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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河人家》(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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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0月16日15:01 来源:中国作家网 刘荣生

  “你们快跑,由我一个抵挡!”马鸿鹏大声道。他见追来的捕役来势凶猛,站了黑压压一片,怕三个孩儿吃其亏,挺身而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立定马步,出其不意,“刷”的一声,将方可派上用场藏在腰间的一条三节鞭抽出握在手中,顷刻间与凶神恶煞围上来的十多个捕役打斗在一起。只见他手握三节鞭,出招有虚有实,左抡右抡前后抡,划出的弧圈密不透风,众捕役刀枪不入,不得近身。众捕役号叫着打马举刀一起扑去,不料马鸿鹏却突然一招“横扫残云”的鞭法闪电般地使出,只听得啪啪啪啪一片声响,随之便有四五个捕役应声悬空落马,人马刀分跌异处。马鸿鹏见状,眼明手快,一个箭步上去抢了一匹马跃上背去,双脚一磕马肚,风驰电掣地向西北方向狂奔而去。

  “快追!快追!别让他逃掉,他抢了我们的马去了!”赵锦狂叫着,他没想到调来这么多捕役围捕,会又让他逃掉,打马领十余捕役紧追不舍,道上扬起一溜烟尘。

  元民没有想到,转眼之间,父亲会与他们三人被来势凶猛的捕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得七零八落,难以相互照应。有七八个捕役骑马向他扑来,他边抵挡边大声喊着身后的金凤、玉秀,让她二人快跑。见金凤、玉秀会意朝林子里藏马的地方去,元民故意将捕役朝另一个方向引开,不料那边又突然蹿出一伙捕役,直追金凤、玉秀而去。元民心中大急,只见他黑影晃动,追过去几步,闪身在一棵大树之后,身上摸出一枚镖,用力“嗖”地掷了过去。月光下,只见那镖从一个打头的捕役脑际擦边而过,捕役顿觉生痛惨叫一声,抬手去摸,却是满脸满手的血,方知自己右耳已被削去。那捕役月光下瞅了半日将自己那片血糊糊的耳朵找到塞进衣袋,就又打马随从捕役围追上去。

  元民到底还是不放心金凤和玉秀,左冲右突,很快来到这边林子里。眼看一伙捕役就要追来,元民大声喊道:“金凤,别犹豫了,你和玉秀骑一匹马赶快往出逃,我来抵挡!”

  已到马前的金凤,拿着从树上摘下备在那里的一把弓箭,边弯弓搭箭,边回应道:“元民哥,别担心俺,俺掩护你俩,你快骑马带着玉秀跑!”话音未落,箭已射出,“嘭”的一声,一箭穿心,追在前面的一捕役应声落马。

  趁受到突击的捕役一片混乱,元民带着玉秀终于跳上马背冲出林子。谁知那些捕役短暂慌乱之后,急勒马向金凤扑去。金凤毫不慌乱,张弓搭箭,嘭嘭又是两箭,两捕役中箭落马,滚入草丛之中。前面的倒下,后面的追来,林子里不便使箭,金凤便用刀砍,那些捕役武功实在太差,知道金凤这个恶魔的厉害,吓得只顾口中喊叫,却没几个敢近前实战。

  当金凤与这股捕役又恶斗过一阵,骑马冲出林子时,元民与玉秀已不知了去向。

  王九正跟张元宝交代往陆家送去喜日帖子的事。王九一脸沮丧,怨声道:“想不到陆文魁会无情无义,一反常态,我王九说破嘴,他都不接东家您下的喜日!”张元宝阴沉着脸,一拍桌子道:“妈的,陆文魁真不是个东西!向我借银子说得天花乱坠,银子借走了,就跟我翻脸,想不到这狗日的敢耍我!”

  王九觉得很没面子,想了想说:“那张大东家您说,事已如此,眼下这事该怎么办呀?”张元宝把手一摊,说:“我张元宝跟陆家结亲这事,亲戚朋友也都告了,你让我张元宝这张脸往哪儿搁?再说,我的四万两银子不能打水漂呀!”叹出一声,“俗话说,媒人的嘴是打磨出来的,还是把喜帖下过去,就说这喜日不能变,到时候媳妇非娶不可!”

  “这、这事,实在有些难办,万、万一……”

  王九正不知所措,家仆阿福忽然走进来结巴说:“大东家,事情有些不好……”

  “什么事,你快说!”

  “天擦黑时分,下人往马厩里送草时,发现少了一匹马。下人很着急,出来问时,有人看见是凤儿小姐牵走了,下人就没多在意,以为是凤儿小姐又牵马到野外习练骑射去了。结果刚才下人从外面回来,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说天黑后不久,县衙捕役来了不少,在结义酒楼设伏缉捕马大侠,说此人是当年闹义和团的逃犯,他、他的儿子和凤儿小姐,还、还有陆家玉秀小姐,将马大侠救了出来。这事有、有不少人都亲眼目睹了,一场打斗之后,一伙捕役追着他们几人,从、从城街过去了!”

