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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假如真
来源:文艺报 | 吟 光  2023年09月04日08:21

在魔法学院的舞台上,高高的、不断变换的台阶,你孤身一人,把头靠在扶手上,用长长的黑袍遮掩住自己,躲进光打不到的阴影里,偷听同学们议论着、嘲笑着你:“他是黑魔王的遗腹子……那个被诅咒的孩子!”“他没有朋友!唯一的朋友也抛弃他了!”

在人前,你是那么温文,但心里清楚,从一出生你就活在谣言非议当中——你的家族给你荣耀,也让你背负骂名。甚至于你的温润有礼也是训练出来,实际上你天生说话有些结巴,声音嘶哑,又颇为话痨,经常坐立不安,难以集中精力,肢体还会不受控制地摆动,其实都是多动症的症状。所以你看见一入校也受到排挤的同学就像见到同类,下意识地想给他一些温暖:“你可以到我旁边来。”

“绿色是一种让人心静的颜色,不是吗?我的意思是红色也很好、很张扬,但问题是——据说会让人有点接近疯狂。”你爱穿绿色的衣服,那是你所在学院的颜色,也让你在发病的时候能沉静下来。就像你也喜欢仰望天边的宇宙树,巨大直插云霄,每次靠近的时候,你会油然感到一股酥麻能量,从心脏向四肢蹿去。据说那是连接神界和人界的梯子,是“整个世界都可以为之欢欣的树”,它的存亡与诸神的命运紧密相关。

但你的朋友喜欢红色,更爱冒险,这让你有些苦恼,有时也萌生争端。你暗恋的姑娘眼里甚至看不到自己,被诅咒的孩子还配喜欢人吗?所以唯一的朋友就成了唯一的温暖。咒语引燃火焰的时刻,总是让你躁动难安,下意识想要逃离。但友谊的温度,又让你忍不住想靠近。

身处魔法世界,似乎应该适应多元时空的设定。在混乱的印象中,你的童年有很多版本,而其中一个版本是没有朋友。于是为了脱离这个版本,你宁愿使用“时间转换器”:转换器中隐藏着巨大的能量,一旦被唤醒,它将撕裂现实与幻想之间的界限。在你转动表盘的那刻,所有钟表的时针、分针、秒针同时“哒哒”跃动,机械装置发出轰鸣声,灯光交织如涟漪般荡漾,将周围的空间拉扯得扭曲,连带宇宙树都在剧烈晃动——你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推力,似乎要从这个世界剥离。你紧紧握住手中的转换器,指针在眼前加速旋转,直到全部模糊成一片。

谁知道你们用时间转换器穿越了时空,试图改变过去,却引发了巨大的灾祸——黑魔王的狰狞面孔上挂着讥笑,他毁掉了你们唯一的回家之路,将唯一的时间转换器化为灰烬,你和朋友都回不去了!

你向朋友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必须想办法通知父母。”你们紧紧握住彼此的手,将希望寄托在信息的传递上。但宇宙是那么的广阔和混沌,父母能否收到求救信息,能否及时赶来救你们?你无法知道,只能等待,只能祈祷。

风是静止的,但时空在轻微晃动,当你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世界已然不同。

你从池水中爬了出来,眼见溅起的水花打到前排观众的脸上。冰冷的池水仿佛是时间的镜子,一瞬间,你从魔法世界跌落到了现实的舞台上。湿漉漉的衬衫和头发贴在身上,冷得你直发抖。

空气的味道是凝结的味道,戏院坐满人的气息。你的意识如同轻纱被掀起,回到了这场魔法表演的演员身份。

画面变成了剧场的后台,所有的魔法原来都是障眼魔术:高空威亚、大变活人、机关门,剧组甚至聘请了一位专业魔术师做指导顾问,保证视觉效果,飞起来的时候前排观众都看不到威亚。道具也是专业的,宇宙树,就是搬来了现实中的一棵大树,树叶青绿,枝条茂密,一直延伸至剧场的圆拱形穹顶。那场时间转换穿越更是重头戏,机械、光、影、声音四者交织,时空变得可触可感,形成一场宏大的视听盛宴,被评为“继承了传统的舞台美术技法”——而此刻的你站在幕后瑟瑟发抖:因为时空穿越需要从池水里出来,每次表演的时候都是真水。助理用毛巾裹住你,服装老师迅速给你换衣服,你闭上眼,竭力忍住打战的牙齿,保持角色的状态。

你是年轻的戏剧毕业生,观众眼里冉冉升起的西区新星,每次演出之后,偶尔也有零散的粉丝前来要签名合影,新剧上演的时候,也有媒体做过专访。你堆起接受过训练的满脸的笑,笑起来像剧中那样真挚、那样甜丝丝。

有女孩低声跟你说:“你在舞台上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我都看到你投入了多少感情!你真的很善于表达自己!”

