奖 大地之灯 欧阳杏蓬 散文
高楼湾 梅钰 小说
她小心摘下易变质的词语(组诗) 宋煜 诗歌
       
三等奖 西码头的奤子 程文胜 小说
眉眼盈盈 保定许城 小说
能饮一杯无 许家强 散文
炊烟远 曾辉 散文
如果一条河流送走很多事物 余穂 诗歌
       
优秀奖 人间如此辽阔(组诗) 原莽 诗歌
月亮下的篝火(组诗) 徐赋 诗歌
站在秋天中央(十年十首) 西厍 诗歌
念钦街诗稿(组诗) 嘎代才让 诗歌
旧事录 萧忆 散文
北方的庄稼 北方 散文
拘魂枕 陈华 小说

 

获奖者介绍

一等奖:墙有棘

墙有棘,籍贯江苏,现居北京,体制中人,中度社恐,以前发表过一些和文学基本不沾边的文字,目前正在学习写小说。

获奖作品:水渍

一块水渍,巴掌大小,呈浅灰色,盘踞在主卧飘窗左下角乳白色的墙面上,异常刺眼,充满恶意。

王芳凝神细看,水渍好像正在缓慢扩大,似有蚕食整块墙面的野心。她忽地想起许多年前,母亲在院子里抖开雪白的床单,她极力掩藏的一小块尿渍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七岁的她羞得无地自容。当时,母亲柔声宽慰她说,没关系,小孩子尿床没什么丢人的,干嘛捂着不告诉我?你要听话,以后有事一定要和妈妈讲。几天后,母亲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争口气?你都多大了?除了尿床还有什么本事?没出息的东西……那天被骂的原因是什么,她一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那张床单洗了几遍,尿渍仍残留一抹浅黄,阴魂不散。

一股火气瞬间直冲脑门,王芳指着水渍,厉声责问身旁的工长,这是怎么搞的?

工长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烟黄色的牙,齿间清晰可见午餐的残留物,一丝韭菜叶。每次说话前,他都要咧嘴一笑,不是因为有什么高兴的事,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习惯。工长说,墙里渗水了,但肯定不是我们装修的问题,是外墙出了问题。然后开始详细解释,一口浓重的方言,夹杂许多令人费解的术语。王芳连估带猜,能听明白七八分。工长的意思是,室内防水做得完美无缺,无懈可击,绝对物超所值。但飘窗所在位置的外墙由于年久失修或其他什么原因,裂开了很深的缝隙。连日降雨,雨水自裂缝灌入,渗入内墙,形成水渍。王芳打开飘窗,将头伸出窗外,想看一看工长所说的裂缝。工长在屋里一个劲说,看到了么?看到了吧?是不是有条缝?就是有条缝嘛。仿佛他的目光可以洞穿过墙体,洞察一切。

确实有缝,而且不止一条。在王芳眼中,雨水冲刷过的外墙,如同自己卸妆后的脸,矫饰尽失,时间的破坏力尽显无遗。工长再次强调,这个真和我们没有关系。王芳说,外墙的问题,我会找物业。但这块水渍,你们也要想办法处理。工长笑了笑说,等天一晴,慢慢就干了。王芳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你们必须把这块铲开,重新做防水。工长又笑了笑,说,好好好,这个好办。(点击阅读全文

二等奖:欧阳杏蓬

欧阳杏蓬

欧阳杏蓬,湖南人,现居广州经商,散文领域自由写作者,有作品入选《中国作家网精品文选:灯盏•2019》《灯盏2020:中国作家网“文学之星”原创作品选》,多篇散文作品被全国各地中学选为语文测试阅读题,作品曾获湖南省2020年度副刊作品年赛银奖、湖南省2021年度副刊作品年赛金奖。散文集《南漂记》《乡关 大地之灯》正在出版中。

获奖作品:大地之灯

日出的时候,地里的庄稼汉们已经汗湿鬓角,头发短的,脑顶子上已经闪出了微薄亮光,背上的衣服也湿了一片,贴在后背上,跟随肌肉一块运转。东干脚的农民,不喜欢戴草帽。尤其是男人,不仅不戴草帽,汗巾也不会备一块。汗润湿了衣裳,牵扯了行动,爽性脱了衣服,光着上身,什么蚊虫尘土,随便。女人讲究一些,终究有爱漂亮的天性,年纪大一点,戴一顶黑顶黄边的棕丝斗笠,在高粱地里、玉米地里、红薯地里,忘乎所以地挥动着双手。年纪轻一点的,顶一块带着绺子的绿花白汗巾,偶尔捋起垂在胸前的一角擦擦脸,脸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子,不擦净,会流进眼里,会流到胸前。太阳从东边出来,预告火热的一天开始了。对于东干脚的人,日上三竿,是回家吃饭的提示。手头还剩点活的人,手上的动作频率加快了。

