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破烂》(23)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5月27日15:17 来源：中国作家网 王延才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进屋脱着雨衣说：“道两边没有排水沟，院子里的水淌不出去，瓶垛是水泡塌的。”

　　又一声瓶垛坍塌的声音传来，俩人焦虑地望着窗外……

　　生存的艰难，在这个雨夜又多了几分凄凉。老天的刁难无情地给他们憧憬的未来泼了冷水，让刘芬感到挣钱的愿望遥远而迷茫……

　　第二天上午，老张头来送货，顺便帮王正民查房补漏。王正民脚蹬梯子坐在房沿边给房上的老张头递草。

　　院子里停着老张头的骡车。被泡塌的瓶子仍然散乱在尚未干涸的积水里。刘芬站在瓶子前发愁，然后动手归拢瓶子……

　　王正民对院子里的刘芬说：“先不用管它，晾一晾再说……”刘芬住手，回身走到房前给王正民扔上去一捆草，进了屋。

　　王正民叨咕：“干净瓶子让水这一泡也成脏瓶子了！”

　　老张头停下手里的活，望向院外：“水怎么淌不出去呢？”

　　王正民说：“水往东淌，道两边没有沟。两边都有大门口，谁家也不愿意在门前挖沟。现在是水从道中间淌……道路泥泞，没有下脚的地方！”

　　老张头感叹：“这没办法，不是一家的事……就得把院子垫一垫，水往低处流，谁垫高了谁就不受水气。”

　　王正民：“如果两边挑出水沟，下雨不存水，雨过路也就干了……村里应该统一搞一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张头：“兴隆镇就正街是条水泥路，还是靠扶贫拨款修的，背街都不如屯子的道。不过你这里往西到正道这五十多米得修，要不以后你走货不好办……”

　　王正民笑说：“要想富得修路啊！”

　　出车收破烂的赵二花和独眼龙在一个村头相遇。

　　赵二花笑：“独眼龙！你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独眼龙停下车：“今天真倒霉，碰上你这个兔崽子！”

　　赵二花把车停在路边向路这边走过来：“鱼过千层网，网网都有鱼……”

　　独眼龙：“那倒是。”

　　赵二花走到跟前：“小王一来兴隆就热闹了，对我们有利！但也不能让高老六冷清了，我们得两头整！他俩越争，我们越有利……以前是蝎子独一份(毒遗粪)，价格上不来，这回好了……我们不能让小王走了，还不能让高老六垮台。他俩争起来，我们不但能卖上好价钱，还有戏看……”

　　独眼龙笑，伸出大拇指：“英雄所见略同……”

　　高老六在饭馆里请夏发喝酒。

　　“同样收破烂的，我听说他王正民可以不交税……下岗的多了啥啊？我咽不下这口气……”高老六忿忿不平。

　　夏发说：“我不惯着他！什么政不政策，在我这里不好使……我也得吃饭！可宋站长跟我打招呼了，我不能不给他面子。不过宋站长快走了，等他一走我肯定去找那小子算账！”

　　高老六极力怂恿：“夏哥！你是黑白两道上的人，在兴隆你是这个。”伸大拇指，“你一定狠收拾他！不能让他这个外地人跑到兴隆来兴风作浪……要想办法整他！多收他税，不交就吊销他的执照……你要能把他整走，我亏不了你！”

　　夏发琢磨着看着高老六：“有啥说法？”

　　高老六表示：“你要能把王正民整走，我豁出去了……啥要求你说！”

　　夏发笑着：“你媳妇挺好……”

　　高老六惊诧，后笑：“你够黑的……”

　　夏发：“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你还是没豁出来！”

　　高老六沉默不语。

　　“算了，开个玩笑。”夏发圆场说。

　　高老六抬头毅然说：“只要她同意……”

　　夏发笑着愣住。

　　14.“我想给这个县委书记写封信”

　　刘芬从屋里出来向西障子走去，修饰打扮过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要出门的意思。女人出门普遍都爱收拾一下，以美好示人。也不完全一样：一等女人干净利落，居家出门都非常讲究；二等女人平时在家里邋遢，出门捯饬打扮；三等女人不讲究，家里家外都素面朝天，破马张飞。刘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王正民在院子东边埋头码着瓶子。刘芬手扶着西障子喊：“嫂子！”

　　“唉……”西院大香答应着来到杖子前。

　　刘芬问：“这里有没有会算的？”

　　“有啊！卦算得可准了，外地人不少都到这里来算呢！”

　　“在哪个地方？”

　　大香：“我领你去！”

　　刘芬心里空虚，对收瓶子没有了自信，她想占卜问卦，就和大香一起出了门。

　　雨下过几天了，门前还是道路泥泞，车辙很深。她们好不容易上了西道，跺着脚上的泥……西道是一条干爽的乡村公路，南通街里，北达乡下。

　　道西是一片砖瓦建筑的大院，死气沉沉的样子。刘芬问：“这是什么地方？”

　　大香：“羽绒厂。村里贷款建的，黄了，停一年多了。”

　　两个人向街里走去。

　　大香说：“那天晚上咋不找我做伴呢？”

　　刘芬显出窘态：“没有……那天正好孙雪英在院子里，我一问，她就答应了。”

　　大香：“真不容易……那小媳妇和别人不一样，一般跟谁不走动，过死门日子！老爷们也心眼不全，就是看媳妇看得挺紧，上谁家多待一会儿就出来找……现在也完犊子了，岁数不大得个脑血栓，走路都不方便了……真可惜那小媳妇了！她仔细得要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分钱都能攥出汗来！一年吃几回肉都是有数的；连电视都不看；黑天就睡觉，没点过灯。孩子都六岁了不认识电灯泡，走亲戚串门去，孩子晚上问：妈这是啥玩意啊？”

　　刘芬不相信地大笑。

　　大香说：“这是真事！孙雪英自己说的，不信你问问她……”

　　一个五十岁左右、妖气老道的女人坐在炕上……刘芬和大香坐在炕边。屋里还有几个来算命的人坐等在一边。

　　刘芬提出了不少她关心的问题。妖女人释疑解惑地掐算着说：“……买卖行，能干成！”

　　刘芬表情欣慰，大香与她交换了一下眼神，向刘芬鼓励地点了一下头。

　　妖女人：“……你丈夫有桃花运……他写东西五十岁之前没啥希望……”

　　刘芬和大香认真听着。

　　王正民在院子里摆弄着瓶子，刘芬回来了进院。

　　王正民问：“西边干啥呢？我听着闹哄哄的……”

　　刘芬：“来了老多小车了！参观羽绒厂呢。那个在咱家喝过酒、收破烂叫杨瘸子的，听说下跪拦车，让警察弄到派出所去了……”

　　王正民摘下脏手套，关切好奇地望着向院外走去……

　　刘芬呵斥：“干啥去啊？”

　　王正民停住：“看看热闹……”

　　“别去！离远点……”

　　王正民商量：“我就到外边瞅瞅，不上跟前去。”说着向外走……

　　刘芬叨唠：“好扯那闲事！”

　　王正民走着回头说：“我都收破烂了，哪有那闲心扯别的呀……”说着出了院门，向西望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