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公子》(27)

　　“差是差几年，不过我也到了为他们年轻人考虑的时候，党的工作规律就是这样，革命的薪火一代一代往下传。既然这样，我何不早点着手年轻人的培养问题。”

　　“柳书记，听您这意思，门都的班子是要充实新鲜血液了？”

　　“所以，打电话给老领导，想听听您的意见。”

　　“柳书记，瞧您说的，我退下来这么久，哪里还拿得出什么意见。”

　　“老领导，这我知道，市里的中层干部您都不是很熟，可能拿不出什么意见，但是，家铭这孩子如何，您老总得给我个意见吧？”

　　“柳书记，您的意思我懂了，涉及儿子问题，我能说什么呢？交给您柳书记帮助掌掌舵吧。不过，除了家铭的事外，我还没老到糊涂的程度，今后但凡是碰上我老朽能发挥余热的地方，我知道如何拿捏分寸。”

　　“老领导，谢谢您信得过我，家铭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在您的教育下，我相信这孩子将来错不了。所以，今天和您通个气，赶明儿个遇上合适的时机，我会重点考虑给这孩子一个锻炼的机会。”

　　“柳书记，多谢了。”

　　自从孙家铭被提起来后，他和柳英的关系也算真正地走到了一起。本来他还想着，在柳云桐退下来之前，把自己扶正的事情解决了。就算是今后没机会再上升了，做个财政局长，也可以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不过，眼下对孙家铭而言，他亟待解决的还是杨文学到底能不能做门都市的老大。因为这其中涉及自己重新站队的问题。为此，孙家铭约了门都市《周易》研究会的会长刘福。

　　门都市《周易》研究会会长刘福。五十多岁，长着一张圆脸，白白胖胖的，显得很富态，脸上永远挂着可掬的笑容。这副不温不火的面容，加上稍微秃顶的亮脑门，一看就知道是玩《易》的主。

　　刘福原是门都电厂的工人。不知为什么，好像上天突然赐予他力量一样，半路出家悟起了《易经》，而且是无师自通。刘福能掐会算的水平是有了，但名气没有。这年头，没有人包装你，再有本事，想在事业上大展宏图都很难。但是会给人算命的人，自己的命也要好。刘福命好，原因是他偶然之间认识了孙家铭。

　　那一年，孙家铭正忍受仕途转折期的煎熬。柳英说他肯定能进一级，柳云桐也给孙殿启打电话暗示过。不过，这年头，到手的是钱，没到手的是纸。总之，孙家铭的调动任命书没下来就不算数。所以，撞上大师，孙家铭是一定要算一算的。人不自信，才会寻找支持。人人都不自信，那就人人相互之间寻求支持。

　　刘福算得准，当初他预测孙家铭五年之内会连升两级。这是什么概念，连升两级那可就是局级了。孙家铭当时半信半疑。不过当时他还是夸下海口，如果预测准确，他要给刘大师在门都友谊宾馆包几间房，并且会在门都上层帮刘大师打开市场。

　　君子一诺千金。孙家铭高升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兑现当初承诺。动用住房基金中心的钱，在友谊宾馆给刘福弄了五间长期包房。从此以后，他便不停地给刘福介绍生意。

　　孙家铭来到门都市友谊宾馆1215房刘福的办公室。

　　凭孙家铭和刘福的个人关系，孙家铭一进门便单刀直入地奔向主题。“刘大师，今天我来给杨文学问一卦，看看他能不能坐上门都的一把手？”

　　刘大师笑吟吟地招呼孙家铭坐下：“家铭，来，先坐下，不急不急。”

　　孙家铭坐下来后，刘福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是杨市长叫你来帮他问卦吗？”

　　“杨市长不会找我办这种事，是我想知道他能不能当上门都的老大，大师，门都现在政治关系很微妙，你可得指条明路给我，免得我站错队。”

　　孙家铭这样放心大胆和刘福议论杨文学，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家铭，杨市长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不瞒你说，这两天上门来找我的人很多，基本上关心的都是杨市长。我可是没露过任何口风。这种事，不是你来问我，我是不会说的，俗话说天机不可泄漏。再说了，作为易学研究者，碰上涉及政治问题的闲话，还是少掺和为上。”

