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求恩式的医务战士》(15)

　　摘下大盖帽的敌营长，正在室内有滋有味地听他戏匣子中放的《霸王别姬》，忽闻报岗哨捉来共军敌探，乃把留声机一停，转过身来，坐到太师椅上，把室内人等全打发出去，神气十足当起审判官来了。没承想施排长一个眼色，身边的孙旭会意把门栓插好，还未待这当官的说上一句完整的话，施排长就飞身闪出，很麻利地一个锁喉动作，一手掰脖颈向后，另一手的雪亮短刀已抵颌下。在这瞬息间的突变，早已使敌营长分不清南北，由审判官变成了阶下囚。毕竟是官场人物，强作有胆说道：“共军先生，你们要我怎样我孟某照办就是。”

　　“那好，先把身上那支‘勃郎宁’摘下。”来人接好揣下，又在胸前挂上一枚手榴弹，排长从衣兜里掏出一精巧的美式打火机，在其身前亮了一下说：“认识这玩意儿吧，这是在你们的特务机关缴获的战利品，那可是你们美国主子的高科技宝贝，只要把这东西一按，那颗手雷便立即爆炸。”说完重又装衣袋内。敌营长对这一套不饶人的话是将信将疑。但在这时只能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心想：“倘若真是像他讲的那样，自己对抗，把命不是给白搭上吗？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吧。”也就乖乖地顺从，便招呼﹕“来人哪。”

　　“营长何干？”副官应答前来。

　　“我要把这些捉来的人找一个地方审讯，把车子开来，快一点！”

　　“是”。吉普车停在院内，还是由哨兵持枪像似押解着敌探的形式，分别进入车内。孙旭紧贴敌哨兵，手挽着弹弦。施排长手持打火机，敌营长像似指挥者的身份端坐一旁。车子开出大门，营部门岗尚未弄清是怎么一回事时，车子已急速地开出了镇子。到了镇口西头，在一林荫下令车停住。下得车来的施排长，掏出驳壳枪，威严地将敌营长拉出车来，当即喝道：“算你倒霉，为了惩罚你们这些罪恶多端的反动分子，不再去坑害我解放区军民，我代表人民政权，送你升天！”说着一颗正义的子弹掀掉了敌军官的脑壳。随之又是一枪射向汽车轮胎，使之瘪塌无法开动。回身用枪警告跟来的敌副官和哨兵：“今天先饶了你们一命，如果胆敢再做坏事，你们的营长就是你们同样的下场！”两个敌兵早已魂不附体，哪里还敢说个不字，只有千恩万谢不杀之恩。

　　七

　　蒋匪军集中四个师向我胶东解放区进攻，是在1947年9月份开始的。当时形势严峻，敌强我弱，一时处于被动。由于我军执行党中央毛主席的英明决策，采取运动战，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因而不断取得胜利战果。及至11月份，敌力量分散，处处挨打，已元气大伤，部分进犯部队夺路海上调走，力量薄弱。而我军已由弱势增强，转而已完全掌握战争的主动权，形势大为好转。

　　也就在这迎接曙光的时刻，我胶东刚组建不久的又一支主力部队——13纵①，追击东进海阳之敌，将其团团包围。连日来炮声隆隆，枪声大作，一场歼灭战在东南沿海方向展开，这也正是我突围后的军区后方医院奔向的集结之地。

　　侦察排长施振德，带领着两名队员孙旭和老彭，朝着枪炮齐鸣的海阳方向进发。一路上大步流星不停赶路，又一面谈笑风生，畅谈目前的大好形势，特别是自己在途中亲手歼敌的战果，使心中泛起一种特别的兴奋。觉得这也是配合我军大转折的组成部分，也是为牺牲的战友们报仇雪恨，归建后见了相聚的伙伴们多了一项发言权。

　　在一个清凉的早上，由侦察排长带领的三人侦察兵来到海阳境内的盘石镇。刚一踏入街里，气氛就完全改观，一改原来疏散转移之情景，而是穿梭般的后勤人员，到处号房、筹集粮草，人喊马嘶，忙碌欢畅在迎接胜利的各项准备景象。孙旭走近一位村干部发问：“这里的敌情现有什么变化？”

　　那位干部正忙得歇不下手地边走边答：“有什么变化，等着被吃‘饺子’(意思是被包围了)吧，再想进攻啊，没门儿了。”

　　又一位女干部讲：“这回咱们的许老头又打回来了，这顽8军是秋后的蚂蚱，再没什么蹦跶了。”话语中充满自信与自豪。

　　医院在这儿汇聚集结，院领导开始调整好队伍，不失时机地在部署迎接新的救治任务。孙旭已结束侦察员身份从此归建(回到原单位)。到了自己的护士班，当听到以侦察员的身份，在途中创下的战斗业绩时，大家都为之称羡。皆认为是一次为己争光的难得机会，孙旭的心中也有些美滋滋的。

