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大汗》(25)

　　阔出的死不仅让窝阔台伤心，同时也让拖雷的夫人唆儿忽合塔尼担心。毕竟阔出在窝阔台的儿子当中最出色，如果依旧沿袭父死子继，那么阔出极有可能是汗位的继承人，而今却为了搭救蒙哥不幸遇难，这对窝阔台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打击。虽然战争无常，可拖雷无论如何对阔出的死还是要担负一定的责任。不过，窝阔台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这些年拖雷从来没有二心，为了蒙古四处征战，鞠躬尽瘁，只是那窝阔台的夫人心胸狭隘，喜好搬弄是非，说不准会在窝阔台跟前说些什么难听的话。想到这，唆儿忽合塔尼对拖雷说道：“汗哥不会因为阔出的事记恨你吧？”

　　拖雷摇摇头：“汗哥是个宽厚的人。”

　　唆儿忽合塔尼：“我知道，可是，可是阔出毕竟是他最喜爱的儿子啊。”

　　拖雷：“当时，我不该让他去。我先是让蒙哥去，阔出和蒙哥好，他知道蒙哥身上多处有伤，他要替蒙哥去。蒙哥能让吗？你知道蒙哥的脾气。二人互不相让，我只好折中，让他们俩都去了。谁想到阔出这孩子……”

　　唆儿忽合塔尼：“蒙哥说，是阔出把他推上了自己的马背，才被大水冲走了。这孩子真是个白心的人啊。”

　　拖雷：“不要说了，战争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在它的阴影之下，谁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唆儿忽合塔尼见拖雷情绪低落，也不再言语。

　　第二天，唆儿忽合塔尼坐在屋中，忽必烈忽然来拜访。唆儿忽合塔尼欣喜道：“你怎么来了？昨天晚上我和你父亲还聊到了你们兄弟几个。对了，忽必烈，你哥有消息吗？”

　　忽必烈道：“他们已经到了离汴京不远的地方，开始进攻了。”

　　唆儿忽合塔尼：“啊，这么快啊。”

　　忽必烈：“是啊，母亲，我有事跟你说。”

　　唆儿忽合塔尼拉知道忽必烈肯定是有事情找自己，笑着说道：“我就知道没事你是不会来的，到底是什么事，不用瞒着我，想说就说吧。”

　　忽必烈：“母亲，把完颜真放回家吧。”

　　唆儿忽合塔尼一惊，闭眼叹口气，再睁开眼：“儿子，别的事我可以帮你，可是这事你我说了算吗？上次，你把他从断头桩子上救了下来，你父王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你现在又要把他放回去，这话母亲不敢跟你父王说了。”

　　忽必烈：“母亲，现在两军又交锋了，把他放回去又如何？父王不听我的，他会听你的。求你跟父王说，把他放回去吧。”

　　唆儿忽合塔尼：“你这孩子，心也太善了。”

　　忽必烈笑道：“母亲答应了？太谢谢你了母亲，你这么善良，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唆儿忽合塔尼既然答应了忽必烈，刚好也闲来无事，就等忽必烈走后去见拖雷。拖雷刚好在营帐里面休息，唆儿忽合塔尼走到跟前打了礼，小声道：“大王，我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说。说吧，怕你生气，不说吧，又怕忽必烈伤心，真是不知道该不该说。”说完摇了摇头。

　　拖雷道：“你这是明明想说，还装出不想说的样子来。不管是什么，放心说吧，我不会怪罪你的。”

　　唆儿忽合塔尼听拖雷这么说，就把今天忽必烈找她求情的事情和拖雷说了。拖雷面露难色道：“你呀，夫人你不想想，大汗的儿子阔出战死了，我却把金国皇子放走了。这于情于理说得过去吗？上次，蒙哥杀他祭旗，也是为了替阔出出口气。你求我，我让他刀下活命，现在又要把他放走。汗哥知道了会怎么想？”

　　唆儿忽合塔尼低头沉思良久：“是啊，孩子们都是无辜的，他们究竟为什么？”

　　拖雷：“夫人，现在军国大事，我都不怕，我就怕孩子和你给我出的这些难题，我真不知道怎样处理才好。”

　　唆儿忽合塔尼：“大汗，我非但不能帮你，反倒让你烦心，为夫人的实不应该。现在我只求你，你可以不放走那孩子，但是，千万不要杀了他，行吗？”