“是吗?”你喜忧参半,“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赞美。”

然而很快,当晚她来加你的社交媒体,你感到被监视的恐惧。你知道她都是善意,甚至怀揣着少女的盼望,所以忍不住回复了一次。但你更知道,自己作为ADHD(注意缺陷与多动障碍)患者,走出的每一步都比别人难。不回复或者迟回复的信息,堆叠得像炸弹一般让你焦虑。恐慌到不知所措,压力加剧的时候,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能够感到安全的时刻就是在角色中,躲在角色后面,释放喜怒哀惧——真的很惧怕啊,就像扮演的魔法男孩一样,如此地依恋朋友,却心中隐埋忧患:你是不是被诅咒的孩子?有一天他们发现你的真相,还会接受你吗?仿佛你就是他,对他的细微体悟都一一察觉如真,连多动症的病状都兼备了。

在剧中,你和朋友穿越时空以后遇到危机,幸而你们的父母及时赶来救场,但是因此,父亲也要面对他人生的坎:童年时,他的父母被黑魔王杀死,他自此成为孤儿。你们的经历印证了不能改变过去已经发生的事,否则会引发蝴蝶效应。所以他即便近在咫尺,却不能拯救亲人,而必须要亲眼见证这场杀戮的不可避免!

在魔法设定里,杀人的咒语会亮起强光。当后台设备被调整,舞台灯光如闪电一般穿过演员的面部,仿佛真的在场景中引爆了魔法咒语。紧接着,一声声惨叫被播放出来,那是从骨髓里挤压出的痛苦,如同一把锐刀直插听者的心脏。

舞台中央,扮演父亲的演员跪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却什么也做不了,庞大的宇宙树在他身后沉默凝立。他的手颤抖着,垂下头,摘下眼镜,在黑暗中痛哭、哀嚎,你走向他,抱住那颤抖的身体,尽管明知这只是一场戏,但你的心却被他真实的情绪所感染。

你的泪水滑过面颊,落在他的肩头,你们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心跳共鸣着。你明白,虽然是戏,你们却触动了最深处的情感,在现实与虚幻中感受到生与死的交替,感受到这个即将破碎的世界。哪个世界更真实?或者说,哪个才是更真实的你自己?

尽量代入角色是演员应当做的本分,但这感觉竟然这么强烈?头好像还有点晕,也许是隐形眼镜戴久了的缘故,也许肉体器官模拟久了,也会影响灵魂的感应?

舞台的灯光再次闪烁,你下意识按了按太阳穴,就在那刻,世界融为一片模糊的光影——隐形眼镜紧贴着双眼,就像时间转换器真的出现一样,眼前景象变换,虚拟的物体和现实的景象混合在一起,带入新的维度。

吹过建筑物的风听起来像在地铁隧道,无人机飞驰而过的声音是一场大雨。你的身份在瞬间转变,成为了回家的中年女性观众,刚刚看完一场关于多重宇宙空间的混合现实演出。极致的舞台效果让你印象深刻,岸然挺立的宇宙树覆盖天地,你仿佛坐在一个透明的皮划艇里,现实和虚拟合二为一。表演结束以后回想起来,那种体感还是让你汗毛倒竖,紧握着行李箱的手在微微颤抖。

虽然你住在城市的边郊,每天要通勤几小时,但也在观察这座城市不是吗?曼城的剑梅街通道总共六个出口,不知道下一秒会走出什么身份、年龄、肤色的陌生人,就像也不知道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在哪里。你喜欢这里,喜欢这种混乱的生命力,多元种族和群体都可以自由茂密生长,通道中心的柱子旁悄悄住着的流浪汉,也不会有人来驱赶。

你西装笔挺,工整地走过蜿蜒石板路和草坪,色彩纷乱的涂鸦交叠花纹。你回忆起从巴塞罗那到曼城的旅程,从学生时代念书到投身于艺术行业,从单身到组建家庭,一直未变的是你永葆好奇的心态。你在欧洲各城的美术馆之间辗转,追寻灵感的轨迹,游游荡荡,就像古典吟游诗人来到了现代。历史上,吟游诗人奏起有魔力的竖琴,对日颂唱,路过黄昏的田埂或贵族的家宴,有时荒凉有时热闹。他们异域游走,收集地方传说,进行重述与颂唱,是历史与艺术的守护者。

演出前,你与做研究的朋友共进晚餐,她激动地向你推荐沉浸式戏剧《你我梆梆车》,一种全新的艺术形态:“试想,你是被要求在无麻醉下为病人截肢的外科医生,或成为一个面临陌生炸弹的排雷专家,又或者是向冷漠官僚介绍前瞻性计划的建筑师,是在充满敌意的人群前与死敌battle的说唱歌手,前一刻你突然出现在下议院的竞选讲台上,下一秒发现自己在深夜施粥处排队……这太神奇了,不是一生难忘的旅程,是需要好几辈子才能有的体验!”她手中刀叉随着她的语调上下飞舞,让人感受到主人的激动。

