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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河人家》(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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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10月16日15:01 来源:中国作家网 刘荣生

  金凤怒道:“在我面前,别耍大男子主义!告诉你,你只有看的权利,没有改的权利!你要是真心爱我,跟我志同道合,就替我做点事,限在今晚,就把这信交在我爹手里,要神不知鬼不觉,做得天衣无缝!”

  元民有些难为情,说:“金凤,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再说,你家是深宅大院,夜晚生人很难入内,我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

  金凤嘴巴不依不饶得如同刀子一般,抢过话头说:“别说这种没见识的屁话,你没干过的事多着呢!我问你,你娶过媳妇吗?将来娶不娶?娶了媳妇,要干的事都干过吗?长了脑又不是光给睡觉打呼噜用,什么办法不是人想出来的?”

  元民听得一脸的无奈,摇头不出声地笑了笑,就不说话了。

  当晚深夜,张家大院。

  张元宝闹肚子,一夜跑了三趟茅厕。当他又一次趿拉鞋掖着袄襟慌急地开门出来蹲完坑提裤子返回,刚至二院门前,却猛地听得耳边“嗖”的一声有件利器掠过,“啪”地射在门板上。

  “有人!谁?”张元宝大惊,顿时被吓得魂出七窍,月色下,他看见西院墙上一个身影在闪动。

  “快!抓贼!抓贼!”巡院的仆人听到喊声很快从侧院跑出,嘴里大声喊着过来。这时的张元宝已将钉在门板上的飞镖拔下,他战战兢兢地将穿在飞镖上的信打开,借着月光,他模糊瞧得,是女儿金凤写给他的,便知是那该死的马鸿鹏在从中作祟,心里不由恶狠狠地骂道:“你也忒狠毒了马大侠,我张元宝跟你没完!”

  “老爷,出什么事了?”几个闻声提家伙跑来的家仆人等惊惶问道。张元宝已将那信跟匕首藏在身上,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他哪肯说出实情,于是搪塞道:“呃,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小毛贼,已、已经跑了,你们快回去睡觉吧!”

  家仆人等这才各自散去,张元宝也垂头丧气回到屋里。他不愿跟为女儿跑掉近来一直跟他为敌的老伴提及此事,只灯下自己一遍又一遍地琢磨那信内容。老伴翻了几次身,见他都在对着一张纸看,愁容满面,忍不住问说:“老不死的,一夜不睡觉的穷看什么呀?”张元宝说:“看一张欠账单,你管我,睡你的觉!”老伴一骨碌又睡去了。张元宝心中很难受,咬牙切齿,居然一面心中胡思乱想一面骂了马鸿鹏一夜。

  想归想,骂归骂,恨归恨,但不管那信是真是假,张元宝疼爱自己女儿是纯粹的、千真万确的。第二天,张元宝还是早早地就动身,乖乖地到钱庄马上办理了一万两银子的银票,亲自给任同送去,憋屈着一肚子气,跟同交涉赎回女儿之事。

  花轿到了家门口,喜气盈盈。任同见张元宝满脸无奈纳头进来,知是送来了银票,就憋了一肚子好笑,但却不露声色,如同平常无事一般,大大咧咧地热情招待张元宝的到来,笑说:“今天外面刮的什么风,怎么把张大东家给刮来了,快请,快请!”

  张元宝也不是傻子,他何尝不知此为任马两家在抱团捉弄他?但事到如今,也只能任人宰割,于是愤然道:“别黄鼠狼拄拐棍,假充二先生。贤弟也太不够意思了,一万两银子的银票送来了,这下人总可以交给我了吧?”

  任同听得一下愣住,说:“老兄台这是什么意思?”张元宝就将夜里发生的事详细告诉了任同,并含沙射影曲里拐弯地说,这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唆使他的女儿。任同一听大呼冤枉:“这真是六月里斩窦娥——老天也寒了!我是说过到头来老兄台真要是找不到女儿问我要人,可那是句玩笑话,怎么可以当真?可以起誓,我和马大侠要是在这件事上背后做手脚,遭天打雷劈!”

  张元宝怒在那儿想了一阵,说:“那我女儿怎么会要挟我很快拿一万两的银票交你俩才救得了她?不过,事情到这分上,不说了,什么也不说了,拿来的银票你就留下吧!”任同说:“不明不白,我留你的银票算什么名堂?你拿走吧,我惹不起你张元宝,说句不怕得罪老兄台的话,白眼狼戴草帽,万一你张元宝今日登门是假充好人,明日一板脸就反咬一口,把我告到官府,说是我任同劫持你女儿,敲诈勒索你钱财,那我可就吃不消了!”