日落的时候,太阳像卡在了西山的平顶上。苍茫之中,一片通红,要把山顶半边天熔化了。夕暮下的大地,染了一层淡黄的夕光,人的投影,被拉长了许多,也单薄了许多。天上鳞状的、片状的、絮状的、肉瘤状的、不可名状的云,像烧红的铁。云间的阳光像金光一样,道道射出来,还没落下来,在半空里就消逝殆尽,把天空的瓦蓝衬托得更为深远。夜幕苍黄,人们在地头开始收捡工具,把边上的草用手薅到一块,不管老嫩,抱起来,小跑到附近的枞树下,扔在树根旁,把边上的杂草盖了起来。不忘回头看看村庄,机耕路上、阡陌上、村口晒谷坪上,见不着一个人影。庄稼地边土坡下的田野,已经完全被山阴和暮色笼罩,绿色已经染了夜色,一潭死水般乌青。

太阳落山,最肆无忌惮的,是蚊子。

蚊子藏在草里、水田里、山脚的犄角旮旯里,暮色一起,大地清凉,它们就飞出来,芝麻蚊子、长脚蚊子、花蚊子……一团一团,在庄稼地里飞,在路上飞,在水面上飞,跟着人飞,嗡嗡嗡地,吵成一片。

在地里干活的人受了蚊虫的侵扰,干不成活了,一边骂“今年的蚊子比往年多,还饿”,一边扯过搭在篱笆上风干了的汗衫穿上,也不扣扣子,敞着胸,背起锄头,不甘地回头看一眼庄稼地,才轻缓地往水田方向走去。

农民的算计,不是在地里,就是在田里。

农民的时间,不是在地里,就是在田里。(点击阅读全文

二等奖:梅钰

梅钰

梅钰,中国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第39届高研班学员,山西省文学院第七届签约作家,著有长篇小说《大河之魂》,小说集《十二个异相》,曾获赵树理文学奖,大地文学奖提名奖,《黄河》文学奖,《海燕》人气作家优秀奖等,入选山西省委2018年度“三晋人才”支持计划。 

获奖作品:高楼湾

叶子嫁来那天,我起得早。东方五光十色,像三蛋绘在炕围上的画,像女人逢集时的穿戴,像戏台子的背景,就是不像天。使劲仰脖子,前后左右瞭,只有那一块,悠闲,懒散,簇着太阳灿灿亮。我拄起拐子“笃-笃-笃”,一边放开嗓子吼,好天。

我这条腿不是天生拐、意外拐、普通拐,它经过一系列严谨认证,有四个红本本,八枚纪念章佐证。三蛋总替我惋惜,爷要是避着点子弹,准能当将军。小龟孙甚也不懂,战场上的事,我说不清,书说不清,电影说不清,老天爷也说不清。

经过旗杆院、染坊院、舍水窑、骡马店,我来到枣卜院。一院人都在忙,贴对联、贴“囍”字、做饭、担水、扫地、摘菜。我插不上手,看天。彩云淘气,揉捏太阳,一会抓紧,把光一点点收入掌心,一会松开,光箭一般射出。我有点眩晕,很快稳住,朝新窑去。

窑崭新,白灰墙,新窑楦,橱柜、箱子、炕围,漆成浅蓝,三蛋画了喜鹊,黑尾巴活灵灵抖,眼珠子滴溜溜转,脚下一枝梅兀自娇艳,我闻着香,醉了。瞄进西厢,人都在动,喝酒,吟诗,作对,一伙一对,叽叽喳喳,吵得人心乱。

我问二娃妈,都收拾好了哇?

她掀开门帘,朝里看。像回到三十二年前,披红挂绿进来,小后生起哄,朝她脚后跟嘣鞭炮,她一跳一跳躲,一直躲到敖成身边。一院人,她羞得没法挪脚,也不敢抬眼睛,是敖成递过来一只手,将她拉紧。拉紧了再没松,直到他离开。那年大女七岁,二娃三岁,手里牵一个,奶头吊一个,苦恓恓的光景一过二十一年。我说你总算熬出来了。她说一天不死,一天就熬不出来。

暖气从窑里滑出来,沿面颊扩散,我有点心酸。这孔窑住过敖成爹、敖成娘、敖成,都去了,他们在我站着的地界上,活过。人就是这样,一茬一茬生,一茬一茬死。不定哪一天,我会悄没声儿死掉,寒窑四处漏风,老鼠钻出洞,吱吱吱,噬啃。白蚁钻到肉缝,把人咬空。

老了,容易感伤。

二娃妈关好窑门说,现在去见敖成,我也没遗憾,二娃成人了。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三里外的祖坟场上,二娃被他伯领着,通告老先人。馍盘上置一方红烧肉,两荤两素四盘子,他坟前跪下,燃一把香纸,奠一壶烧酒,叩三个响头:爹,我今天成人了。爷,我今天成人了。坟上一蓬又一蓬枯草,被风吹得飘摇,二娃故作庄肃,喜气掩不住,从嘴角溢出来,慢慢漾。

我坐在窑门前,发困。人老了就这样,睡时像醒着,醒时像睡着。(点击阅读全文

二等奖:宋煜

宋煜,80后,河北省作协会员,有组诗发表于《诗刊》《星星》《扬子江诗刊》《诗选刊》《诗潮》《安徽文学》《福建文学》等刊物,曾入选《中国诗歌精选》《中国青年诗人作品选》《天天诗历》等年度选本,2020年度河北文学排行榜上榜诗人。

