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大汗》(32)

　　却说史天泽被挂在一棵粗大而茂密的树枝上，浑身血迹，过了许久慢慢醒了过来，动了动身，咬住牙活动着身体往下瞅，见离地面还有丈余高，一翻身跳了下来，摇摇晃晃地站起，一步步走到江边，俯下身喝江水，然后掏出衣袋里的牛肉干嚼了起来。肚子饱了，便仰躺在沙滩上休息。

　　忽必烈、海云等人在一群和尚的簇拥下站在岸边向江上眺望。海云道：“二王子回去吧，你在这儿已经站了一天了。”

　　“史万户长是为了救我，现在不知死活，我于心不忍啊。”

　　“看来他活着回来已不可能了。他们的人马多于我们十几倍，一虎难抵群狼啊。只是，我还觉得这支人马很可疑，我怀疑他们不是宋兵。”

　　“难道他们假扮宋兵不成？”

　　“在这兵荒马乱、各国犬牙交错之时，什么事都会出啊。”

　　忽必烈猜疑道：“那个中箭落马的老人，好像知道我的身份，直奔我来。那么谁把我的身份透露给他的？除了宋人谁知道我的身份？不管他们是谁，我要驾船渡江去找史万户长他们。”

　　海云惊道：“万万不可！夜里风大江面浪急，太危险啊！而且，一旦那股人马还没有走，我们不是自投罗网吗？”

　　忽必烈坚持说：“不找回史万户长我无法回去复命。找不回活的，找到死的，也要把尸首带回去。求大法师给我一艘船和两名驾船的僧人就可以了，我一定要去找他们。”

　　海云无奈，只好招手叫来四个和尚，异常严肃地说道：“你们几个看住二王子，保证他的安全。”

　　忽必烈大声道：“你们都躲开。”四个和尚见海云法师没有发话，谁都不动。

　　众人没想到忽必烈突然拔出刀，大声喊道：“你们不躲开，我砍了你们。”四个和尚吓得让开了路，忽必烈趁机跑向江边直接跳进江里往里走，船上的海云一见大惊，掉转船头划向忽必烈。

　　一浪打过来，把忽必烈打入水里，海云法师纵身跳进水中，游向忽必烈。忽必烈在水中沉沉浮浮挣扎着，海云法师拼力抓住忽必烈的衣领，这时另外一名僧人也跳入水中，与海云一同把忽必烈托上了船。

　　呛了水的忽必烈昏迷不醒，海云把他放在船上用尽各种办法，终于使他喷出了一口水，渐渐苏醒过来。海云良久才轻轻道：“阿弥陀佛，吓煞贫僧了。”此时，船已经渐渐驶向了对岸。

　　江对岸的史天泽休息够了，以为忽必烈等人安全脱险后，早已经踏上了回蒙古的路，自己一人暂时无事，便回到战场看看有无自己的同伴还活着。到了尸首堆，只看见蒙古兵的无头尸体和金兵的有头尸体纵横交错，禁不住皱了皱眉，蹲在一无头的士兵尸体跟前，用手捧着沙子往尸体上埋，无意间踩开了一名宋兵尸体的衣甲，见里边露出了金兵服装，史天泽一惊，接连扒开几个穿宋军服的尸体，都露出了金兵服装，想到了这原来是金人的诡计，禁不住骂道：“无耻！”

　　话刚出口，史天泽突然听到江面有船驶来，便悄悄地趴到了地上。

　　十、完颜真潜逃未遂    三峰山大军撤离

　　宋珪心有不甘地带着宋明等人回到了府衙，本想着抓住忽必烈，即使不能迫使蒙古退兵，最起码也能换回完颜真皇子，但是却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溜掉了。最可气的是自己还带着一大批人马，这事要是传到皇宫，非被人耻笑不可。这个时候忽必烈可能已经早就逃远了，宋珪转念一想——不对，依照蒙古人的脾气，他们是不会丢下自己的同胞不管的，尤其那忽必烈，据说为人耿直，性情温良。想到这，宋珪突然挣扎着坐起来，大喊：“赶紧招呼人马。”

　　宋明不解，问道：“干什么？”

　　宋珪道：“我知道蒙古人的脾气，他们不会丢下那么多士兵不管的。他们肯定过江来寻找他们的军兵，我们现在带兵马去江边有可能逮到他们。快，快，快走。”

