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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都公子》(4)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8月08日13:45 来源:中国作家网 郭涛

  干爹喝了一口茶,开始讲道:“从前,有一个师傅两个徒弟被关在一起,他们待的地方很糟糕。环境差点,吃得不好,他们都可以忍受。那里虽然只有三个人,但他们并不寂寞。而且信誓旦旦地要成就一番大事业,可他们所面对的结局却是死亡。当一个人面对死亡时,思维和行为表现出的更多是恐惧,他们没有,他们有的是死亡线的挣扎。这三个自认为是超级人才的家伙每天除了研究如何能搞到大钱,如何成就一个伟大的梦想外,便是用什么办法摆脱死亡。当然,他们对家人的思念也是迫切的。

  “法律是无情的,对付无情的法律,他们想到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就是人要比法律还无情。这是非常自私极端的想法,但面对当年所处的环境,没有别的办法。要知道,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当你恐惧死亡的同时,你所有可依赖的一切资源其实早已陷入绝尘。你不要寄希望什么大人物出手搭救你,当你看到天下雨了,会幻想是不是会有洪水到来,把你冲到了一个自由地方去,当你感觉大地可能在动,马上会想是不是有大地震发生,当你听到远处有较大的响动时,你可能庆幸是不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但现实是你所期待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到了夜晚,你所能听到的是夏天窗外的虫鸣,到夜更深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在相互倾听心声,看谁的心跳频率快和乱,我们躺在床上,尽量平息心跳,天天如此,久而久之,我们的心理素质练就得非常好。

  “一个人走了,他走得很平静,一个人成功逃脱了,他逃脱时采用的手段是那么的残酷。还有一个人的命运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糟。虽然他逃脱了被处极刑的命运,但他后来还是走了。当年,我们有个约定,无论将来谁活着走出这里,都要承担起照顾死亡者家人的责任。”

  干爹的故事讲到这停下了。可可等了一会儿,她见干爹没有再讲下去的意思了,便问道:“完了?”

  “完了。”

  可可又把另一只脚伸到干爹怀里。习惯,干爹又一次沉浸在那种特殊的,只有他特别兴奋的爱好中。

  干爹又说话了:“可可,凭你的学识和智慧,干爹相信你能干大事。”

  可可把两只脚都伸到干爹的怀里。

  只听干爹又说道:“可可,你还有时间去考虑干爹的话,今天干爹送你个礼物。”

  可可说话了:“不,认识你那一天我就说过了,我不接受你的任何财物。”

  “不,今天这个礼物你一定要接受。”干爹并没再征询可可的意见,他按了一下茶几上的呼叫器。

  大厅里忙开了。不大一会儿,便支起一个直径四米的桌子。

  就在我走神的工夫,那张四米直径的圆桌上已经摆放好了一个直径三米的大蛋糕,圆圆的大蛋糕有五层,每层六十公分高。这个蛋糕是用车推进来的。

  花。对,玫瑰花。每一盘玫瑰花都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朵。十盘,这是我数过的。生日,今天是什么人过生日。在花都有什么人过这样隆重的生日?干爹吗?

  我开眼界了。真的,因为更精彩的还没开始呢。

  干爹房间的电视打开了,通过摄像转输过来大厅内的布置情景,反映在电视中。可可看了好久。她虽然外表平静,但她的内心已如波涛汹涌般翻滚。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淌成了两条溪流。最后她趴在干爹的怀里放声大哭。

  干爹面无表情。他不停地用手轻轻地拍着可可那因抽泣而起伏的后背。

  在这个城市中,可可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同学,甚至她没有一个朋友。如果说她和干爹之间的关系可以当作朋友的话,干爹就是她的挚友。因为,十年了,知道她今天过生日的人在这个城市里只有干爹一个人。

