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公子》(6)

　　可可，到底是干什么的？或者说，她到底出生于什么样的家庭？凭这些书，还有那两个老物件，可可的家庭应该不会是凡夫俗子。当然，如果说这部《归藏》是真的，光这一部书就已经价值连城了。可她为什么要去花都消费情感呢？她为什么有如此之大的野心去搞大钱呢？这一切在我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个挥之不去的谜团。

　　我和可可三天都待在她家里，虽然我们各自找理由向花都的管理者请了假。对于我们所编的理由人家信不信呢？毕竟花都的人，皆属于每天生活在性环境中的一群人。性对他们来说既习以为常，又敏感且充满浮想联翩。我想他们应该会想到我和可可在一起，不过也无所谓了，谁又没有秘密呢。当然有一点我是坚信的，即使他们知道我俩在一起，那也是世俗的印象，他们会想到一个小弟在贪慕虚荣。这样想也对，无论男人女人，到了一起谈的就是什么汽车啦、房子啦、手表、名牌衣服、化妆品等等，人嘛，向往并追求奢侈，是一种心理需要。

　　和可可分手时，我们这一对自称看破红尘的人，表现得比世俗的人更加依依不舍。可可像个乡下婆一样叮嘱我。

　　“南南，要不我们放弃计划吧，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

　　“可可，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别忘了，我们有另类于他人的世界观。再说了，放弃我们的理想和事业，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南南，我们只是放弃了过去呀。”

　　“你错了，过去对你我而言已经过去了，即使我们不想放弃，过去的一切只是一种记忆。其实，我们真正放弃的是未来。你在花都做小姐，我在花都做小弟，这样的生活是人要过的日子吗？可可，爱情替代不了现实生活。”

　　“那好吧。”

　　“这就对了。可可，我可提醒你，这种不现实的想法只有这一次，没有下次。对于成功者而言，首先要做到对自己残酷，然后是对他人无情。你要牢牢记住你们女人是什么，特别是对男人而言。”

　　“这我知道，女人就是男人的衣服。”

　　“对，作为一件衣服，她的命运从来都是被放弃，更何况哪个男人会一年四季只穿一件衣服。”

　　“南南，看来我们的计划不仅残酷无情，而且恐怖至极。”

　　“不对，我们的计划准确地说是用我们本性的能力去获得人世间我们应得的那一份享受。”

　　“南南，你说得对，我们拉钩发誓吧。”

　　“儿童把戏。”

　　“我儿童把戏？小心哪天我第一个拿你当我的本性能力试验品。”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说明你成功了。”

　　“那你就祝贺我成功吧。”

　　“是你我的对手祝贺我们成功。别忘了，我俩是一阴一阳的结合，这种结合一旦融会贯通，那可是能生出万物的。”

　　从可可家里出来，我搭了辆出租车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我是回来收拾东西的，我要搬走了，去哪？可可那里？不可能。我要去北京。

　　到北京去，是我向成功迈出的第一步。我知道做人不可空有壮志，空有大志是对自己的欺骗。一个人如果用骗自己作为安慰剂，那他则是天下最蠢之人。梦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必须一步步走扎实了，特别是最为关键的第一步，基础的一步是奠定你成功路上的基石。我到北京来，唯一的目的就是争取一个女人对我的支持。如果她支持我，花都那种对我而言不伦不类半人半鬼的生活环境将一去不复返了。

　　第二章

　　到了北京后，我先租了一个房子，地点在亚运村汇园国际公寓，一室一厅。房子是装修好的，还给配备了一些简单的家具。总之，一个人睡足够用了。

　　安排这个家，我只用了两天时间。其实我根本不懂如何持家。对于家，我这个单身汉的理解是：没必要那么复杂。一切都弄妥了之后，我拨通了关丽娜的电话。

　　关丽娜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她是我大学的老师，我们既是姐弟恋，又是师生恋。爱情是没有国界的，同时它也没有年龄上的限制，更没有职业的约束。