  “都说些哪里话呀贤弟,我是那种人?一万两银子算什么,只要能帮我找到女儿,我烧高香还烧不过来呢!再说,贤弟跟马大侠修复孝河灌渠是行孝仗义、积德行善之举,资金不是还有缺口吗,这一万两银子,权当我张家对孝河人家的支持了!”

  任同想了一会儿,沉声道:“那也不能留,桥归桥路归路。至于我任同跟马大侠想为孝河人家做点事所需的四十万两银子,目下已筹齐了。想知道你女儿的下落,我任同倒是想给你掏掏耳朵:你女儿一则拜马大侠为师,跟马大侠练拳习武很在意,更何况这次出走事出有因;二则我听人说,怕是喜欢上了马家二少爷元民,女孩子家人大心大了,你当爹的哪里管得住?所以这样看来,你女儿失踪,难保马家人会知道一丁半点的……”

  任同故意不把话说彻,他要让张元宝顺这条思路自己往下想。张元宝本就不傻,怎么会推断不出自己的女儿十有八九就在马家呢?于是言不由衷,说了些感激任同的话,拿了放在面前一万两银子的银票低头折身走了。

  张元宝拿着银票回去想了很久,他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当晚就来到马鸿鹏府上。马鸿鹏与任同已碰过面,早已料定张元宝会来,招待非常热情,将好茶沏了端在张元宝面前。当然,张元宝也是有备而来,他笑容可掬,呷了口茶,想了一会儿,把话说得很委婉:“鸿鹏兄弟,今日我张元宝登门是向兄弟谢罪来了!”

  马鸿鹏一惊说:“怎么,老台兄有什么罪?”张元宝就说:“嗨,我真是棒子面煮鸡子儿,越活越成糊涂蛋了!这大旱之年,你们马家和任家出巨资修复孝河灌渠,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们张家和陆家出手相助,是天经地义的事,今日老兄送来一万两银子的银票,让兄弟见笑了!”

  马鸿鹏谦然道:“多谢老台兄的支持了,我的性子老台兄不是不知,有老台兄今日登门这几句暖心窝子的话就够了!这大旱之年,乡亲们为口吃四处逃难,我们这几个商贾大户扶危济贫,修复孝河灌渠,让乡亲们能引水浇田做点实事义不容辞。至于资金不足,前两天我已从李家百逢源贷到一大笔款子,绰绰有余了。我知道你今年生意不好,手头紧,一万两的银票就不用了。”

  张元宝将面前桌上的银票往前推了推,赶紧道:“一万两兄弟是不是嫌少?不管多少,总是我张元宝的一片心意呀,大侠兄弟今日无论如何得收下!”马鸿鹏一笑说:“说不收就不收,老台兄有这片心意不也就一样了!以实说来,老台兄今日登门怕是别有他意吧?”

  “不,一把钥匙一把锁,一码说一码。先说这一万两的银票,我可是真心实意想资助一把,兄弟要是不收,就是瞧不起我张元宝,还不如同打我这个上门客的脸一样,难道兄弟是要老台兄下跪吗?”两人谦然推辞半日,见张元宝甚是坚决,把话说成这样,马鸿鹏也就不再拒绝,说既然老台兄这样倾心,那我就只能收下了。

  二人喝着茶沉默下来,这个时候,在马鸿鹏来说,正是他难以抉择的时刻:金凤身在马家,到底该不该告诉张元宝?如果告诉的话怎样告诉?金凤本人又会怎样?马鸿鹏呷茶慢慢深思着。见此情形,张元宝终于沉不住了气,哀叹一声说道:“女儿至今不知下落,大侠兄弟为人仗义,眼下能帮我的只有大侠兄弟您了!”

  马鸿鹏踌躇半晌,这才推心置腹道:“这个事吗,说句不该在老台兄面前摆谱的话,其实是老台兄做的有点过了,老台兄三关五码跑过,也是地面上的人物,不是不明事理,我们的国家被西方列强瓜分,我们的民族被人欺负,西方人称我们中国人是东亚病夫,你女儿金凤血气方刚,多好的孩子,她跑来向我马大侠拜师习武,走的完全是正道,有什么错?老兄台怎么能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把她关起来呢?”

  这话让张元宝有些尴尬,他半张着嘴糊糊涂涂地点了点头,到底还是说:“是老兄一时糊涂做下这事,可现在说什么都赶不上趟了。鸿鹏兄弟,你快告诉我吧,我女儿到底在什么地方?”马鸿鹏说:“你女儿到底在什么地方,我也弄不清。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女儿会安然无恙的,既饿不着,也冻不着,一时想不开离家出走,在外面漂泊几天想开了,很快就会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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