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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艺术论——全国诗歌理论研讨会论文集》(44)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2年12月24日14:22 来源:中国作家网 中国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 编

  黎明 》  )其实她这里的“原谅”正是一种坚强,这坚强中没有仇恨,有无奈,也显露了自我舒解的积极生活的智慧。在雷平阳和郑小琼的生活之诗中,继承了过去的启蒙性传统的积极精神和批判精神,生活的伦理和正义,生活的信念和希望依然存在,并获得了新时代的表述。这种新表述就在于,它已没有了“革命”的激进,而可以由个体性的、积极入世的“生活”之心给予某种软化,获得了生活的真正的质感;同时,它依然在新的时代发现了、见证了骨头和铁的硬度,从而又避免使“生活”在一片软绵绵的气氛中失去方向。三十年来,“生活”的含义在不知不觉中已发生了质变。日常性的俗世生活又回归到中国新诗之中。这种在古典诗情中曾得到普遍表现的日用性,在20世纪中国新诗中却明显地受到了排除,被指斥的低调的生活和被宣扬的高调的生活,共同构成了那个时代的精神遗产。在这个意义上,雷平阳从积极生活的人文理念层面、郑小琼从批判生活的具体生活真相的指认层面,无疑成为当今“生活”崛起的一个历史的“中间物”,也成为当今大生活中的一种有价值的生动的样态。

  五

  于是,包括雷平阳和郑小琼在内,新世纪的“生活”在整体性地崛起。此时的生活,作为一种大生活,不应该是压抑和抛弃日常性生活的那种被简化和抽象了的宏大叙事,同时也不应是只用日常性和庸俗细节来全面覆盖生活,仿佛生活的超越性和理想性也从此可以绝迹了。不是这样的,因为生活本身不是这样的。生活是整体性的。新世纪的中国生活和诗歌,正在建立一种整体性的生活语境。面对“生活”的崛起,我们谁也没有超越生活,你的超越最多也是在生活中的超越。我们知道一个生活中的文学芜杂得很,怎么办?我们的理论和批评当然需要启蒙理性、需要批判生活和建设生活,需要提倡和促进积极的生活,但审美的批评之所以是审美的批评,就是它应该也是“生活”式的,更多智慧和宽容,不忙于宣判和非此即彼,尽可能知人论事,通情达理,向左一些或向右一些,这样会不会更好一些。在真实生活的理解中,去处理更多的类似生活现象的更复杂更芜杂的酸甜苦辣多味杂陈的文艺生态,而首要的,则是诗歌的生活认同,以及对整体性的生活的多侧面的表现。在对生活的整体性的观照中,诗人尹丽川的诗作《

  生活本该如此严肃 》和《 另一种生活 》向我们展示了“生活”的日常性体验。这是她不无反讽的“严肃的生活”:

  我随便看了他一眼/我顺便嫁了/我们顺便乱来/总没有生下孩子/我顺便煮些汤水/我们顺便活着/有几个随便的朋友/时光顺便就溜走/我们也顺便老去/接下来病入膏肓/顺便还成为榜样/“好一对恩爱夫妻”/……祥和的生活/我们简单地断了气/太阳顺便照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阳台

  这是她的“另一种生活”,也是“无名”的生活:

  去南方不知名的小城/气候温良的就好/找一份幼教的职业/也可以开一家冰点/嫁一个眉清目秀/干干净净的男人/性生活合谐/在月光柔和的晚上/抹净桌边/不经意谈一些旧事//我完全能够这样去生活/只要我不绞尽脑汁/要给这生活取一个名字

