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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疑案》 (11)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8月26日15:57 来源:中国作家网 (英)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常禾译

  “我可以一字不漏地复述一遍。‘是谢泼德医生吗?我是帕克,芬利庄园的管家。能否请您马上赶过来,先生,艾克罗伊德先生被谋杀了。’”

  帕克和我面面相觑。

  “开这种玩笑的人也太缺德了,先生,”好半天,他才惊讶万分地说,“居然说这些胡话。”

  “艾克罗伊德先生呢?”我突然问道。

  “我猜还在书房里,先生。女士们都睡下了,布兰特少校和雷蒙德先生在台球室。”

  “我还是过去看看为好。”我说,“我知道他不想让人再去打扰,但这出恶作剧太古怪,搅得我坐立不安。只有确定他没事我才能安心。”

  “说得也对,先生。我自己也有点不放心。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也一起去书房——”

  “没关系,”我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快走吧。”

  我穿过右侧那扇门,帕克紧随在后,途经一段窄小的门廊,旁边有一座小楼梯通往艾克罗伊德的卧室。我敲了敲书房的门。

  没有回应。我转动门把手,但门已锁上了。

  “让我来,先生。”帕克说。

  帕克单膝跪地,一只眼睛凑到锁孔上朝里窥视,就他的身材而言, 这一系列动作可谓相当利落。

  “钥匙好好地插在锁孔里,先生,”他站起身来,“是从里面锁上的。艾克罗伊德先生肯定是把自己锁在屋里睡着了。”

  我也俯身瞄了一眼,证明帕克说得没错。

  “看来没什么不对劲。”我松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帕克,还是得把你主人叫醒。除非他亲口证实自己平安,否则我还是不能放心回去。”

  我边说边摇动着门把,大声喊:“艾克罗伊德,艾克罗伊德,就打搅你一分钟!”

  可屋里依然毫无动静。我回头看了看。

  “我不想惊动家里的人。”我有些犹豫。

  帕克走过去把刚才我们进来的那扇通往大厅的门关上了。

  “现在应该没人听得见了,先生。台球室在屋子另一头,餐厅和女士们的卧室也一样。”

  我领会了他的意思,点点头,接着就使劲猛捶门,又弯下腰冲着锁孔大吼:“艾克罗伊德,艾克罗伊德!我是谢泼德,快让我进去!”

  但屋里依然死一般寂静。紧锁的房门后完全不像有活人在内。帕克和我对视一眼。

  “听着,帕克,”我说,“我准备把门撞开——准确说是我们俩一起把门撞开。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您不是在开玩笑吧,先生。”帕克疑虑重重。

  “我是认真的。我非常放心不下艾克罗伊德先生。”

  我环视逼仄的门廊,搬起一把沉重的橡木椅子。帕克和我一左一右端起椅子对准门锁撞去。一次,两次,第三次终于撞开了,我们俩踉跄着冲进房内。

  艾克罗伊德还和我临走时一样,坐在壁炉前那把扶手椅中。他的脑袋歪到一旁,就在他外套的衣领下,一柄锃亮的剑寒光闪闪。

  帕克和我走到那具斜倚着的尸体旁。男管家倒吸一口凉气,挤出一声尖厉的惊呼。

  “是从背后刺进去的,”他自言自语道,“太可怕了!”

  他掏出手帕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战战兢兢地把手伸向剑柄。

  “千万别碰,”我赶忙阻止,“立刻去给警察局打电话,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然后通知雷蒙德先生和布兰特少校。”

  “都听您的,先生。”

  帕克匆匆离去,不停擦拭脑门上源源不断冒出的冷汗。

  我做了点非做不可的小事。我小心翼翼地不去挪动尸体的位置,也丝毫没碰那柄短剑。要不然就什么线索都没有了。艾克罗伊德显然刚死去不久。

  然后门外传来年轻的雷蒙德那掺杂了恐惧、惊慌与疑惑的声音。

  “你说什么?不可能!医生在哪里?”

  他焦躁万分地出现在门口,然后僵立当场,脸色惨白。赫克托•布兰特将他推到一旁,走进屋来。

  “上帝呀!”雷蒙德在布兰特身后说,“看来是真的了。”

  布兰特径直走到扶手椅旁,俯身查看尸体。我以为他也会和帕克一样伸手去碰剑柄,连忙将他拽到一边。

  “什么也不许碰,”我解释说,“要保留现场原状,直到警察赶来为止。”

  布兰特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他神色依然平静,但在那冷静木然的面具下,他的心绪似乎正急遽起伏。杰弗里•雷蒙德也走到我们旁边,从布兰特肩膀后面探头瞅了瞅尸体。

  “太恐怖了。”他低声说。

  他已恢复镇定,但摘下常戴的夹鼻眼镜擦拭时,手却哆嗦个不停。

  “我看是小偷干的。”他说,“那家伙怎么进来的?从窗户吗?有没有什么东西被盗?”

  他朝书桌走去。

  “你认为有小偷进来?”我缓缓问道。

  “不然还能怎样?总不会是自杀吧?”

  “没人能用那种方式自杀,”我斩钉截铁地答道,“这无疑是谋杀。但动机是什么?”

  “罗杰在世上根本没有仇人,”布兰特平静地说,“一定是小偷干的。但这个贼想找什么?好像什么都没弄乱啊?”

  他环视房间,雷蒙德仍然在整理书桌上的文件。

  “似乎没丢任何东西,抽屉也没有被翻过的痕迹,”秘书最后说,“真不可思议。”

  布兰特的脑袋微微一晃。

  “地上有几封信。”他说。

  我低头一看,那三四封信还在今晚早些时候艾克罗伊德滑落的老地方。

  但弗拉尔斯太太那只蓝色信封却不翼而飞了。没等我开口,就听见门铃声大作,前厅一片嘈杂,旋即,帕克领着本地的警督和一名警员进来了。

  “晚上好,先生们,”警督说,“节哀顺变!真遗憾,艾克罗伊德先生这么好的人。管家说是谋杀,那么医生,不存在意外或自杀的可能性了吗?”

  “绝不可能。”我说。

  “啊!真叫人头痛。”

  他走上前看了看尸体。

  “动过吗?”他严厉地质问。

  “在确认他已经断气之后——这一看就知道——我就再没让人碰过尸体。”

  “啊!而指向凶手的一切线索眼下都无影无踪了,起码目前来看是这样的。那么,请诸位陈述一下案发经过。发现尸体的是谁?”

  我将前因后果详细叙述了一遍。

  “你接到电话通知?管家打给你的?”

  “我根本就没打过那个电话,”帕克急忙辩白,“我整晚甚至都没走近电话一步。其他人也能帮我作证。”

  “那就怪了。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帕克吗,医生?”

  “唔⋯⋯这我倒没注意。哎,我想当然就认定是他。”

  “那倒也合情合理。嗯,然后你就赶来,破门而入,发现可怜的艾克罗伊德先生已经成这样了。依你判断,医生,他死了多长时间?”

  “至少半小时——或许更久一些。”我说。

  “门是从里面锁上的?窗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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