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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作家网 | 麦香的味道  2018年01月18日10:21

2012年夏,同行七人,坤哥,老高,老李,老王,老三两口子,均是赴连云港公考学生。

这是我第一次出省参加公考,心里按捺不住有些激动。我们从兖州出发,经徐州转车,再到连云港。

我们到徐州的时候已经下午1点多了,大家刚走出出站口,肚子都咕咕的叫了起来。简单商量之后,我们决定在火车站附近找个餐馆简单吃点,先垫吧一下,顺便等待着列车到来。最近大家刚看了一则在火车站附近餐馆吃饭被宰的新闻,所以我们也都提高了警惕。我们走走停停,经过仔细甄别,来到了一家餐馆门口。这家餐馆从外面看去十分不起眼,连招牌也没什么特色,只有简单的两个字“饭店”,往里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狭窄的过道。过道的右面是一个简陋的木质收银台,仅容一人坐。过道的左边是卫生间,用一扇旧木门将里面与过道隔开。木门已经严重下垂,仿佛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去上厕所的时候要用力握住门把手,使劲将木门上提,才能让木门慢慢转动。再往里,是一个“大大的”圆桌,能坐6个人呢,我们只需再加一把椅子就可以全部入座了。除了圆桌还有四张方桌,每张桌子能容纳4人坐,当然这得是标准体重的才可以。最里面是厨房,一块横长的透明玻璃将厨房与外面隔开,好时尚的橱窗!我们透过橱窗能清楚看见里面厨师做饭的全过程,真有点电视秀的味道呢。

这个餐馆现在很安静,里面一个客人也没有。只看见在收银台那坐着一位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短头发,浓眉大眼,胡子长得有点随意了,长短不齐的肆意生长,缺乏规范化管理。他见我们在饭店门口停留下来,赶忙出来,把我们央请进去,“来,来,来!里面走哩!咱这里经济实惠而且味道好着哩!”我们一听这口音好熟悉啊,便互望一下往里走,边走边问,“老板哪里人啊?”“济宁微山的。”老板说。“奥!那怪呢,老乡啊,我们在济宁曲阜上学呢!”我们有点兴奋了。俗话说,“他乡遇故知”是人生的一大喜事嘛。“你们这是去哪?”老板也似乎更加热情了。“去连云港参加公务员考试。”我边说边在墙上搜寻菜单价目表。“哎呀,都是人才啊,以后准能有大出息哩。”老板笑着说。“你们菜单呢,老板?”我问。老板转身从收银台上拿了一份菜单递了过来,虽然有塑料包皮,但里面早已浸满油渍了。我们接过菜单,传阅浏览了一遍,不约而同的将目标锁定在“蔬菜区”,或者是说锁定在了蔬菜区的个位数标价上。经过商量,点了我们大学四大经典名菜,土豆丝、豆腐皮、大杂烩、西红柿鸡蛋汤。老板略显失望的问:“还要点别的吗?”“再来七份米饭,其他的先不要了。”我说。“好的,稍坐一下,马上就好。”老板转身穿上围裙,进了厨房。菜点完了,大家就等着上菜了。老三夫妻俩不知在嬉笑着耳语些什么。老高、老李俩人拿着手机浏览着网页。我跟坤哥起身找杯子,为大家弄点热水喝。想到怕被宰,我问“老板,这杯子需要花钱?”老板透过玻璃橱窗往外看了一眼,“打包好的是一块钱一套,散的不收钱。”“那茶叶呢?”坤哥问。老板又瞥了一眼,“不要钱,喝就行。”于是我们就放心的喝起了茶水,等待着美美的午餐。七个人点了四个菜,所以没用多长时间饭菜就被消灭一空,连盘子也被刮得锃亮。饭饱之后,我们稍作休息,等着未到站的火车。从我们坐下到吃完饭,还是只有我们这一桌客人,为什么呢?想着想着忽然感到一股凉意划过后背。

“老板,结账,一共多少钱?”,我们边说边走向收银台,老板将早已算好的菜单明细往我们面前一按,“136。”我重复了一下:“一共136啊。”边问边将手伸向口袋取钱包,眼睛注视着菜单,心里默算着菜单上的价格看是否正确。接下来一句话让我们惊呆了,“每人136。”老板脸色低沉的说。“什么,这么贵啊!”我本能的说。我们突然意识到——完了,这是进黑店了啊!接下来怎么办呢?老三两口子靠前站了站说:“哪能这么贵啊!老板,您开店不能这样啊!”老板看了下他们说:“这里吃饭都这样,这是规矩。”我们跟老板理论起来。老高和老李俩人在最后面,见我们在跟老板理论不清,正准备要打电话报警呢。突然老板大笑起来,“哈哈,看把你们吓得,开玩笑呢,一共136。”笑着咳了两下继续说,“一进门就看你们这么小心,逗你们呢。咱能干那肮脏事哩!再说咱们还是老乡。现在是有些饭店不守规矩干些不正道的事,但大面上还是好的,你们说是不?”“是啊,还是好人多啊,一看老板就是本分人,绝不干那种事。”付完钱,我们迅速溜走了,生怕老板再来个变脸,如此惊悚的午饭真令人终身难忘!