  尹丽川与郑小琼、雷平阳都同样表现了生活——个体性的生活状态,但她的生活观念采取了一种“向下”的姿态,并由于“向下”的低姿态而获得了展现芸芸众生状态的可能性,展现了生活的个性多样性和生活的日常性。这里的生活天空被压得很低,低到近乎于无所谓的、一波不兴的生活,其静止的淡味之后,掩藏了多少当代青年生存奔波与奋斗的艰辛,依然能让我们感受到一种难以平复的遮盖,这诚如一流行歌所喊:“生活就像爬大山,生活就像趟大河。”这已不是高歌而是咏叹。但这咏叹之中仍有对“生活”的超越性把握,因为,“生活”概念本身就是一个具有总体性的超越性概念。在我们不能用革命、战斗、启蒙来强制日常生活和个体生命的时候,我们还有“生活”这个概念可以凭依超度;我们似乎早已抛弃了“大我”,而只有“小我”,但“生活”这个概念本身成为了我们的“大我”。这样的“生活”在主题的意义上真正是富有了,诗人伊沙正是从一个“生活的常识”中学到了“本质的诗”:

  在夏季

  热浪滔天的路上

  一个少女

  单腿跳着手捂耳朵

  这个动作有点奇怪

  在她身上是一种美

  奇怪和所谓美

  人们得到了

  他们所要的感受

  但并不关心

  这一动作的

  产生与由来

  而我知道

  我掌握那样的常识

  在我童年从游泳池回家的路上

  同样一个动作

  帮我清除了存留在

  耳朵眼儿里的残水

  热热地流出来

  我又听到周围的世界了

  就像眼前这位少女

  此刻她的心情

  一定非常不错

  单腿跳着手捂耳朵

  在夏季热浪滔天的路上

  如此生活的常识

  让我进入了本质的诗

  ( 《 生活的常识 》 )

  尹丽川的平静的庸常生活其实是一个整体性的视角,她总是将“生活”作为一段过程,纳入历史性的视野,尽管这个“历史”可能也只是一个人的生命过程,但也可以指称众多如此人生的生命过程。而伊沙在生活的日常性之外,拾取一个生活片断,指认了生活的常识性,这种生活细节因其为“常识”范畴,所以同样具有生活的共通性质,日常性和常识性合一,通向了“本质的诗”。而张执浩则在多年平庸的“生活”中依然不能忘情于“一棵白菜”,他这是在生活的日常性常识之外,又加上了一个情感性的体验与理解维度:

  我有过每天都去菜场转悠的经历/从正门进去,打侧门出来,这往往要花去/你们一天中最美好的那段光阴/而我依然会乐此不疲/我是一个那样的人,这样生活了许多年/竟然还那样去梦想和追寻——//一个农民的儿子,把青春贱卖给了城市/现在,他想从另一位农民的手中赎回/我理解衰老在此刻的意义/他老的既快又明智,如同偏西的太阳/洒落在昏聩的梦乡,而我/一觉醒来,发现更老的父亲还在沉睡//……他来的时候这座城市正在薄雾中打滚/马路边的大排档前,吃夜宵的人/歪斜着鼻眼,仿佛偏瘫的鬼魂,他停下/板车,俯身在水龙头下面喝水,撒尿/顺手将软皮管洒向干渴的菜叶/可我知道赤脚的白菜浑身是泥啊//城市欢迎灰尘,并不欢迎灰尘的父亲/就像我们欢迎蔬菜,却一再拒绝/送蔬菜的人——他走完了拖泥带水的一生/最后与板车一道翻倒/在我们备受谴责的噩梦里/在我们难以下咽的喉管里//在那里,或者在这里/总之,在空气中/到处都晃动着一棵白菜贫贱的身影/当我往返于体内的四季,看见时光的/糟糠之妻双手紧拽着沾满泪水的衣襟/我只能抱歉地说“请给我称一斤新泥!”( 《

  一棵白菜 》 )

  这些情感的表达,是渗透溶解在这个时代的物质生活之中的,因此用诗的方式,诗人们重述了有关这些人物与物质的情感和体验,如果说这些诗中的物质性是情感的、精神的,如一棵带泥的白菜,那还不如说它首先是“生活”的。正是这种情感体验,使我们的生活感具有了现实感的实在性,连接起底层生活而使生活超越着个体的局限而趋于社会性的情感纽带,从而趋向生活的整体性。以小说《

  我爱美元 》而闻名的朱文写了一首名为《

  小戴 》的诗,小戴不是美元是个美女,他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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