获奖作品:她小心摘下易变质的词语(组诗)

野炊

我们点燃

一整棵栾树

假日的光影中

孩子们在树林里穿梭

月亮升起的时候

有烤番薯的香气

四围静寂

远处传来

野鸽子的叫声

一张合影

合影是回忆

与回忆的结合体

我记得当年的我六岁

但母亲坚持说我已经七岁半了

我留着沙壶盖的头型

脸上的表情似乎

不情愿出现在画面中

我站在哥哥姐姐中间

前排坐着我还年轻的母亲

和已离去多年的父亲

合影如一颗图钉

把一家钉在记忆的墙上

谁也无权篡改

我们在记忆中褪色

但谁也不曾

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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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等奖:程文胜

程文胜,祖籍湖北随州,现居北京。著有长篇报告文学《百战将星李天佑》等,曾获解放军文艺优秀作品奖、长征文艺奖、全军抗洪题材优秀作品奖(长篇)等,有作品收入各文选集、改编为电影、选入全国各地高考语文辅导教材。

获奖作品:西码头的奤子

钱艳萍在西码头镇家喻户晓,坊间主要“吃瓜”三件事,一是她看上绝不受本地人待见的外乡“奤子”,居然溜进西码头广播站,用大喇叭喊话要与反对她爱情的父母断绝一切关系。另一件事是她受小学老师刘“奤子”蛊惑,开了西码头第一家私房菜馆,催生状元河东岸一条街的酒绿灯红,传言公安机关预备以流氓罪定她为“严打”对象,抓了又放,放了又抓,如此反复“二进宫”。还有一件奇葩事,是她居然断供两个考上大学的儿子,与一帮“奤子”干起替人哭坟的营生。她与一干“奤子”的惊世骇俗之举如同那些年登过报纸、上过电视的港台明星逸闻趣事,被西码头人津津乐道。尤其是哭坟的营生,不仅部分弥合了外来“奤子”与西码头土著之间格格不入的生活裂痕,还让她一度声名远播。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西码头乃至临县有高寿老人亡故,只要家境殷实想丧事喜办的,顺嘴就会说,快去请“奤子”媳妇来一趟。钱艳萍带着老少“奤子”搭棚挂幡,吹吹打打,迎来送往,要多热闹有多热闹,要多体面有多体面。待亡人出灵上山时,钱艳萍披麻戴孝,涕泗横流,哭声婉转,泣诉简洁,对亡人过往功德如数家珍,仿佛事事皆是亲身经历。主人家与吊唁来的一干妇人本无泪,见她声情并茂,也不由泪如雨下,边擦眼泪边互相点头赞称“‘奤子’媳妇哭得真好”。

钱艳萍三十岁守寡,丈夫隋天保是水库库区移民,以木艺为生,会刻木雕花,西码头剧社木梁抱柱上的盘龙翔凤皆出于他的一双巧手。本地人对外乡移民多歧视,尤其讨厌那一口绝不同于西码头语系乡音的“奤子话”,并想当然地认为这些“奤子”生活粗糙、常年不洗澡而身脏味重,避之犹恐不及。考虑到西码头土著的排外情绪,民政部门将移民集中安置于西码头状元河岸或东街尽头的空旷之地,于是,这因人而聚的“奤子村”与本地人间而不隔,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钱艳萍不一样,不仅喜欢听“奤子话”唱歌一样上扬的尾音,还常去“奤子村”看戏。戏也不是正经戏,每月十五,一帮“奤子”聚集于空旷之地,悬几盏马灯,自娱自乐吹吹打打。几个“奤子”敲锣击鼓,吹笙弹弦,或唱古戏,或奏酸曲,瞎眼老莫领唱,这个谢顶花须的老头,手拉胡琴,脚踏响器,弯腰闭目,浅吟低唱,只到高腔时,才突然挺胸昂首翻出一双瓷器奶色的白眼,冷不丁的吓人一大跳。钱艳萍看戏的时候,隋天保总会给她搬凳子,每次“奤子”们都起哄。有一回,隋天保搬来一只宽宽大大的椅子,一根圆条围成靠背和扶手,扶手头上刻着盛开的牡丹花,花瓣层叠,看起来硌手,摸起来却如婴儿的小手细腻滑顺毫无骨感。坐将上去,椅子扶手轻托小臂,让人胁下顿生凉风,舒服爽快之极。隋天保说,这椅子是明清工艺,叫圈椅,太师爷才能坐。他特别强调这椅子是专门为钱艳萍做的。钱艳萍很喜欢这把椅子,当即搬回家。也许爱屋及乌,钱艳萍发现隋天保不仅有手艺、人精明,还心疼人,会变着法子讨自己喜欢,传言中“奤子”们所谓的恶语陋习更是子虚乌有。于是,她喜欢上这个大自己十岁的“奤子”,觉得“奤子”并不逊色于西码头那些本事不大却自以为了不起的“大丈夫”。女为悦己者容,她甚至觉得将来嫁给这样的好“奤子”也会不错吧。她父亲偶然听得她偷偷与“奤子”恋爱,觉得一家老小的脸都被她踩在脚下碾来碾去了,简直在街坊面前抬不起头来。轰轰烈烈的家庭大战无果后,父亲抛出要爹妈还是要“奤子”的选择题。钱艳萍吃软不吃硬,好,那就断绝一切关系。钱艳萍一不做二不休,趁广播员唐胖子到厕所蹲大号之机溜进西码头广播站,在有线广播里朗诵绝交广播稿,直到唐胖子提溜着裤子从公厕一路狂奔冲进来抢夺下她手里的话筒。钱艳萍这个动静闹得人尽皆知,家里再也待不下去。她让隋天保给自己买来新衣服,里外一新地出了门,不带走家里一根纱。当然,那只“奤子”定制的圈椅绝不能再沾娘家人尊贵的屁股,她得带走。(点击阅读全文

