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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始终独自行走在这个世界》

来源:中国作家网 |   2016年09月27日16:05

3674 与任盈盈一同走过甘苦岁月

文 / 果仁小姐(青葱白纸签约作家。简书、言情说等新媒体高人气作者,作品多见于青葱白纸以及多家杂志报刊)

任盈盈恐怕是北口一中最拉风的女生了。当然,这个名字本身就容易引起大家的注意,但是当你真的看见过她这个人,你就会觉得,名字的影响力实在微不足道。

我对她一向敬而远之,虽然在同一个班级却从无交集。那年的秋季运动会,清风微凉,学生们都穿着肥大的校服,一个个傻乎乎地坐在操场边看比赛。比赛场上的运动员也是一身臃肿,完全没有可看性。

伴随着一阵校长都压不住的尖叫和口哨声,我第一次注意到了任盈盈。

她的头发染成棕黄色,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眉目如画,娇艳无比。关键的是她穿了一身专业运动员的装束。跨栏背心小短裤,一身雪白的腱子肉,灼瞎了在场三千师生的狗眼。

我仿佛听见一千多男生同时咽口水的声音,想必他们也跟我一样,在心中默念:我靠!

任盈盈是个体育生,是个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要把自己锻造成肌肉女的体育生,也是一个文化成绩极差、在大家眼中道德败坏的体育生。

关于她的绯闻连起来可以绕北口一中操场十圈,跟她出双入对的男生像走马灯似的换,光天化日勾肩搭背简直不成体统,校门外每天有一群社会上的“杀马特”们翘首以待等她一起鬼混。

像我这样道貌岸然的小白脸型学霸,跟这样的女孩本应该毫无交集。可是运动会上那惊鸿一瞥,让我混沌了十几年的一颗春心猛然觉醒,汹涌萌动,势不可当,却又无处释放。

假如没有那一天晚上在校门外的邂逅,我也仅仅和其他男生一样,把她当成一个午夜梦回时的幻想对象。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在校门外被几个“杀马特”劫了。为了保护兜里的二百块钱,我做出了拼命的准备。

那帮“杀马特”也不是吃素的,对付我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小白脸不费吹灰之力。眼看钱要被抢走还白挨一顿揍,任盈盈像个女侠一般英武出现。

女侠三言两语打发了“杀马特”,解救了小白脸,要回了被抢走的二百块钱。当天晚上我和女侠一同走进校门,目击者无数,脸上表情丰富难言。

这对我来说简直太不光彩,英雄救美这种桥段不是这么演的啊!

后续的发展更加耸人听闻,任盈盈救我一命之后,居然每天来找我请教问题,数学理化英语,内容繁多,问题白痴得我无语望天。

同学们看我的目光暧昧而不齿,对任盈盈的敬佩之情有如滔滔江水。想我一代学霸,肤白貌美,居然也难逃美色诱惑,成了她的绯闻对象。

紧接着老师家长对我连番轰炸,说辞无非大好前程千万别毁于一旦。早恋有风险,行动须谨慎。我跟任盈盈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云云。

更绝的是我哥们,语重心长地劝我:任盈盈是棵烂白菜,我却是头好猪,犯不上为这一棵烂白菜荒芜了自己的菜园子还糟蹋了自己的名声。他身为我哥们,完全可以舍生取义,替我接收。

原本我真没多想,可是被他们这么一激,我反倒跟任盈盈生出同病相怜同仇敌忾之心。大家的一顿劝解,效果就是把两个原本各自为营的人推到了同一个战壕。

何况女的漂亮男的英俊,年少无知干柴烈火,很快泥足深陷欲罢不能。

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等着看我们的笑话,我那哥们哧哧冷笑着说就等着看任盈盈怎么给我戴绿帽子。

但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任盈盈从此洗心革面,再不跟那帮“杀马特”来往,进进出出身边也只剩下我一人而已。我们俩“鹣鲽”情深大虐北口一中单身狗,居然就这么好了三年。

高中生谈恋爱其实很不负责任,别说婚娶这类人生大事,我们就连高考志愿表都自己做不了主。暑假过后,我和任盈盈从此分道扬镳。

她上她的体校,我上我的大学。她在北口,我在北京。我们身隔三百公里,心隔一条鸿沟。

没有人提分手,也没有人敢轻许诺,我们之间就以一种暧昧的姿态存在着。我胆怯,不敢要求她什么,更加不敢向她保证什么。在现实面前,我卑微得低到尘埃里也开不出花朵。

距离和猜忌是异地恋的死敌,我在北方的寒夜里读着经济法,她在南方的暖冬里练着撑竿跳。我们的世界泾渭分明,冷暖自知。

但是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初恋的纯洁美好让人无法忘怀,那姑娘的美丽温存让我食髓知味。从此百花丛中,真爱难寻。

两地分居的浪漫太过昂贵,一年玩个一次两次意外惊喜已经让我们这等穷学生捉襟见肘。更何况寒假回到北口,酒过三巡,我那哥们当着我俩的面说我头上绿光闪闪,说得任盈盈脸色难看至极。

我给了我那哥们一拳:“你以后再说她一句坏话咱俩绝交!”

哥们梗着脖子面红耳赤:“你不知好歹,哥们不想看你当王八!”

“乐意!滚!”

一场聚会不欢而散。

送任盈盈回家时我俩都一路沉默,快到她家时她终于忍不住:“你不问我点什么?”