也许你曾以为只是戏剧演出,但现在发现,正是身处的景观。连莎士比亚剧场都推出了虚拟体验场次。也许是时候改变了。所以你去看了那场魔法表演。

你向来是先锋派的拥趸,最反感常规的桥段定式。你口中常挂着的话是:“无趣的俗套,无法令人心动。”这场戏,却让你惊讶。戏里还有不少套路,比如结尾高潮处主角穿越回过去,只能目睹亲人被害而无法拯救,事后被评论广为诟病。然而即便如此,当主角无力地跪在地上的那刻,你不得不承认,你被击中了。

你告诉自己,这是因为演员的杰出表演,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悲痛和绝望,逼真到让你忘记这是一场戏。还有充满感染力的声光电效果,那闪电般刺眼的光线,刺耳的惨叫声,震动的音效,高耸的巨树,都使你无法从场景中逃脱。你坐在观众席上,看着舞台上发生的一切,看着主角的痛苦和绝望,想起了自己的亲人,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你感到困惑,为什么你明明是观众,却隐约感应到自己曾是剧中的角色,又是那个演戏的人,被带入了戏中,目睹那一幕悲剧的发生?这种交互体验,仿佛界限被打破,也太过真实了吧!你摘下金边眼镜,摇了摇头,眩晕的感觉好多了,世界从虚幻中解放出来,思绪重新定位到现实的坐标轴上。

随着你心中微动,脚下坚实的地面突然开始移动,不断向前倾斜,像保龄球的底部铺上了地毯。以石板路为边界,你身处的这边,通道的一侧开始追逐另一侧,身后的建筑在360度旋转,把原本竖立的立面,转换成地面。

好像很久以前梦过这里,你有预感上辈子是一棵树。生长在剑桥的郊外,远望着赛艇、家居小船和游人如织——都是些极聪明的人。但你不是,你甚至不是人。你的今生就是一棵树,没有意识,不会思考。任凭东西南北哪个方向的风,不断吹拂着枝条。

虽然如此,你会观察。你记得曾被人搬到舞台上,成为一道静静的背景,一个默然的观察者,见证着戏的开场和落幕。“看啊,那不就是万物起源的世界之树吗?它萌生于过去,繁茂于现在,延展到未来!”一个演员指着你,他记得你,记得你曾是回忆的一部分。你也看着他,看他如何在生活的困境下挣扎,在生死的纠葛中痛苦。传说中的宇宙树联通无限,能看到宇宙的全貌,如果它真的存在,其实也能联通到你吧?

直到后来你被道具师挪开,迁回了河边:“让它回到生长的地方!”那位名叫“都禾”的少女,爱将木色的亚麻裙穿在身上,仿佛暮色披挂。她在暮色当中走来,一捋鬓发,穿梭在这个城市的混合现实之中。

都禾是唯一把你当作同类的人,常来你身边,与树亲近,与人寡合,仿佛从木头里面能汲取能量。所以你对她的印象也深。那女孩有时挂着泪痕,进行自我剖析:“我恨自己,心慈手软,明明知道他的不检点。也恨自己太过自信,爱和恨都不留余地地表现出来。”有时坐在草丛里发呆,直到终于想通:“不过是离婚,有什么大不了?我自己带着孩子,什么都能度过来!”但更多时候,还是对生活妥协——她一只手拎着巨大的购物袋,一只手举着电话,满脸都是焦急:“宝宝烧得怎么样了?那好,爸爸一会儿就去接他!好的好的,麻烦老师了!”

做人太累。看遍了人类的喜怒哀惧,你会觉得,还是做一棵树好。或者也可以是一朵落花,一株草,是小路尽头的湖水,是天边变幻的白云……纵化大浪中,魂气与山同。

城市忽然淅淅落落下起雨来,无差别地落在万物之上,打乱了电流,也打乱了人心。你眼见在这寂寞湖边,无数秘密滋长的树荫之下,时空穿流了过去和未来:有旗袍走过,西装走过,晚礼服走过,睡衣走过,哭也走过,大笑走过,花也走过,树在走过,天空裹挟着石头走过,爱和痛苦一起走过,那么未来,仿生人就不会走过吗?

雨下到一半,另一个路人走了过去,又是在跟手机说话:“你知道那场惊艳世人的《你我梆梆车》妙在哪里吗?不只是把‘沉浸式’用到了极致,更是让人体会到一个主旨:好好爱每个人,爱陌生人,因为所有人都是伟大的……所以形式与内容的合一很重要,就像我的这篇小说一样!”