三等奖:保定许城

许城,保定人,曾受教于鲁迅文学院,作品散见于《鸭绿江》《清明》《山花》《边疆文学》《啄木鸟》《小说林》《青春》《解放军文艺》《青年作家》等,发表中、短篇小说二百万余字,有作品获公安部文学奖,现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获奖作品:眉眼盈盈

老唐骑着闺女雅洁丢下的旧粉红色坤车跑出工厂,晕晕乎乎像中毒、中暑,更像一只误食了耗子药的大老鼠。复兴路上的街心公园里绿色满园又花枝招展,一声鸟鸣婉转着传来,倏然令老唐抖擞了精神,随口吟道,烟轻柳叶眉闲皱,露重花枝泪静垂……又觉得矫情也前言不搭后语,呵呵笑着跳下来将坤车支在了街心公园门前。

芒种时节,凌晨三点多钟的样子天就蒙蒙亮了,街上跑着少有的车辆,再是忙碌着的环卫工们……现在,万惠肯定正在蒙头大睡,神经衰弱。常是半夜时分,老唐被一只窜进院的野猫惊动了,跑出屋见万惠披头散发地坐在院里,傻子一样冲着房前那棵小杏树发呆……老唐轻易不敢打搅那个女人,哪怕独自躺在床上,咳一声都忙着捂住嘴巴,像朝佛般虔诚。

街心公园临着一座桥,桥下是从城南大清河里流过来的水,加上满园的花草和惬意地穿行于繁枝绿叶间的鸟儿,也可谓有声有色了。老唐顺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甬道走进来,坐在石椅上仰起头,一线哈喇子从嘴角流出来也浑然不觉。刚才鸣叫的鸟儿似是专来引逗老唐的,或讨厌老唐一身的洗衣粉味,静得让老唐心焦的街心公园里根本就找不到鸟儿的影子,像妖!老唐俩眼又迷迷瞪瞪的了,也是老唐有择床的毛病,可老唐是个锅炉工,流水线不停,锅炉工就必须三班倒,每个月总要遇到一次或两次前夜班,晚上十二点交接班后,去简陋的浴室里用洗衣粉清除满身的污垢跑回出租房,房前的蜂窝煤炉子上温着饭,柜子里放着半盘煮花生米、半瓶二锅头,吃了喝了仰倒在床上就可以睡一个人仰马翻了……可那是早先儿啊!

那时候,那座被一片高楼包围着的大杂院里住着三户人家,雅洁和万惠的闺女莉娜还在十三中读高中,就是万惠被惊动了又深更半夜傻子似地坐在小杏树下发呆,也不能只埋怨半夜下班跑回去的老唐。老唐却不能不埋怨自己,毕竟万惠有两道与亡妻极为相似的柳叶眉。老唐死了老婆,雅洁就是他唯一的牵挂,至于偷偷地将万惠藏在了心里,还是雅洁和莉娜又一起去省城读大学之后的事情了。曾与他们住在一起的是一对河南小夫妻,苦扒苦曳地攒了四五年钱才买了一套二手房搬走了,院子里剩下一对孤男寡女,老唐躺着站着怎么着都不会舒坦。俩闺女放假回到出租房,莉娜咋咋呼呼地拉上他们去胡同口那家小酒馆里吃顿便饭,单自然是老唐抢着去买。吃着喝着老唐和万惠慢慢儿地就走得近了,以至于老唐再上前夜班干脆就睡在锅炉房里那张脏兮兮的小木床上,凑合到天亮才往出租房里跑,可他跑回去,万惠又坐在小杏树下发呆,依旧跟傻子一样。(点击阅读全文

三等奖:许家强

许家强,迄今已发表小说、散文、杂文、诗歌、评论、纪实等作品千余万字,曾在多家报刊开辟时评、读书、旅游、杂文等专栏,出版著作二十部,曾获各类文学奖、社科奖、新闻奖百余次,山东省首届新闻出版奖优秀人物获得者。日照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日照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现供职于日照报业传媒集团(日照日报社)。

获奖作品:能饮一杯无

那天的雪,飘飘扬扬下着,朋友踏雪而来,进屋后,他抖了抖围巾上的雪花:走,我为你饯别。

雪花自围巾抖落下来,不及落地就化了。

我戴上一顶棉帽子,与朋友一起走到雪里。

出门就是江畔,大江纯白,空蒙壮丽,际天而来,消失在浩浩荡荡的漫天飞雪中。

朋友与我饯别的小酒店,临近江边,但门关着,我们看不到雪。火炕暖暖地烧着,酒辣辣地入口,筷子击着空空的酒碗,我们说着来日相聚、再醉雪夜的话,但心里都知道,相聚遥遥无期,甚至,今生,再会无期。