  可可停止哭泣,她的头发散乱地沾了一脸。她抬起头仰望干爹,干爹慢慢地帮她理着脸上凌乱的头发,他们就这样不说话,最后,干爹从里兜掏出一把楠木梳子,他帮可可梳起头来,这样亲切而熟悉的动作,在可可十八岁以前,父亲常常做。想到这,可可望着干爹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慌愤怒起来。干爹看到了这一变化,但他仍然表情淡定。

  “可可,干爹再送你一个礼物。”

  可可没有动,她还是用那种眼神望着干爹。

  “可可,来,帮干爹个忙,看完干爹这件礼物后,你就不会再这样审视我了。”

  可可看到干爹在用手抠头发根部,只是抠了几下,干爹秃顶的地方卷起一层皮来,他边用手慢慢卷着头皮,嘴里边说着:“可可,还不快点帮忙。”

  在可可的帮助下,干爹的脸被揭下一张比面膜还要薄的面具,这张面具呈人皮色,面具御掉后,干爹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这张脸可可认识。只听可可脱口而出:“你!”

  干爹笑了笑,他把右手食指放在嘴上嘘了一下,然后在可可的帮助下,又恢复了原样。

  可可开始拘束起来。

  干爹坐下来摊开双手,可可的表情是怯生生的,但她还是把脚伸了过去。

  “可可,这是干爹的秘密,干爹这样也是为了出入这里方便,干爹的秘密和你的秘密一样,我们知道就够了。”

  可可使劲地点头。

  “可可,怎么样,干爹在你生日这天送你的两件礼物,你还满意吗?”

  可可还是使劲地点了点头。

  “可可,没必要拘束嘛,其实你应该更高兴才对,起码你现在更安全了,我希望你像以前一样。”说着干爹捧起可可的脚放在嘴上亲了亲。然后他又道:“看,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十点了,这样吧,我们开始庆祝生日怎么样?”

  可可服从地抽回双脚。她穿上鞋,站起身来,接着又伸手拉了干爹一把,这是他们在一起时的习惯动作。

  干爹再次按了一下呼叫器。大厅里顿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那是一种能让人疯狂的音乐,很多人都下场了,距离切蛋糕的时间还早,可可拉着干爹也下了舞池。

  在干爹的示意下,音乐变成了舒缓小调,我坐在那里用目光在找可可,因为我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正在我努力搜索的同时,可可从干爹的房间中走了出来。

  她换了一套水粉色的连衣裙,脚下穿一双黑凉鞋,披肩发被扎成马尾状。可可出来后径直去了演出台,她庄重地坐在了那架白色的钢琴前,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

  此时,整个大厅都静了下来,舒缓的音乐也停止了,大家的目光全都投向了可可。

  可可抬起右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弧圈。突然重重地落在琴键上。《在紫禁城》,雅尼的钢琴曲,与此同时,配乐声响起。可可一股高贵的气质,喷发出一种空旷,她的姿态高雅优美,无论什么人看她,都不会相信可可是一个坐台女。

  切蛋糕的时间到了。

  我一个闲人,只有趁乱先溜了出去。

  我回到服务员更衣间,换上自己的衣服,这回我走的是正门,因为我和可可约好了在那等她。

  在我的一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失望。同时,我也是第一次找到了希望。

  这两种感觉全都是一个人给予我的,谁?可可。

  我从花都总统套房出来后,在花都正门马路对面站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我在等可可,这是我们约好的。

  可可出来了,她是一个人。阳光下的白天,人们追求品行,黑暗中的夜晚人们追求本性,人都是两面的嘛。好人与坏人或者是不好不坏的人,他们之间的区别是什么呢?好人,就是白天晚上具有相同表现的一面人。不好不坏的人属于两面人,白天一个样,晚上又换成另一个样。坏人,就是在两面人的基础上又加了三刀。所以,两面三刀就是坏人。我李诗南从眼下看,是一个只有两面的人。不过我相信,早晚我会变成两面三刀的人。因为我必须变得成熟。

  可可走出花都正门后,她并没有东张西望在找我,而是脚不停地直奔我走了过来,她的样子好像知道我站在这里。她来到我身边后,对我说道:“南南,你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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