最不堪的结局即使你早已预料到,早已有了心里准备,但一旦到来,还是会令人惊慌失措,无所适从。

到连云港已经是晚上了,我们吃了晚饭,早早回预定的宾馆休息了,以保证能以良好的状态参加明天的考试。

我和坤哥在同一个考场,位于花果山下的一个学校,具体的学校名字也已经记不清了,本想查看一下准考证,可准考证早已不知所踪。连云港是个港口城市,有着美丽的海滨,海边风景很是令人向往,真想去海边体验一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感觉。对于一个从未见过大海的人来说,这可能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但考虑到下午要赶火车,只能作罢。轻轻地我来了,又匆匆地走。不知下次再来是何时,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来。“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往车站走的时候,感觉丢了什么似得,但又想不起是什么,以致心中有点不快,不自觉地回头望望后面的人、房屋、河流……闭上眼吮吸这里的空气,亲吻这里的风,仿佛感觉自己的脚步在往回退,退到了考场门口,坐上了去海边的城市快车,来到了向往已久的海滩,海滩上长满了衣着光鲜的人,他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把玩着沙子踏着浪花,尽显幸福之态。海浪也似乎为了配合他们在海里翩翩起舞……最痛苦的莫过于将人从梦想拉回现实,“老四,醒醒,到火车站了。”坤哥推了我一下把我叫醒。我们下了车,在车站门口等着其他人的到来。人齐之后,我们进了候车室,等待着归家的列车。

我们走进候车厅,惊喜的发现在检票口右边居然还有七个空座,我们赶忙飞奔过去一屁股坐下,仿佛攻下了一座城,脸上写满了成就感,我们互相望了一眼,傻傻的笑着。我们七个依次而坐,我的左边坐着坤哥,右边坐着两位姑娘。坐好之后,我拿出手机,随意的浏览着网页。我右面的姑娘说:“今天天气真热呀!”另一个姑娘说:“对呀。”我右边姑娘的说:“上次跟我哥去的时候没这么热,今天怎么这么热啊?”“可能你们上次去的是下午的事吧。”我右边的姑娘微笑着点点头,另一个姑娘好奇的问:“你在海边找到什么好东西了?只看到你在那玩沙子也不下海。”另一个姑娘问。我右边的姑娘笑着说:“我抓到了一只小螃蟹,用沙子给它造了个房子,还给它造了个花园呢!结果它还要往外爬,不想老老实实的待在里面,我就把它放生了。”“傻子。”另一个姑娘咯咯的笑着。我突然听到了“海”,她们的谈话内容吸引了我。我往右转过头去:“你们好,你们今天去海边了?海边离这远吗?”两位姑娘诧异的看着我,片刻之后,我右边的姑娘羞涩的说:“对呀。”她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又不说了。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细弯的柳叶眉,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微微泛红的脸颊下面藏着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只要一笑就能看到。她身着一席淡粉的连衣裙,与她乌黑的秀发融为一体。我说:“我是从山东来的,今天来这是为了参加连云港的公务员考试。我在花果山下的一个学校考的,可惜没能上花果山看看。我到现在还从未见过大海呢,真想去海边看看大海啊,可惜要赶火车去不了了。”这算是自我介绍吧。我右边的姑娘说:“从花果山那到海边得两个小时吧,我们去和回来的时候都曾路过那里。今天这么热,海边还有很多人呢。”“你们是本地的吗?”我问。“对啊,今天是周末我回来给我朋友过生日,陪她一块去海边玩的。”她回头看了一眼另一个姑娘说。“真好,我也祝你生日快乐,”我将目光也投向了另一个姑娘,“你们在哪里上学啊?大几了?”我右边的姑娘微笑着,眼睛眯成了月牙说:“我在上海上大学,现在读大一。”“奥,小师妹啊,我今年大三了,马上大四。从上海到这多长时间啊?”我笑着问。我右边的姑娘说:“得4个多小时呢。”“真是太方便了,真羡慕你们,能生活在这么好的城市。”我说。“你觉得我们这怎么样啊?”她问道。越聊越熟,越聊越热,感觉跟她聊天就像在跟一个老朋友谈心,不再有陌生感。“你们这很好啊!空气这么清新,而且这里很干净,整个城市干净的像一面镜子。真想在这住下,不回去了。”她笑的更甜了。我接着说:“这里还有大海,我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大海呢,本想借这次机会去看看大海,可惜错过了。大海是蓝色的?”她反应了一下说:“从远处看是蓝色的,到深海里就是黑的,因为没有光了。”“海水很暖和吧?”好奇的我继续问着。她笑着说:“不啊,很凉爽的。”“真的好喜欢这个地方啊!好想去看看大海,爬爬花果山,可惜去不了了。”我叹息着说。我右边的姑娘思忖了片刻,从她的包里小心的拿出了一个海螺哨:“这是今天我刚从海边买的,送给你吧,算是替大海来看看你。”“那多不好意思。”我推脱不要。她一把将海螺哨塞到我手里,我竟一时语噎,只顾着说:“谢谢,谢谢,真不好意思!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送给你。这样吧,你们以后到山东的时候来找我,我请你们吃饭,带你们好好逛逛山东。”她笑着点点头:“好啊,一言为定。”我们又聊了一会。突然广播响起,我们等的火车进站了,我们要去检票了,匆匆与她俩道别,竟忘了留彼此的联系方式。

伴随夕阳美景,我们登上了归去的列车,连云港的样子也渐渐模糊在空气中。

虽然已经过去四年,但发生的事恍如昨日,仍记忆犹新。

每每看到海螺哨,心里总是暖暖的,感觉自己还未离开连云港,还未离开那个车站,还未离开那个候车室的座位,还在与她交谈……感觉自己未曾去过,又感觉自己从未离开,心里空落落的,不知什么东西落在了那里,我何时才能找回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