　　前方炮火正酣，伤员大批源源转了下来。张室长在村口，挨个检查担架上躺着的伤情，分门别类有秩序地指引安排到不同病区。急需手术抢救者立入手术室，已停止呼吸宣告死亡者送入太平间。沿路是拥军群众，拐筐提篓，将大把花生、鸡蛋硬往担架里边塞。不时出现有戴有青天白日帽徽的敌军伤者，群众气愤地讲：“有东西喂狗也不能到这些杂种的嘴里！”张室长让村干部向群众解释，我军的光荣传统是优待俘虏，群众立即接受。一位老大娘把一枚鸡蛋递到这敌兵手里时，这广东腔的伤兵感动得掉下眼泪，大拇指一伸：“胶东人民好得很！”

　　在这入冬季节，需要利用一切方式为伤员保暖。可经这么长时间的奔波，加之敌军的洗劫，医院所需物资、药械奇缺，给工作造成严重困难。我军历来采用以战养战，人员武器都可通过蒋介石这位运输大队长源源送来。现前线炮火正浓，胜利中必会缴获不少医药用品。孙旭就建议可去前方走一趟，捞点外快回来。这一建议被采用，这任务就交由孙旭接下来。

　　孙旭是借送施排长归队的机会，随之跟行到了主力部队指挥部。见昔日侦察排长康复归来，领导和同志都喜不自胜。排长从中向首长提出自己所休养的军区医院，正忙于接收前方送去的伤员。现药品器材困难，请求支援一下。马上得到首长的同意，表示这是前后方互相支援应尽的义务。遂交代纵队后勤卫生部门批发一部医用物资，由孙旭押运回院。当这批物资在医院面前出现时，院领导和同志们无不称赞小孙的神通本领，也不住感谢主力部队的高尚风格，这真是雪中送炭啊。

　　这里紧靠交战的火线，所送进来的伤员都是新鲜伤口，可及时得到早期处理。医院的手术室，灯光明亮，日夜不停在为伤口清创，取出弹片异物。医务人员辛苦点，换来的却是意想不到的疗效。避免感染化脓，大多可得一期愈合①，收到最佳效果。故大大提高了康复归队进程。这也正是白求恩所倡导的在临近火线冒个人风险做手术的创举。工作人员受胜利消息鼓舞，都干劲倍增，奋不顾身，日夜不停，连轴转在工作岗位上。孙旭等人经常因得不到休息，不能及时获得食水，在手术台上、病房间都曾虚脱晕倒。但谁也不说一个苦字。都称得起钢铁汉子，一股劲儿地把力气使出来，为在战场上的战士们加油。随之一片片号外，从前线飞来振奋人心的喜庆消息。除一小撮海上登船逃掉外，敌人的一个整编师，被全部包了“饺子”。同志们欢呼，觉得自己付出辛苦，流点汗，换这重大胜利，值得。

　　至目前为止，胶东全境，除莱阳市尚被敌占据成一孤岛外，其余皆是守在几处沿海的城市。为拔除这居于中心的挡道的钉子，军区首脑再次调动优势兵力，准备充分，将一场莱阳攻坚战打响并最后取得完全胜利，使全战区在内地又连成一片，和平幸福的生活又降到这片老根据地内。

　　胶东防御战也可称保卫战，已宣告结束。原来停课疏散转移的军校，相继将在外师生招回复课。孙旭等人，在小队长的率领下，经院领导陪餐，算作欢送告别，且因其在院期间工作出色，获得立功①喜报，带着这份荣誉向学校报到了。

　　迎着困难学技术的岁月

　　一

　　离开学校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可感到漫长得像经历了几年。现已至1947年的寒冬腊月。经受锻炼考验的学员们，又从不同的所在处所汇聚成一堂。青年男女的爽朗笑声闹得全屋子一片沸腾，多日不见的学友见了面便是你捶我打，嬉乐不停。一阵激情之余，大家想起了张、王、李、赵的那些熟悉想见的面孔，就转问：“谁谁怎么没来，哪去了？”

　　“你问我，我去问谁？”不说大家心里也明白。一部分人为工作需要让某单位留下，可另一些人呢，只好猜测。在这大军压境、残暴恶敌面前，不少的好同志、好伙伴就可能为人民的解放事业，过早地“光荣”了。这让大家的欢聚又增加了一份凝重。

　　人员缺额太多，学校重新调整建制。原来的三个中队(连)，合编成两个中队，即二、三中队编成一个中队，而这二中队也只有两个区队(排)，即三个男小队和两个女小队的建制。

　　孙旭在人们心目中算是个活跃人物，故被文娱委员找去，安排其出一小节目，为开课助兴。台词已由委员拟好，简单化一下装，利用老的熟悉曲调出场演唱，同时又给配上一个小李做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