至今已经整整九年,九年的雪夜寒风,九年的对酒高歌。此刻,坐在寂寞的灯光下,那夜的酒意雪飞,大江独行,仿佛自心中激荡而出,铺陈于桌上,铺陈于笔下。

黑河的夜,黑龙江上的雪,朋友的酒,构成铭记一生的深刻记忆。(点击阅读全文

三等奖:曾辉

曾辉,男,工程师,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著有诗集《心弦集》。有作品入选《当代散文精品》《当代百家散文诗精选》,多次入选《年度中国散文诗选》。作品散见于《文艺报》《诗刊》《散文诗》《散文百家》《散文诗世界》 《年轻人》《长沙晚报》等。

获奖作品:炊烟远

1

外婆家是临湖而住的,白濒湖的水蓝得像天空,飘荡着一些蓝幽幽的梦。

外公在湖滩上种了很多的速生杨树,屋后阶矶上便堆满了码放整齐的烧柴,在那个贫穷的年代,有充足的柴火,也是幸福的,冬天有火烤,就是温暖的。

房子面南而居,屋前是田地,外公就在屋前的田畦上种了菊花和月季。菊花是大朵的狮子头,匙形瓣,不是本地的品种,是外公从外地带回来的,金黄金黄的,色泽像绸缎;月季一年四季都开,花朵大,很好看,但没有什么香气。小的时候不大明了,外公为什么种这些花。那是一个食不果腹的年代,人们都在为食物而劳碌,外公却把小院侍弄得像花园一样,让我和外婆安逸地生活在其中,是那些花美丽了我的童年。

外公只有两个女儿,都出嫁了。我妈是小的,嫁得近。我小时候是常住外公家里的,直到要上学了,爸妈才把我接回家。在我印象里,对外婆家的记忆要比老家真实得多。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外公从祖居的老屋搬到这湖边来,应该是看中了这个湖。涛声伴随着我入眠,浅滩上的水杨柳给我们提供了四季的烧柴,让日子温暖。

外公在房子的北边挖了一条沟,沟边种了铁荆棘、猫公刺和野蔷薇,形成了一道厚厚的篱笆,风都吹不透。

那时候的春天,最先,是在野蔷薇上驻足的。一点点突起,膨胀,再弹开。等到春风柔软了,那种汹涌澎湃的绿便挂满了整个篱笆墙。(点击阅读全文

三等奖:余穂

余穂,本名邵满意,江苏兴化人。作品散见《诗刊》《十月》《星星》《扬子江》《诗收获》《山东文学》《中华文学》《延河》等刊物。中国诗歌网首届全国诗歌擂台赛十佳诗歌,及"每日好诗"与汉诗英译推广作品。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兴化市作协副主席。著有诗集《幽深见鹿》。

作品欣赏:如果一条河流送走很多事物

曾经

宛若看戏的人散去,街道变得寂静。

几次恍惚和暂短的迟疑——

原谅偌大房子里的一些仪式。

或眼前从记忆中拨出植物之根,

宽容体内的时间。更清楚了一点:

就像沿着河走,让光线优先通过。

曾经:了如指掌的尘世——

它是那么的简单,可以握手,

那么的亲切,可以用一个微笑来描述。

如果一条河流送走很多事物

如果一条河流送走很多事物,

但你会发现——

它留下了老屋和地址。

河流上善,饱含浮萍与落叶

延伸的时光。河流还如实转述了

太阳每天策划的案例——

一天一生。

桥,目睹这一切,

仿佛同时道出所跨越的距离长度

与空间宽度的巨大辛秘。

清晨才刚刚开始,而我跳入河中,

并没有引起浪花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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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奖:原莽

原莽,又名晓梦,本名覃乾,1981年生,贵州务川人。14岁开始发表诗作,早年在《诗刊》等数十家报刊发表过作品。穿过军装,做过记者,主编过杂志,在企业任过高管,近些年潜心于企业经营。

获奖作品:人间如此辽阔(组诗)

秋声

地上已经薄凉,像走在人世的人

他要背着家史穿过午夜寂静的隧道

他要从地面抵达

腹地的中心。他怀揣秋风

看大雁陨落

看落日从仰望的高度

打碎于孤独的人群

你看它像圣经的最后一页

有人叹于落叶在雨中

悲悯从香炉到木鱼,内心藏着

人间大戏。慈祥的菩萨

正在人世迷途

被一群俗人邀请入宴

其中有一个人正在失去他的青春

他读着父亲的遗书

里面的教诲多于经验

苦涩多于收获。谦卑多于宏大

茶渐渐凉了

他悲凉的眼里

正穿过秋天,下垂

一别,或更多的失声

成为颤栗

这一刻终将到来

我们终会起身告别。一扇门打开后

我们终将成为另一个人

不再相见。像陌生人翻阅过去

像一个镜子里

我们端详许久后始终默不作声

流淌的河流

把它交给另一个人吧。不再有背叛

与不忠。那些暗晦

将作为礼物,馈赠给驻足的人

神老了

我们终将成为一本旧书

阅读完后,终将合上风雨

从人群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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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奖:徐赋

