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破烂》(27)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5月27日15:17 来源：中国作家网 王延才

　　王正民坐在瓦上似乎很幸福地笑个不停。

　　于军笑着恶作剧地在上面伸过胳膊用打火机点燃了裤衩。

　　张大虎拿着一张瓦转过身来，惊叫：“臭于子！臭于子你赔我的裤衩子……”

　　于军探头，正经地说：“大虎！这叫红红火火……有讲究：火烧梁，财源旺！”

　　张大虎望着梁上的一团火球无奈，最后也满意地笑了。

　　18.不能得罪

　　下着小雨，整个院子很安静，不时从北面茅屋窗口传出说话声。

　　瓶子垛已经扩展了很多排。纸壳棚子里的纸壳也有许多。老张头的黄骡子在棚子下避雨吃草，它身后大半个车淋湿在外面。

　　屋里三人正坐在桌前喝酒吃饭，情意融融。

　　见老张头喝完了酒，王正民对刘芬说：“给张叔盛饭。”

　　老张头：“不吃，我喝完酒不吃饭！”

　　刘芬：“喝酒不吃饭伤身体！”

　　老张头：“我从十八岁开始喝酒，习惯了。”

　　王正民：“张叔！少吃点吧？”

　　老张头：“你要让我吃饭那我就再喝点酒吧！”

　　王正民笑问：“行吗？”

　　老张头：“没事！喝酒的人讲究喝透，不喝透难受……”

　　王正民提起塑料桶给老张头倒酒。刘芬说：“下次张叔来，先吃饭后喝酒。”

　　老张头：“这是个招！”

　　王正民端起酒碗：“我这陪练的水平也见长啊！”

　　两人笑着对饮。

　　“张叔的负担也不轻啊！”刘芬说。

　　“我上有八十岁的老妈，下有个二十出头的老儿子……还没有完成责任啊！”

　　王正民感慨：“张叔是个侠骨柔肠的人！”

　　老张头：“人得讲天地良心啊！”

　　大门响，杨瘸子打着伞一歪一斜地走进来。老张头向窗外喊：“老杨啊！”

　　杨瘸子进屋，王正民招呼：“来杨叔！喝点！”

　　杨瘸子对老张头说：“你的瞎骡子还不换啊？慢了慢了的没个牛快，杀了得了！”

　　老张头感慨：“跟我干了十多年了，有感情，舍不得啊！……我们家现在我有三个念想：老妈，老马，老疙瘩……”

　　杨瘸子半开玩笑：“杀了，用牛肉蹭蹭，当牛肉卖，能卖个好价钱。”

　　老张头：“把你杀了能当狗肉卖！”

　　杨瘸子笑。老张头说：“再喝点……”

　　杨瘸子说：“我刚喝完！”

　　刘芬站起来：“杨叔你坐这！我吃完了……”说着去了外屋厨房。

　　杨瘸子坐到桌前，问王正民：“啥时候开始收铁啊？”

　　王正民：“马上我就开收！销路已经联系好了，就是没钱，再筹筹钱……”

　　杨瘸子对老张头：“这还行！要不我们没法干……你全收就好了。”

　　老张头：“就是！”对王正民说，“记住，做买卖坏人之心不能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我们两个无所谓，对同行不能露实底……你往东边卖就说卖到了西边，没钱别说没钱……”

　　王正民感悟，深切地点头。

　　杨瘸子对王正民说：“姜还是老的辣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纸：“看看我这个材料……”说着递给王正民。

　　老张头喝着酒望着材料笑：“这老杨，上访专业户！兴隆镇一提杨瘸子没有不知道的……”

　　王正民翻着材料，最后表情投入地看……

　　刘芬从外屋进来，上炕坐下，眼睛向王正民不满地抹搭了一下。

　　老张头问：“还是老常的材料？”

　　杨瘸子：“是！这个犊子……都说治不了他，我杨瘸子就和他较较劲！”

　　老张头说：“常有粮在你们永兴干了快一辈子了，上上下下都有人……你老百姓是瞎嚷嚷，人家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杨瘸子：“常有粮年轻时就是个偷鸡摸狗胡作非为的人，文化大革命后期当了生产队长，欺男霸女，无法无天……一直到现在就没下来。以前的事就不提了，也说不清楚。从生产队分地单干开始，常有粮书记村长一肩挑，没少搂！”

　　“和他交过锋吗？”老张头问。

　　“交过！……我说你哪像个村主任村支书啊，简直就是个土皇上！他说：我狗尿苔狗尿苔：地上长出的一种劣质无用的蘑菇，据说是因为狗撒尿所生，故得此名。不济长在金銮殿上了，你扒拉不掉！”

　　老张头：“你真就拿他没办法……”

　　杨瘸子：“我就不信没有管他的地方！”

　　王正民看完了，又继续翻着，琢磨着说：“写得太乱，颠三倒四，没有条理。你这里面列了十五项问题，但只是提出了问题，缺乏证据。”

　　杨瘸子：“他可以下来调查啊！”

　　王正民：“人家既然有问题也会有准备！下来调查的再走过场……最后还是查不出大问题。”

　　杨瘸子气馁：“咱是普通老百姓，只听辘辘响不知井在哪里，那内幕证据不好掌握！也只有村上会计徐财知道，可人家是铁杆关系……”

　　王正民说：“上访告状的多了，真的也有假的也有，没有相当的证据人家是不会重视的。镇里再有人包庇……”

　　杨瘸子又热血沸腾：“零零碎碎的不算，村上光账外黑地这一项，十年下来常有粮侵吞集体财产就有五十万以上。上边下来的扶贫款老百姓得不着，他儿子两台大汽车收粮，用的就是扶贫款。建羽绒厂贷款八十万，他至少贪污了三十万；羽绒厂现在成了废墟，就等银行收摊了……”

　　王正民感慨：“应该告！”炕上的刘芬瞪了他一眼。

　　杨瘸子说：“求你好好给写写！我就不信没人管……县里不行市里，市里不行省里……我就一个劲往上捅！”

　　“只要你有这个信心，就一定会有结果！”王正民说。

　　刘芬在炕上趋身央求：“杨叔！这事你求到我们头上了，我们不能不帮，但你千万别说出去……我们来这里做买卖不容易，在人家地盘上，我们怕惹事啊！”

　　杨瘸子：“你们放心！这我能不明白吗……”

　　……送走了老张头和杨瘸子，桌上放着杨瘸子的材料。

　　刘芬边铺炕边念叨：“杨瘸子就这一回！他给咱送瓶子，咱不能得罪他……以后没完没了的我可不答应，别没事找事！”

　　王正民：“不能……”

　　小杜借给一车瓶子的麻袋，用客车上的货架带到了兴隆。

　　瓶子开始装袋了。王正民和刘芬合计边装边收，再过些天就该够车了。瓶垛前，王正民装好了一袋立在那里。接下来他要把小杜传授给他的方法再教给刘芬。

　　王正民把一个空麻袋挽到底，放到地上。刘芬饶有兴趣地蹲下看。王正民边摆瓶子边说：“底要摆正。底摆好了，上面就没有大问题了。一边六个，一边五个，一层是十一个。”转身摸着已装好的麻袋：“这一袋是十二层。一共一百三十二个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