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主今生》(26)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3月22日14:38 来源：中国作家网 孟野

　　但当我赶到店里的时候，她没在，吧台内也没有她的身影。而这时，正值客人就餐之时，虽然厅堂内没有满座，但也需要服务人员前后照应。

　　我问蒋春花：“小孙呢？”

　　她说：“有一个男的叫她出去了。”

　　一个男的？我的心不禁咯噔一下，好像从半空中垂落。就在这时，她满面春光地从外面进来了，一见我正站在吧台边，眼睛一亮，张嘴要说什么。

　　我避开了她的目光，把脸一沉，转身进入旁侧的雅间。

　　我说不清我当时为什么会那样。是不满于她上班时间内擅自外出？还是嫉妒于她去会面的是一个与我同性的男人？也许二者都有吧。

　　我能够清楚的是，我是满怀热望地赶到店里的，在第一时间内没有看到她，那种失意是显然的。我不想再面对刚被另一个男人注视过的她的那双眼睛了吗？

　　她显然看出了我的不快，跟了进来。

　　她仰起面庞，看着我说：“您怎么不高兴了？”

　　我把脸转向一边。我说：“没事。”

　　她把手里拿着的一张纸递向我说：“我家里人想让我回去。”

　　我冷冷地问：“干吗？”

　　她说：“让我回去相对象。”

　　我问：“那你的意思呢？”

　　她说：“我不回去。我不想在老家找。”

　　她后边这句话好像是特意说给我听的。我把目光转移到她的脸上，停在了她的眼睛上。

　　她那仰着的面庞这时候与我的脸相距很近，我能感受到她馨香的气息；她的眼睛里清澈至深，那让我忽然又萌生出探求的欲望。我忍不住伸手捏住了她的一侧脸颊。

　　这举动显然超越了我们彼此现存的关系，但是她没有躲避。她依然仰着面庞注视着我。

　　我说：“你是对的。”

　　正这时，蒋春花推开了门，她欲进又退，说：“有客人要结账。”

　　我放下手，示意孙迎出去。

　　孙出门时，把手里的纸放到了我的手上。

　　我看见那上面写道：

　　娥，回家。有事。父字。

　　我的心豁然开朗。我想到她刚才去会面的男人无疑是从她老家来的送信者。

　　我释然地走出了那个雅间。

　　星期一的下午，我在店里接到了一张罚单，是当地消防部门开出来的。

　　孙雪娥告诉我：“上午十点来钟，他们来的，有五六个人，说咱们店消防方面没一项达标的，灭火器有，但都过期了；后厨煤气罐和明火太近，属存在隐患；员工消防常识，问什么，答不上什么，属未经培训就上岗。他们让您十天之内该改的改，该换的换，该培训的培训，并要求三天之内先去交六千块钱罚款。”

　　我看着那罚单，不禁有点恼。

　　我说：“这些人也太那个了。跟派出所查暂住证一个性质。事先没一个人来提醒一下，上来就罚款，真让人接受不了。”

　　孙说：“那怎么办呢？人家撂话了，三天之内不去交罚款，要封店，要咱们停业整顿。”

　　我忽然想起小周，想起了刘子让我新结识的这位警长。我琢磨消防和公安应该属于一个系统，也许他能说上话，让这件事有个新说法。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我说：“我还真不懂灭火器有过期之说，但这我可以去买新的；后厨不许放煤气罐，我马上就可以把它们挪后院去；至于培训员工，他们只要给材料，我给员工讲讲不就是了？何至于一上来就得罚我六千块钱！”

　　小周说：“你一说我就明白了。你别急。我让你找个人，他会把这事给你摆平的。”

　　他给了我一个街道办事处个体协会的电话。他说：“个协的何义强与咱们这片管消防的马科长是亲戚，马科长是他亲外甥。他要能替你说句话，全了了。我先给他通个电话。你过会儿去找他。”

　　这回，周还真帮了我大忙了。

　　当我两个小时之后，赶到个协办公室，何义强副会长很热情地接待了我。

　　他有五十六七岁的样子，头发都稀疏花白了，人瘦瘦的，但精神头挺好。他个头比我高，有一米八。他一见到我，便从座位上站起来，扯过一把椅子让我坐到他办公桌近前。他也落座后，说：“小周给我来电话了。你这事没什么。哪儿那么严重啊？一罚就六千？我说他们是乱用处罚权。我回头就跟他们通电话，让他们该给材料的给材料，你该培训员工培训员工，至于那些需要改进的地方，你照他们说的做，那对你也有好处。真要出点火灾事故，你这店不就麻烦了？”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踏实了。

　　我对他说：“这事真得您帮忙了。这该到吃饭的时候了，我想请您出去坐坐。”

　　他一摆手：“不用不用。我这人不会喝酒，到外边去，我也就是那么坐会儿。别破费了。哪天我顺路到你店里，赶上吃饭，你就给我来个宫爆鸡丁加一碗米饭就是了。”

　　我说：“不管事成与不成，您说的那几句话就让我感激不尽了。我真的想请请您。”

　　他说：“真的不用。你要有可能的话……”他欲言又止。

　　我说：“有需要我做的，您说。”

　　他咂了一下嘴，说：“我有一个侄女，旅游学校毕业了，刚从外地来北京，想找个地儿锻炼锻炼，你那儿要能安排的话，让她干俩月，就当你的助理。工资象征性地给点就行。住，她有地儿。”

　　我说：“这太简单啦，您明天就让她过来。月薪我给她一千。”

　　他说：“多了点吧？”

　　我说：“不多。我正需要一个懂管理的人带带我那帮人呢。”

　　说实在的，我对何副会长让他侄女过来真的挺高兴。我对他说的是心里话。我要提高我那店的收益，就得进一步提高员工素质。我想他侄女这会儿来正是雪中送炭，我可以充分让她发挥能量。况且孙雪娥接手收银工作后，没时间抓前台员工管理，我正需要一位能替代她执行主管职责的人。

　　第二天上午九点来钟，何副会长亲自开车送他侄女来了。

　　他这个侄女二十二三岁的样子，个儿挺高，有一米六五，长得不是多漂亮，但也不难看，大大的眼睛，白白的面庞，短发齐肩，长腿细腰，一身米黄色西服，内衬雪白的汗衫，一看，还真是个尚未走上社会的女学生模样。

　　她名叫何倩。

　　何副会长把人送到之后，告诉我，罚款那事已经了了。他说：“你买点新灭火器，把煤气罐移到厨房外头就是了。培训材料你抽空去他们消防科拿一下。”

　　我对他真是感激不尽。

　　我一定要留他在店里吃饭，他仍推辞了。

　　他说他还有许多事要去处理，当下留下何倩便离去了。

　　我当天给店里的全体员工开了会，正式宣布何倩为本店见习经理，重点抓前台管理，并要求全体员工支持她的工作。我说：“我不在时，她就代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