天又很快放晴,太阳出来了。都禾站在你(树)下,倾斜仰望天空,仿佛在寻找某种答案,而你感受到她心脏的跳动。如同日出照在窗棂,天光打进屋檐,你我进入彼此。

你再度睁眼,不再是树的外皮,而是回归人类的躯体。

你对此尚存疑惑,找了间厕所的镜子确认半天,仍然不能明确自己的身份。唯一清楚的是,眼镜已经不再需要了,镜框或隐形都摘了个干净,因为你的视力现在远胜于任何人类。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在你的印象里,裸眼技术和神经植入早已普及。刚才那一场场似真似幻的体验,身处环状的时空结构当中,一次次的转换,从一个生命体到另一个生命体,究竟是混合现实的技术所致,还是误入了沉浸式剧场、成为体验人生的游戏者?又或者是游荡的意识,附着在不同载体上的所见、所闻、所感?那么现在又回归到真实身份吗?

你的疑惑如同漆黑的深渊,无从下手。清了清嗓子,你向虚空发出一句诘问:“我是谁?”

以为不会有回应,谁知意料之外的,你听到了一种声音,像系统提示音,又像一个高级人工智能:“如要回答你是谁的问题,请打开手机,翻到第三页的蓝色软件,进入系统设置,找到‘身份识别’程序,输入生辰日期、时间和出生地。”

你觉得这话耳熟,好像在哪听过,一股强烈的好奇让你掏出手机,按照要求输入了出生信息,很快页面上跳出明晰的解答:“根据八字盘的测试结果,你是木命,日主五行为木,且是强木。”

“什么意思?”你懵了。

随着你的提问,页面又接着跳出一段解读文字:“木命的人,有博爱、恻隐之心,质朴清高,骨骼修长。喜吃酸味食物,对应的颜色为青色。木命人主慈,心地善良好施舍,尤其木旺之人,性格倔强,意志坚定不移。特别是壬子、癸丑、纳音桑拓木和乙丑日的人,颇有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的意思。”

“说的是我吗?”你沉思道。都说算命说预知未来,没想到连“我是谁”这种哲学命题都能解答?你是那株静默的树,是道具,是观察者,还是深藏在躯体中的木命人?

“是的,强木命指的是木旺土弱的命理特征。土代表脾胃,木代表肝,所以通常有脾胃虚弱、消化不良和肝气郁结等健康问题。木旺盛的人身材苗条,手足细腻,有着乌黑的长发,面色青白。强木命的人以木为主,在五行中木的能量最强,但如果木命过强,可能会导致太过自信,不留余地地表现出来。因此强木命的人,有时会显得固执或过于敏感。另外,也易产生忧虑、烦恼和情绪不稳定。”

“我……”你莫名觉得这几段判词大有玄妙,在解析你的命运,你的性格,你的健康,你的情绪,你的人生。似乎正贴合,但是又讲不上来哪里怪怪的。最终你只换了一个简单的方向追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这么难解的命题,毫无指向性,谁知系统声仍然很快有了作答:“强木,指的是五行木太旺,在这种情况下,金可以克木,因此强木喜金。但是,水却会克火,因此强木忌水。”

金木水火土?你在心中默念,似乎是很有逻辑的推论呢。

“所以结论是,你要多跟属性为‘金’的人相处,但是减少与属性为‘水’的人相处。”

“我懂了!分析得真是太有道理了!”你大喊,同时也喊出凝结在心中已久的疑惑,“可是,这其实不就是算命吗?所以这个世界的运算机制是什么?”

“你玩沉浸式游戏不是一样,都有人物设定吗?”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还在游戏身份里,没有回归现实?”

“我的意思是,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一定听说过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你有没有想过,发笑的原因?”

“那么,你是谁?”如此荒谬的对话让你忍不住了,终于来到这个问题。

“我是你。”

听了这玄乎的回答,你更加疑惑:“我不明白。是不是说,你是另一个我?我精神分裂了吗,还是下一个维度位面里的我自己?”

“不如这么想:这几者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你的思考,你的感知,你的存在,证明了无论处于什么样的载体,你都是你。然而一旦放下我执的边界,你能成为他人。”

你闭上眼静思,虽然惊讶,但开始试着理解,你是你,你是他人,你是宇宙树,你是木命人,你是游戏者,你是观察者,你是角色,你是真实,你是无穷,你是终极。你的记忆就像拼图,一块块拼凑在一起,在自我和他人之间流动,在物质和信息之间穿梭,在真实和虚幻之间辨别。

你提出最后的疑问:“但是这样反复跨越做的结果,最后,就是连自己是谁都弄不清楚了?”

“那不也是一个很好的结论吗?”

你是谁?答案不再重要,因为你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超越了身份,超越了角色,超越了边界,超越了自我。你已经成为一个无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