徐赋,黑龙江肇源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从事文学内刊编辑工作。诗歌散见《诗刊》《星星》《草堂》等刊,出版诗集《风从草原来》。

获奖作品:月亮下的篝火(组诗)

马营河

那一年,我还没有

一岁大的马驹高,栗色的

我牵着它,在马营河边

寻找走失的羔羊

风吹绿了草滩,吹清了河水

那么多的花都开了

桃花,杏花,黄鸢尾,紫地丁

一个个与大地相连的生命

望向彼岸的渡口,过客来来往往

属于我的春天还有多少

似是去年的,又不是去年的

河水。将把我推给远方

而我只想陪着这些河水

再多坐一会儿

念起旧时光。喜悦、不堪

或虚空,皆已不复

空房子

空了一年的房子

衰老在加速。我感觉

穿过空房子的风,吹在脸上

有些微凉

飞进堂屋筑巢的燕子

却已不再是,去年的那窝

有人住的房子

才是家。一只蜘蛛垂悬在房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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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奖:西厍

西厍,中国作协会员。出版诗集《写生课》《站在秋天中央》《万物收藏月光的方式》等六种。作品发表于《诗刊》《星星》《草堂》《诗选刊》《诗歌月刊》《青年文学》《西部》、文学报等报刊,收入多种年度选本。获2021年度中国作家网“文学之星”二等奖、第九届中国(海宁)徐志摩诗歌奖、上海市作协2013、2017、2020年度作品诗集奖等。

获奖作品:站在秋天中央(十年十首)

站在秋天中央

就是站在露水中央

再站进去一点,站在霜中央

站在谷穗的哑默里

就是站在母亲

和一把镰刀的哑默里

秋风,把我和母亲的额发往一个方向吹

站在老屋的檐下

再站进去一点,站在父亲的咳嗽里

炊烟,熏透了外衣的每一根纤维

站在井边,口尝被大地捂暖的井水

站在小河边,眼见水草的枯萎

站到夕阳西下,站到薄月

贴在夜空的黑玻璃上

抖下碎银,镀亮我所站的空地

再站进去一点,站在秋天中央

站在桂花香里

馥郁的金屑落满肩头

2014

北风愈狂烈,我愈安静

北风愈狂烈,我似乎愈安静

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

一次不对称的心电交流——

在它眼里,我无异于懦夫

我确是一群懦夫中别无

异样的一个。因为一窗之隔

我与北风互为外在

似乎永远无法触抵它内部的凌厉

北风也是神祗的一部分

代表神的意志横扫人世的夜晚

但它什么也不宣谕

只宣谕寒冷。寒冷即律令?

我趺坐灯下,知何所持守

面目宴如

内心却呼啸渐起

欲与窗外的风声形成某种隐秘应和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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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奖:嘎代才让

嘎代才让,藏族。生于1981年9月18日。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十届高研班学员。在《人民文学》《诗刊》《民族文学》《星星诗刊》《章恰尔》等发表大量藏汉双语诗作,作品被译成英、法、德、日、朝等多种文字。曾获全国十大少数民族诗人、诗选刊•2005中国年度先锋诗歌奖 、格桑花文学奖、滇池·80后十家诗人、甘肃省第五届少数民族文学一等奖、第六届甘肃省少数民族文学奖、《民族文学》年度诗歌奖等。

获奖作品:念钦街诗稿(组诗)

夏夜

一盏茶的时间

一个女人卸妆的时间

一截形容词借助副词的时间

一些人

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三江源

太阳早起早睡,雪山自己抱紧自己

猖獗的风似乎不想动了

马催促繁星,越来越深的暮色里

把整个黑夜点燃

野牦牛放大了自己的孤独

气喘吁吁,不停地向一座山靠近

四野一片漆黑,只有野牦牛火一样的眼睛

掌控着局面,雪豹独行狼成群

太多的声音在撕扯着耳朵

天亮后,有人称兄道弟

分别是格拉丹东、约古宗列、唐古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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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奖:萧忆

萧忆,本名李阳阳。生于陕北佳县。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内蒙古作协会员。作品见于《人民文学》《天津文学》《黄河》《延河》《星火》等。作品入选多种选本。曾获《人民文学》美丽中国征文奖、汨罗江文学奖、《延河》杂志最受读者欢迎奖、陕西青年文学奖等。著有作品集《漫步陕北》《行吟大地》等。

获奖作品:旧事录

维系着我安静的,是旧的斑驳时光。

季节的光色,晕染了午后的城市。借着楼层的缝隙,阳光打在淡蓝色的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白。这些本来柔弱的光芒,竟一瞬间硬朗起来,像是援军到来时即将解困的古代军队,杀气腾起,咄咄逼人。