　　“刘大师，我的身份和你不同，你可以不问政治，但是，我可是政治旋涡中的人，这节骨眼上，万一哪一步走偏了，我这一辈子的政治生命也就算交待了。”

　　“家铭，我算到了这两天你一定会来找我，所以，你没来之前，我也帮你测了一卦。”

　　“大师，你这一卦测得如何？”

　　“家铭，实话对你说了吧，门都的政治风云即将突变，柳门凶至，而你的选择，要近杨疏柳，方可自保。”

　　“大师，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杨必上，柳必下，是这个意思吧？”

　　“不完全是，杨必上这是命数注定的，而柳则不同，柳不仅必下，这其中还挟着大凶。所以，柳的问题复杂了。”

　　孙家铭正准备刨根问底，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门都市检察院副检察长兼反贪局局长吴泽安。吴泽安也是柳英的死党之一。他打电话给孙家铭，是通知他晚上柳英有饭局。

　　孙家铭接通电话后问道：“泽安，有什么指示？”

　　“拜一拜你这位财神爷。顺便通知你，晚上别安排事，英子那边有饭局。”

　　“饭局？在哪？”

　　“勺园酒店，吃完饭后去花都。”

　　吴泽安匆匆忙忙说完后，把电话挂了。孙家铭放下电话后心里犯起了嘀咕。柳英的饭局，就那么几个人，都是柳英的死党，这些人在这种政治气候下，去勺园酒店聚餐？要知道，勺园酒店就在市政府边上，可以说是在杨文学眼皮底下。这个时候把哥几个聚到杨文学眼皮子下面去？这不明摆着柳英在向杨文学示威吗？孙家铭面露难色地冲刘福问道：“大师，柳英约哥几个去勺园酒店，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去吧，一旦这事传到杨市长耳朵里，这摆明了是引火上身。不去吧，英子那边也会多想，谁都知道我是柳家的人，柳家这时候世风日下，我要是躲得太远，人家又会说我是政治小人。”

　　“去，为什么不去，你无故不参加聚会，柳英会很敏感。柳英的势力眼下只是处于弱势，所以，站队问题不要表现得太明显，要知道，一旦人家把你视为政治小人，将来杨文学也不会重用你。政治站队，要讲究艺术性，而不能讲鲜明性。”

　　“刘大师，这就难了，你是不知道，我们那帮子人，不到一起没事，一到一起就口无遮拦，特别是酒喝多了，说话更加没把门的。门都的政治问题这么敏感，到时候一定有人会借此议论纷纷，这万一要是捅出敏感性话题，那样麻烦可就大了。”

　　“家铭，我估计今天这种场合，不会出现你所想象中的那种情况发生，你想到了这一点，去聚会的人都想得到，所以，没人会先开这个口，特别是柳英，他更不会开这个口。首先，柳英好面子，像这种丢他们柳家脸的事，他是不会议论的，其次，杨文学把他岳父给办了，这事也办在了理上，杨文学的观点得到了包括柳云桐在内常委们的支持。可以说，杨文学此时不主动出击柳家，柳英不会主动挑战。他今天请你们去，无非是一种政治试探，这说明他很不自信。我要是他就不会这么做，他也不想想，杜新是柳家的核心人物，杨文学都敢出击，你们几个局外人，即使你们结盟，在杨文学眼中又能如何？所以，你大胆去。再说了，柳云桐在门都树大根深，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就倒下的。”

　　“谢谢大师指点迷津，不过，如果我去了，按照大师的说法，那更好，哥几个务虚一下感情，可一旦真的出现不如意的情况，我该怎么办？”

　　“那就权当是酒话嘛。”

　　“你是说我要装醉？”

　　“不是假醉，而是真醉。”

　　“刘大师，我明白了，谢谢你。”

　　“家铭，和我还说这样话，咱俩之间谁跟谁，不分彼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