我呵呵傻笑:“有什么好问的,你这种长相但凡审美正常生理没问题的男生谁不动心。他们动他们的心,你要是嫌我不在身边寂寞了,跟他们一起玩什么的我都不在意。真的,万一实在遇到真爱了你告诉我一声,我……”

我还没有说完,就被任盈盈狠狠抽了一个大耳光。体育生手劲极大,抽得我脸颊生疼。

任盈盈瞪着我看了半天,最后说:“我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了。我虽然堂堂七尺男儿,但是速度压根跟不上一个体育生。

从那以后,任盈盈跟我陷入了长期的冷战,至少我以为是冷战而不是分手。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去她家和学校也找不到人。

想起那晚笑嘻嘻说出的混账话我恨不得去撞墙,我们看似因为我哥们才闹成这样,其实彼此心里都清楚,离间我们的,只是距离和猜忌。

就这样,三年过去。

我读大四,任盈盈从体校毕业。她没有按照家里安排好的到市体委工作,而是气势汹汹杀到了北京。

她只问我一句话:要不要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我忙不迭点头,对天发誓再对她有半点怀疑就天打雷劈。

从那之后我们正式进入同居生活,我每天忙着实习找工作。任盈盈找了一份模特的兼职,当然,是很正经但是挣钱很少的那种。她一边照顾家一边挣钱,我成了一个名副其实吃软饭的小白脸。

因为没钱,我们租了个平房,冬天需要自己点炉子取暖,有时候炉火灭了家里冷得像冰窖。

任盈盈虽然身体倍儿棒但毕竟是个女孩,每个月都有几天痛不欲生的日子。暖水袋电热毯统统用上还是手脚冰凉。我在被窝里拉过她的脚,放在我肚皮上暖着。任盈盈这时蜷成一团,毛茸茸的眼睛扑闪着,里面隐隐有泪光。

我心头一酸:“是我没用,让你跟着我吃苦。”

任盈盈抹着眼泪骂:“傻瓜,我是在感动。”

小屋里也有快乐,我们围着炉子烤粉条。早市上卖两块一斤的粉条,抓着一头把另一头往炉膛上一戳,哧的一声,粉条变短变粗,味道跟爆米花一样好,是那段日子我们最喜欢的零食。

就这样,我们吃着烤粉条,任盈盈穿着我给她买的三十块钱的棉服,度过了我们一起在北京的第一个冬天。

大学毕业后我如愿进入一家跨国公司,任盈盈则找了一份小学体育老师的工作,那所小学是民办的,专门针对在京农民工子女招生。

我们换了好一些的房子,小日子虽然大有起色,但是凭我和她的工资水平,在北京是根本买不起房子的。她以我为家毫无怨尤,我却不愿意让她过这样被房东撵来撵去的生活。前思后想了一番,我终于痛下决心辞职自己开公司。

突然失去了稳定的生活来源,我们的生活重新变得窘迫起来,然而任盈盈仍旧一言不发地支持我。

创业的日子无比艰难,每日都是加班应酬,时常喝得烂醉如泥,有时太晚了干脆就近找个旅店住下。

任盈盈也跟我吵过,她说她宁肯一辈子租房住,也不愿意看我每天这么辛苦。她只要我能多些时间陪她,哪怕再回到小平房她也愿意。

而我自以为是急功近利,完全忽略了她的感受。有一天晚上我正在陪客户喝酒,她三番五次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客户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我面子上一时过不去,干脆说我不回去了,然后挂了电话关了机,再不理会。

照例喝到深夜,饭店离我家开车要两个多小时,我在附近找了个旅店住下。虽然已经喝醉,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看见黑了屏的电话才突然想起,这几天是任盈盈的生理期。

眼前全是她肚子疼得愁眉苦脸的样子,我爬起来胡乱穿好衣服出了门,想都没想开着车就往家赶。谢天谢地路上没有遇到警察,摇摇晃晃把车开回了家。

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多,任盈盈却没有睡着,坐在床上翻看我们的照片。

我的酒醒了一半,这才觉得右脚一阵冰凉。原来刚才着急回来,只穿了一只袜子。

任盈盈看我回来,呆了一瞬跳下床向我扑过来。

我赶紧躲开:“我身上有寒气,你别受了凉。”

任盈盈闻到我满身酒气,问:“怎么回来的?”

我嘿嘿笑着说:“开车。”

要不是我躲得快,大巴掌又呼我脸上了。

去厨房熬姜水,为她灌好热水袋,折腾半夜。当我拥着她躺在床上已经天光见亮。

任盈盈沉沉睡去,我把她的脚放在怀里,仔细暖着,心里充实而又幸福。

转眼和任盈盈已经相识十年、结婚两年。两年前我们在燕郊买了房子。虽然每天下班回了家手机都能蹦出一条“河北移动欢迎您”的短信,但是领到钥匙那天,任盈盈依然激动得热泪盈眶。

她最近刚生完孩子,体形有些发胖,以前九十斤,现在一百三十斤。看着玉树临风的我,她竟觉得有些自卑。

我那嘴贱的哥们又联系到了我,为之前对我们的伤害深表歉意。但是看到任盈盈那一瞬间,他惊得半天合不上嘴,半天才说出一句:你们俩是真爱啊!

我搂着任盈盈笑嘻嘻地虐着这只单身狗。像他这样的人,这辈子是体会不到这种感情了。

任盈盈爱我,不管我一穷二白还是满身铜臭,她必然不猜我疑我。

我爱任盈盈,不管她容颜正好还是年老色衰,我必然不负她伤她。

这份爱情,是由一见钟情开始,患难与共铺就,自然要从一而终,美满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