叶片脱离了母树的坚持,如初出茅庐的稚子,飞向未知世界,它如何也预料不到,一场霜冻就要来临。可那短暂的脱缰时光,也点缀了不多的时日,让经历,乘上驰骋的扶摇。

走在路上,耳畔吹过的,是清冷。我觉得它有时像极了我的心境,多了一些寂寞,多了一些不在意。

有时候,在长期生活的城市也感受不到半点温存,它始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人们川流不息,你来我往,可这一切,绝非我所要的。待得久了,就想着说一些话,亲近一些人。于是把自己丢进晚市,不买什么,只是与人擦肩而过,偶尔听几句他们嘴角漏出的不着边际的言语。叫卖声和讨价还价声,顺着我的耳廓,瞬息远遁。这是我最能亲近城市的方式了。

夜色稠密,嘈杂的晚市上点起了灯光。它们或明或暗,照亮的是生活,还有嘴角呼出的热气。正是这时,才会瞬间发现自己,原来正在与整个世界妥协。那时的父亲,也是这般感受吗?

十九年前的那个夜晚。一夜疏风时断时续,吹得窗棂呼哧作响。

月悬暗枝,一片白茫。父亲躺在后炕,眼神中少了明亮。他呆呆地望向窗外,月光流苏般倾泻而下。他蜡黄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瘦削的身体,浅挪一下,都格外艰难。

深深的皱纹,凝成了结,紧紧贴在脸上。母亲时睡时醒,眼睛红肿。父亲的时日不多了。唯有他自己,在暗夜,一直醒着,一直醒着……任疼痛,吞噬身体,父亲似已麻木。辛劳半生,最终却没跨过中年的坎。

人间苍茫,诸事蹉跎。(点击阅读全文

优秀奖:北方

北方,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协会员。作品见《山西文学》《黄河》《山东文学》等,入选《山西文学年度作品选》《百人百首·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作品选》等选本;主编《辽阔是可以触摸的》,获临汾市“五个一工程”奖;散文《大地上的事物》获《文艺报》“窖藏88岁月弥香——我与光阴的故事”征文三等奖等。

获奖作品:北方的庄稼

北方大地上,出产山脉河流树木牛羊,出产庄稼。庄稼们在土地上招摇,舞蹈,被收割,深埋,又重生。有了庄稼,养育了人,于是生生不息。

在故乡翟山庄,远山近岭,房前屋后,巷内路边,一转身就是一片庄稼地。庄稼包围着山庄,它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用形影不离来形容,可以用耳鬓厮磨来描述,可以用生死相依来表达。不可想象,一个村庄怎么能没有庄稼,庄稼怎么能远离村庄。

唐山地震过后一个月,我家搬回翟山庄,第一顿饭是在大伯父家吃的。那时满地锅碗瓢盆,杂乱无章,等待主人收拾,疲惫不堪的家人实在提不起心劲做饭。正在左右为难,大伯不由分说把我们拽到他家的窑洞里。我一进门就嗅到一股清香,大伯掀开锅盖,哇——!满锅挤挤攘攘全是黄澄澄的嫩稻黍。那是辗转颠簸魂不守舍后的第一餐,我吃得贪婪,顾不得雅相,满头大汗,涎水鼻涕直流。稻黍,我从此深深记住了这个名字。

稻黍就是玉米。大凡在乡村里出生长大的人,都是玉米前世今生的见证者。我也是,并且,相对于其他庄稼,我对玉米抱有非常特殊的感情,它陪伴了我整个懵懂的少年岁月,喂养我的身体,滋养我的精神,驯养我的性格和脾气。玉米是大秋作物,生长期长,从春播,夏间苗,开花孕育,结子,秋收获,要经历一年的大半时间。它们高大丰盈、英俊洒脱的样子,从一开始就感染了我。它们身子舒展,抬头挺胸,摆臂阔步,齐刷刷向上的姿容,跟七八岁拔节成长的我们多么神似。一阵风起,它们勾肩搭背亲密无间的样子,窃窃私语分享秘密的姿态,跟年少好奇的我们多么神似。它们的绿外套,从嫩绿,浅绿,白菜绿,涩绿,到深绿,墨绿,成熟的绿,天然的色彩晕染着我们的心。

能被农民称作兄弟的庄稼,除了玉米,当然就是高粱。它们高大、颀长、挺拔、俊朗,手足相牵,面目可亲,实在当得起这兄弟的嘉许。高粱株距和行距相对于其他庄稼都要开阔宽敞得多,根上也不带豆角等攀援植物,最多间种些绿豆或者黄豆,地垄边植些麻。高粱身子高过玉米,叶子却比玉米要狭长柔软,在高粱地里钻来钻去,并不会如在玉米地里那样被坚韧的叶片划破皮肤,一旦被划破划伤,又被汗水浸湿,又疼又痒的感觉真是让人懊恼。高粱叶子不这样,它们一任我们狼奔豕突,有时还踩倒杆苗,有的家伙不小心或者干脆故意滚翻,压倒一大片。即便这样,高粱们也不以为意,它们轻舒臂掌,温柔以待,叶子抚上脸、脖子、胳膊等裸露的肌肤,凉凉的,柔柔的,如姑娘的发梢轻轻拂过。成熟的高粱低垂着禾穗,仿佛思考者密密麻麻的思想结晶。又仿若恋爱中的女孩,赧红着脸,刘海掩饰着娇羞,双手绞扭着辫子,欲说还休。我们这群糟小子,急切地等待大人们戗掉沉甸甸的禾穗,剩下细长的禾杆,那就是新的乐园。我们迫不及待地刈倒高粱杆,然后各逞所能,造“手枪步枪机关枪”,然后就打仗,攻山头,一个人要“壮烈牺牲”几次,抓俘虏,枪毙汉奸,斗争翻译官。肩扛武器排成队列,雄赳赳气昂昂走过翟山庄,专门往姑娘媳妇堆里撞。不小心被那个路过的多事鬼识破,一声断喝,作鸟兽散。(点击阅读全文