　　宋明：“叔父您伤成这样，您就不要去了。侄儿带兵去吧。”

　　宋珪：“不行，我必须亲自去，我怕你们有疏漏。快走。”说完，两人出了衙门，领着百余人的骑兵策马而去。

　　忽必烈、海云等人的船就要靠了岸，忽必烈眼尖，远远望见伏在岸边的史天泽，心内大喜，喊道：“史万户长。”

　　史天泽一下子愣住了，站在那里定睛一瞅，竟然是忽必烈，兴奋地喊道：“二王子。”忽必烈从船上跳下来，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还没来得及说话，史天泽急忙说道：“赶紧上船，有兵马过来了。”二人松开手，一行人拼命往船上跑去。

　　忽必烈、史天泽、海云等人跑到了江边，和尚们把船推过来，忽必烈等人匆匆下水上船。这时，宋珪等人的军马已到了岸边，见船刚刚离去，金军士兵跳下马纷纷向船射箭，四名和尚站在船尾挡住箭雨，无奈箭又多又急，很快三名和尚不幸中箭落下水中。海云和史天泽顾不得掉入水中的和尚，拼命划着桨，等船离岸边远了，箭纷纷落在江中。

　　宋珪跺脚叹息：“咳，又放跑了，又放跑了。”说着竟晕倒在地，吐了一口鲜血。宋明赶紧扶起宋珪，喊道：“叔父，叔父，您醒醒，您醒醒。”

　　忽必烈等人担心金兵会继续追赶，不敢久留，当晚执意要继续走。海云法师护送的任务已经结束，自己因为有事不能再同行，便在岸边和忽必烈等人话别。

　　海云：“二王子、史将军，贫僧无能，未能促成大事，实在是遗憾。”

　　忽必烈：“大法师已经尽力了，而且为我牺牲了三个弟子，令我十分痛心。”

　　史天泽：“是啊，南宋不识大局啊，与大师无干。谢大师鼎力相助。”

　　忽必烈：“大师不知什么时候北返？”

　　海云：“待这里超度师兄的法事做完，我就北返。”

　　忽必烈：“请大师那时候先到父王处吧，我有很多事要请教。大师多保重，我们告辞了。”

　　忽必烈、史天泽躬身施礼，海云法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你们。”双目注视着忽必烈、史天泽二人跨上马，绝尘而去。

　　自打忽必烈走后，被囚禁的完颜真终日无聊透顶。虽然免去了死罪，可是这软禁的生活实在比死还难受，更让人难受的是自己并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的生活才能够结束。于是心里渐渐有了逃跑的打算，只是想到忽必烈待自己不薄，这样一走，势必显得太不仗义。可是一联想到无休无止的软禁生活，心里的歉疚感就会消失。换做忽必烈，他也会这么做的，完颜真心想。

　　草原的夜宽广寂寥，星星在天空闪烁，直到黎明来临。完颜真在忽必烈走后养成了每晚出来看星星的习惯。这天看星星归来，完颜真发现门口的一哨兵正依着帐布打盹，另一个也摇摇晃晃地欲倒，住帐左手的两匹马也在头抵着头吃草——正是逃跑的最佳时刻。

　　完颜真回屋悄悄穿衣服，然后拿起木水桶蹑手蹑脚地走到帐门口偷听外面的动静。完颜真轻轻地开了帐门，一守兵突然看见，质问道：“要干什么？”

　　完颜真举了举水桶：“我要点水喝。”

　　守兵走过来接水桶时，完颜真往里退了两步，守兵无意中跟进了屋里。完颜真突然举水桶一下子扣在了守兵头上，守兵一时蒙住了。

　　完颜真眼疾手快，一把抽出守兵的刀，一刀砍翻了守兵，一步跳出门外。门口打盹的守兵听到动静刚要爬起来，完颜真举刀砍在了脑袋上，迅速跑到左侧的两匹马跟前，举刀砍断了一马缰绳，飞身上马跑去。

　　此时，周围其他巡哨的侍卫发现了大喊：“有人跑了，快追呀。有人跑了快追呀。”大营内一片混乱，一群快骑迅速追了过去。

　　拖雷与夫人唆儿忽合塔尼正在床上睡觉，拖雷听到动静突然惊醒，一咕噜坐起来，问道：“来人，外边什么动静？”边说边穿衣服往外走，唆儿忽合塔尼也跟着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