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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创作谈——我们都要过好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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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山花(微信公众号) | 汤成难  2025年05月15日09:23

去年初冬我去常州参加一个文学活动,主办方将地点安排在一个叫舜山小镇的地方。到达时已经夜幕降临,汽车穿行在黑暗中,我并没注意看窗外的景象。次日天亮,拉开窗帘,才发现这是一个“崭新”的小镇。说是小镇,实则是一处新开发的旅游地,一切都是新的,新的马路,新的花圃,新的楼宇,包括我所入住的房间——还有着挥之不去的属于新房子的气味。

房间所在楼层挺高,视野开阔,从小阳台可以看见不远处绿油油的麦苗——像一块被遗弃的绿绸,边缘已被钢筋水泥蚕食得参差不齐。它们向四周退去,将土地拱手让了出来。

几天中,除了必要地去会场一两次,其他时间我都待在房间里,坐在小阳台上看不远处的麦田。眼睛在现代化建筑与麦田之间来回切换,感觉很奇妙。风徐徐而来,穿过钢筋水泥,带来泥土和青苗的气息。

最后一天早晨,天麻麻亮,我在卫生间洗漱,突然发现地面有一个黄豆大的黑点,原以为是地砖的花纹,目光正要离开时,黑点移动了。准确地说,是跳动。原来是一只蟋蟀。

它是怎么到达这儿的?它在这房间生活多久了?又是靠着什么为食存活下来的?我蹲下来,希望找到一点答案。地面平整光滑,地砖紧密相连,我不知道它怎么就突然蹦出来了。它的触须颤巍巍地扫过釉面,像在摩挲一道无形的锁。它撞向淋浴房的玻璃,咚,咚,钝响中掺着某种古老的焦灼。我有些难过,这不就是在困境中的我们么?

回到《蟋蟀》这篇小说吧。小说里虚构了一个青春期叛逆的女孩,“逃离”是贯穿始终的母题。母亲逃离失败的婚姻,女儿逃离窒息的亲情,蟋蟀逃离四楼的囚笼。但逃离本身是否通向自由?父亲吴大勇的长安货车将母女一次次运回原点,叛逆纠正学校的铁栅栏将“我”驯化成一只干瘪的气球,连蟋蟀跃入草丛的瞬间,也未必是永恒的解脱。或许,真正的自由并非逃离,而是在裂缝中学会与荒芜共存。李淑芬最终接受了一个“心疼她”的男人,而“我”选择了封闭式学校,成全母亲的幸福,这种妥协何尝不是另一种觉醒?

母亲李淑芬将自我价值捆绑于女儿的成长中,用“都是为了你好”编织成牢笼;而“我”的叛逆不过是想证明:生命不应是他人的附庸。小说末尾,“我”对李淑芬说“我们都要过好自己的这一生”,这句话轻如叹息,却重若千钧。它宣告了母女关系的转折——从共生到割裂,从捆绑到松绑。蟋蟀的跃出,恰似一次无声的告别:每个生命都需独自穿过黑夜,才能抵达自己的黎明。

小说中用一些片段拼凑出一个女孩的成长史,在“纠正”与“驯化”的叙事中,个体的声音被湮没,只剩下蟋蟀般的低鸣。

小说结尾,眼泪落在草尖上,倒映出“我”十八岁的身影。这一刻,蟋蟀与少女合二为一:生命何其渺小,却因挣扎而有了重量。或许,过好一生的答案,就藏在那些无人回应的追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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