优秀奖:陈华

陈国华,笔名陈华,寒牛思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绥芬河市作协副主席。《远东文学》小说编辑。著有中短篇小说集《赶花人》《逆流》、散文集《爹娘的客》等,主要写作小说、散文,另有几十万字游记、日记。中篇小说《浓雾深处的女儿们》首次陆续在中国作家网发出。长篇小说《石头祭》在创作中。

获奖作品:拘魂枕

小雨不紧不慢地淋了好几天,入夜起了风,晨起一看,地上一片枯黄。天更高了,蓝得晃眼。黄狗伸个懒腰抖搂抖搂毛,转个圈扬起后爪子撒泡尿,就钻进窝里再不肯出来。铁成娘缩头缩脑地推开屋门,跳着脚闪出来在屋檐下扯几个干红辣椒,再拾几块木头绊子就逃回屋里去了。不一会儿烟囱里就袅袅地绕出些炊烟来。麻雀扑棱着翅膀在凌乱的枯叶中东啄西啄,也不知道找着啥没有。小院里零星地飘出咳嗽声,还有不紧不慢的狗叫声,慵慵懒懒的。

小村醒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了,再落下的,就指不定是雨是雪了。

铁成娘把一碗热腾腾的小碴子粥递给铁成爹:又是星期五了,一会儿你去后山坡上再给儿子打个电话,问他这个礼拜天回来不?要是回来就杀个鸡。铁成爹呼噜呼噜地喝几口粥:不打。爱回不回!铁成娘沉下脸把粥碗狠狠地摔在饭桌上,一扭身甩给铁成爹个后背,再不言语。

老挂钟贴在墙上滴答滴答地走,屋子里只剩下铁成爹呼噜呼噜的喝粥声。花猫睡醒了弓着身子贴着铁成娘的手背蹭过来,见铁城娘不理又弓着身子蹭回去,见还不理就仰起脸“喵——”地叫了一声,声音含娇带怨。铁成娘软了心,叹口气掰块馒头蘸了菜汤送过去。花猫伸出粉嫩的舌头舔食起来。铁成娘瞄一眼把辣白菜嚼得咯吱咯吱响的铁成爹刚要开口,门外传来孩子的哭声。门一响一股凉风,闪进来一个年轻的媳妇。嘴里叫着,婶子,吃饭呢。把怀里厚厚的毯子掀开,露出个周岁模样的孩子来,张着小嘴嘶哑着嗓子哭。鼻涕哈喇子挂满了哭红的小脸。铁成娘赶紧起了身:邱凤,蛋蛋这是咋了?邱凤红着眼睛:婶子啊,不睡觉就是哭,刚哄睡一个激灵就醒了,一边哭一边眼睛瞪得溜圆四处瞧,好像屋子里都是鬼怪似的,一宿了。要不是风太大半夜就来找你了。铁成娘叹口气一盘腿上了炕接过孩子。小手冰凉,手心里慌乱乱地跳着。邱凤盯着铁成娘的脸:婶子,是吓着了?铁成娘握着蛋蛋的小手:吓着了。在你家叫叫行不?俺家人太多,出来进去的没个闲时候。铁成娘把嘴唇放在蛋蛋头上:咋不行呢,行。铁成爹撂了饭碗紧着收拾了饭桌子。邱凤也上了炕,歪了身子一撩衣服将奶头塞进蛋蛋的嘴里。奶头堵住了蛋蛋的嘴,只一会儿孩子就抽抽搭搭地迷糊过去。

铁成娘盛了满满一小碗金灿灿的小米,用红布包好在孩子头上左转三圈右转三圈,一边转一边说:猫精狗精给蛋蛋叫叫精。爹吓的惊,来收惊,娘吓的惊,来收惊,客吓的惊,来收惊,谁吓的惊,谁来收惊。渴了来喝水,饿了来吃米。然后细着嗓子问邱凤:来了吧?媳妇应:来了!如此三遍。蛋蛋就沉沉地睡着了。邱凤下巴贴着蛋蛋的额头也醺了眼。铁成娘轻手轻脚下了地轻轻关上门。

蹲在灶前抽烟的铁成爹抬起头:睡着了?嗯,睡着了!你去后山坡给铁成打个电话吧,半年多了,我想儿了。铁成爹又阴了脸:你想他?他想你不?不打!铁成爹扔给铁城娘一个倔强的背影拾起镰刀出了门。(点击阅读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