　　我和关丽娜走到一起，是在我上大一那一年。那一年我十九岁，个子一米八三，浑身上下汗毛浓密。可以说，在全校男性师生中，我长得最帅，当然最穷的也是我。

　　大学第一年的暑假，我没回家乡。原因是我没什么钱来回跑，再者，即使我回去也是一个人。在我八岁那年，父母就离婚了。我是奶奶带大的，上大学的前两年，离我最亲近的奶奶也走了。所以，我回去干什么，我自己找不出理由。一个人住在学校里和住在我家乡那一小间没温暖的房子里有什么区别吗？没有。但好像也有。有的原因是我住的这个学生宿舍，不知为什么一放假，人都走干净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校方如何管理呢。

　　关老师来找我，她本意是想找我谈谈，如何解决住宿的实际问题。当时是夏天，因为宿舍里没人，喜欢裸睡的我，正睡在蚊帐里。估计是天太热了，我在夜间蹬了被子，是我健硕的身体把关丽娜的身子搞热了。

　　从此，我便和这个大我十岁的老师姐姐好上了。三年，我们在一起三年。

　　终于，我和关丽娜的事情，遭到了她母亲刘淑珍的强烈反对。刘夫人具备天生的人格素质和对平民的尊重意识。这是高层首长夫人的普遍特点。她没有评价我的出身。但以一个老人的观点看问题，我不得不承认，我的条件资格与做关家女婿的要求差距太大了。仅仅一个爱字是无法抗争世俗思维定势的。

　　社会等级为仕、农、工、商。仕途之路从来都是人生的第一追求目标。所以，关家看中的女婿，当然也会首选有仕途前程之人。夫人刘淑珍早就相中了一个乘龙快婿，他就是关丽娜父亲的秘书杨文学。为此，三年前，在夫人的刻意安排下，杨文学被空降到我的家乡门都市任市长。

　　本来这桩美好姻缘眼看着就向前程似锦的方向发展了。可关家大小姐不买账，她对杨文学就是没感觉。这一下可把关丽娜的母亲气着了，现在这年轻人，为什么这么不成熟呢？她们对婚姻的观念真的是有问题，偏激得很。杨文学多好，有前途，人也老实。结婚生孩子，难道非要什么感觉吗？感觉能当饭吃吗？人的一生，除了感觉，更重要的是什么？是仕途，社会强调发展才是硬道理。社会的发展靠什么？靠的就是社会的组成分子——人的发展。作为权势家庭，家庭作风一定要严谨，家庭作风的严谨，完全体现在生活作风上，谈婚论嫁讲究的就是本分，本分指的是人的行为本分，作为关家的家庭环境，首先在生活价值观问题上，不能光考虑个性，更要注重传统。

　　关丽娜从此被母亲限制在家里，不允许她与我接触。无奈的我在大学毕业后，满怀对生活的愤懑回到了家乡。

　　遭受过打击的人，很容易产生思维裂变，更容易形成一种新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我从前的人生观被爱情击碎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整合，它又在我的头脑中重新形成。它只有两个字：成功。

　　在电话中，我才知道关丽娜不在北京。现在是学校放暑假。这个时候也是中央北戴河避暑办公期，她被母亲强拉着去了北戴河。我在电话中听得出，她很急迫地想见我。当她知道我已回到北京后，便嚷着让我去北戴河，我答应了。是的，她是我的第一个恋人，我曾经爱她甚至超过爱我自己的生命。在我的心里，如果说还有爱的话，也只有她会成为我一生中都无法抹去的女人。

　　我没去过北戴河。我也没享受过在海边度假的生活滋味。据说海滨度假可以安慰人的灵魂，当你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时，海的宽广和海天一色的空旷，会让一个充满贪欲的人，变得无为。我相信大自然的力量。但我也在猜测，在思索，为什么生存在海边的人们做不到无为，为什么大海不给予他们一种享受无为的机会，为什么他们必须祖祖辈辈冒着生命危险出海去打鱼，他们难道因为靠剥夺鱼儿的生命生存，而不能使内心空旷吗？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