  闻听此言,张元宝大骇,他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瓷在那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凤儿现在在哪、哪儿?让捕役抓去了没有?”

  阿福道:“不知凤儿现在在哪儿,也不知被捕役抓去了没有,后面的事下人就不知道了。”

  “被追捕的,还有金泰达陆家小姐玉秀?”

  “嗯,下人也是听人这样说的。”

  “还听到了什么?”

  “还、还听人说,那马大侠武艺高强,功夫了得,咱家凤儿小姐和陆家玉秀小姐都拜他为师,每日跟着练功习武,也练得一身好功夫,学了不少绝招,听、听说……”

  “听说什么?快说呀,鬼掐你脖子啦?”

  家仆阿福迟疑半天,这才说道:“听、听说双方打斗中,捕役受伤的不少,有两个捕役被打死,听人传言说,是咱家凤儿小姐使刀剑捅死的……”

  张元宝听得惊骇不已,立刻站了起来惶急地来回走动,顾自道:“怎么会捅下这么大的娄子!这让我怎么办呀?”

  突然飞来横祸,马家上下没有一个人不心急如焚,这使马家生意刚有起色心情好转的任夫人,精神忽又遭到重创,情绪一落千丈。夏掌柜和其他几个庄口的掌柜以及老孙头等,听到消息都来为任夫人宽心,出谋划策,元州、元国、元竹几个孩子也都守在任夫人身边,就连六岁的小元庆也意识到了形势的危重,不跟孩子们出去玩了。

  任夫人痛声道:“从鸿鹏潜回的那天起,我就日夜担心。看看,担心的事果真发生了。听说是在结义酒楼设伏围捕的,人是逃出来了,可是出了两条人命,连元民、玉秀和金凤都牵连进去了。人命关天的大事,这下我们马家可是走到绝境了。”

  夏掌柜沉吟半晌,说:“事情是有些危重,打死两个捕役,不是件小事,不管是怎么死的,官府都会不问青红皂白,把板子打在我们马家屁股上的。从目下情况看,刻不容缓,还是举家出去躲躲,避避风头为好。”

  听说要举家连夜出逃,元国、元竹两个正在上学的孩子急了起来,说他们功课紧,上学念书不能辍学,不怕官府来抓。小元庆也嚷嚷道:“我也不怕官府来抓,今日我已跟树旺、金水说好,明日要到城郊野外逮兔子去!”任夫人听孩子们这样说很痛心,眼里默默淌下两行泪水,说:“孙大哥,把车马备好,把要紧东西打理一下,穿戴的衣物、吃食和出去花费的银子带上,别的什么也不带。”然后对元国、元竹,“你俩也去,把你们上学的书本和用具收拾一下也带上。”

  老孙头小心问道:“夫人,那出去花费的银子需要带多少为好?”任夫人道:“也别多带,带三百两即可,再准备一张三五百两的银票。”

  正说着,就听得“吱”的一声门被推开,是任同领着李元晋走了进来。

  “哦,舅舅和李伯伯来了!舅舅和李伯伯来了,就什么也不怕了!”元庆一眼看到,就高兴地叫了起来,夏掌柜和其他掌柜都礼貌地从座上起来,跟李元晋问好作揖。李元晋落落大方地回着礼,说:“快都坐下,大家别这样,都是自己人!”

  众人落座后,李元晋和任同也坐了下来。任同说:“李先生也知道这事了,来不及我去请,半道上碰着,李先生自己就来了!”任夫人自责道:“我们一家让李先生负累了,慷慨解囊,借给十万两银子,现在又摊上这档子事,让李先生亲自上门来关心。唉,真不知怎么感谢李先生是好!”

  李元晋淡然一笑,说:“谢什么,都是一家人,用得着吗?”见一个个脸上肃穆,神色惶恐不安就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了点事,就把你们急成这样?”任夫人说:“大侠被官府下来缉拿,又出了两条人命,这么大的事,谁能不急?”

  李元晋有些不在乎地说道:“这世上的事向来是,没事千万别惹事,有事就挺得硬硬的,不要怕事。急什么?急了怕了都没用!”

  “李伯伯,出了这事,我娘生怕官府来抓,抓去杀掉我们全家,刚才李伯伯没来时,我娘已说了,不让元国哥哥和元竹姐姐去上学了,放话让孙爷爷去备车马,要连夜全家逃走,就连我这个小不点也不准备在这儿了!”

  “是这样吗?”李元晋环顾一周说,“我看不至于到这地步吧?这是谁的主意?”任夫人这才流着眼泪道:“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情势这么危重,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逃出去或许能绝路逢生。”

  李元晋底气十足地说:“你们谁也别慌,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天塌不下来,塌下来有我李元晋一人顶着!我倒想看看他们到底能把你们一家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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