　　拖雷点点头道：“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我不杀他。一会儿我还要会见史天泽等人商量战事，你回吧，我答应你的事，从来没有失信的。你也告诉忽必烈，让他安心。不过，以后你也多劝劝他，不要过于看重情义。我们蒙古人可以为兄弟朋友牺牲自己，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是我们的朋友。”

　　唆儿忽合塔尼走后，拖雷与史天泽二人坐在椅子上品茶相谈，商量进一步的战事。史天泽说道：“兀良合台万户长他们已向金都汴京发起攻击了。虽然没有什么大的胜利，但是，已经引起金廷恐慌。”

　　拖雷：“过不了几天完颜哈达肯定回军救他皇帝，我们可以跟着他进军到他们皇城根下了。”

　　史天泽：“大汗那边为什么迟迟没有谕旨？”

　　拖雷：“你别急，今明两天就会有消息。”

　　话没落地，一侍卫进来：“大王，大汗派信使传旨。”拖雷与史天泽交流了一下眼神，拖雷让信使进来，接过信看了起来。看毕对史天泽说道：“史万户长，大汗赞赏我们的进兵之策，他已决定渡过黄河紧逼金都，策应我们了，并且大汗给了你一个重要使命。”

　　史天泽欠身：“不知什么重要使命？”拖雷：“派你出使南宋。”

　　史天泽犹豫了一下，说道：“在下一定不辱使命。”

　　拖雷分析道：“出使南宋有两个目的，一是逼迫南宋出兵夹击金国，促其尽快灭亡，二是探查南宋朝野情形，尤其武备如何，以备后考。史万户长你的担子不轻啊。”

　　史天泽：“我受汗国恩宠这些年，无一回报，出使南宋正是一次机会，我决不会辱没汗国的。”

　　拖雷：“我让忽必烈跟你去。”

　　史天泽沉吟一下说：“忽必烈王子与我一同去，当然更好。但是，如今各国交战，情形不定，我怕有变。上次，我提出有一皇族一同出使是因为蒙金故交，有一皇族出面，金国容易重视。这次出使南宋就没有这个顾虑了。以王子的安危计，我领一个副使就可以了。”

　　拖雷：“忽必烈就当你的副使。”

　　史天泽：“大王，王子非去不可吗？”

　　拖雷：“我是想让他了解南宋的山形水势，朝礼朝仪，民风民俗，让他开眼界。作为副使只是个名分而已，至于谈判诸事，一切由您决断。”

　　史天泽微笑道：“大王的意图我明白了。”

　　拖雷：“我这就叫忽必烈过来。”

　　忽必烈从营帐急急忙忙赶来，拖雷对忽必烈说道：“你作为副使，主要是观察了解南宋的朝礼朝仪，君臣形态，百姓风俗，城郭坚弱，道路宽窄。要用心体会，一一记在心，不得疏漏。”

　　忽必烈：“孩儿都记住了。父王，孩儿有一事相求。”

　　拖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和你母亲说过，我不会杀完颜真的。虽然阔出死了，完颜真也伤害过你和蒙哥，但是已经过去了，当下我们要做的是如何消灭金朝。等到时金朝投降，我自会放他和父母团聚，此事到此为止，你也不用再提了。”

　　到了晚上，忽必烈与完颜真二人夹桌饮酒，桌子上摆满了菜肴，白天忽必烈替完颜真求情的事完颜真并不知晓，二人每人拿起一块儿羊肉大吃了起来。

　　完颜真举起杯，喊道：“忽必烈，来，你我痛快地干一杯。”忽必烈举杯碰了。二人一饮而尽，忽必烈放下杯子欲言又止。完颜真看出蹊跷，盯着忽必烈问：“你好像有什么事吧？”忽必烈掩饰道：“没有啊。”

　　完颜真指着忽必烈说道：“不对，你这个神不守舍的样子，心里肯定有事。你瞒不住我，快和我说，不说就是看不起我，没拿我当兄弟！”

　　忽必烈低声道：“明天我要回草原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要回草原？”完颜真神情黯然，低头自顾自闷了一口酒，半天不说话了。

　　忽必烈顶了完颜真胸口一锤，勉强笑着说道：“办完事就回来，你等着我。”

　　完颜真又自斟自饮了一杯酒，还是没有抬头，说道：“你把我也带走吧。我们女真人本来也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只不过比你们早进了中原汉地百年而已，我对草原从骨子里有个亲切感。你把我带走吧。”

　　忽必烈盯着完颜真：“这次不行。但是，早晚我会把你带到草原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