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之城：生命副本》(12)

　　就在这个时候，准确地说，是二。.八年十二月九号的时候，南京市江宁区房管局局长周久耕在接受南京部分媒体集体采访时表示：“对于开发商低于成本价销售楼盘，下一步将和物价部门一起对其进行查处。”

　　“我操你大爷！”这是唐缺大学毕业之后，第一次碎自己家的暖水瓶。

　　哪知风云突变，不到一个月过后，周局长被免职了

　　“买房买房！”唐缺发出这样的怒吼，“老子终于买房啦！”

　　二。.九年五月二十九号，唐缺终于正式成为有房一族。

　　唐缺的房子装修花了一个月，在二。.九年的七月四号，他终于正式搬进了新家，而我们的故事也从这一天，才真正开始。

　　唐缺在自己屋里的第一觉睡得舒爽之极，过去为了买房子的钱斤斤计较，痛苦不堪地折腾了好几年，这一天算是农奴翻身把歌唱。那一夜，他在盛夏的南京把全新格兰仕空调打到十八度，裹着空调被一直睡到中午十一点才醒来。

　　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抬起头来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房子。

　　洁白的天花板，淡蓝的墙壁，实木的地板，那种只有崭新崭新的房间装修才能体会到的幸福扑面而来，让唐缺一个快三十的大男人花痴一样坐在床头傻笑。“呵呵呵，我的房子。老子的新房子！老子姓唐的也终于买得起房子了！”

　　笑声越来越大，在屋内反复激荡，几乎震得整个房屋嗡嗡作响，在这片笑声中，唐缺光着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

　　只听砰的一声，他的头撞上了天花板，力量之大，直撞得唐缺哀号一声，几乎痛晕了过去。

　　他挣扎着，呻吟着爬起来，头顶剧痛不止，心中更是大为疑惑。要知道自己虽然高大，但是这房子层高也不矮，就算站在床上跳，也不该碰到头，何况自己还没尽全力。于是他强忍剧痛，又抬起头朝天花板望去，想找到是不是有什么突起物撞上了自己。

　　这一看不要紧，应有二点八米高的天花板竟好像在自己面前，看上去似乎高度只有二米三上下！

　　幻觉！这是唐缺第一个想法。虽然自己科幻奇幻都写过不少，但要说自己写的东西会发生在现实中，他是绝对不信的。二米八就是二米八，必定是自己撞晕了头，才会觉得矮了。一边这样想着，唐缺一边环顾了自己的卧室。

　　这一瞬间，他脑子嗡的一声响。

　　卧室应该是三米宽四米二长，但这时候看起来顶多不多两米乘三米！小得不成样子。

　　唐缺是学商科出身，第一反应就是：“老子的六平方米！老子的四万块钱！”他赶紧跳起来，慌里慌张地穿衣服，一边穿一边骂：“他妈的王八蛋，老子”

　　如果这时候你能打开唐缺的脑子，那你看到的会是喷涌而出无穷无尽的愤怒。这种愤怒完完全全地占据了唐缺的脑袋，让他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要知道唐缺花光了所有积蓄，还背上了接下来二十年的债务，唯一换来的就是这么一套房子。所以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老子的房子缩水了！

　　不是房价缩水，而是真正的缩水，是房子面积的缩水！这可比房价缩水严重得多。

　　如果唐缺这时候还有一丝理智，他就应该想想：一个用钢筋混凝土搭建出来的东西，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缩水呢？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一个修建完成的建筑凭空缩小了一头？如果真的是缩水了，那他这么急急忙忙穿衣服，又能去干什么呢？

　　唐缺却另有自己的想法。

　　自己买了房子，房子出了问题，如果不是自己的责任，那当然只能是卖自己房子的人的责任！一切都是开发商的错！

　　唐缺一手抓着牛仔裤的裤腰，一手拿着手机开始给房产公司的服务部拨电话。这牛仔裤是三年前买的，那时候他还没长成一个肥宅男，所以现在穿这条裤子显得格外艰难，一边拉扯着，一边拼命朝小了一号的裤筒里跳。

　　电话里传来公司彩铃声：“欢迎致电纯棉房产，纯棉房产与业主共同成长”

　　听了这彩铃，唐缺气极反笑，也不管对面根本还没听，吼道：“共同成长？共同缩水吧！难怪叫纯棉！跟这裤子一样，一洗就缩水！”

　　电话那头传来温柔的女声：“您好，欢迎致电纯棉房产，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么？”

　　唐缺怒吼道：“你们修的房子缩水了！”

　　对面显然是吓了一大跳，半晌才回过神，客气地回答：“这位先生，请问你是咨询我们最近房价有什么优惠么？我们目前还没有”

　　“滚你的，老子刚住进你们的房子！第二天，这个房子就缩水了！就变小了！”

　　唐缺说出这句话，顿时才感到这事情听起来有多荒唐。他也不顾裤腰还落在膝盖上，一步一挪地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客厅大约也有二十来平方米，被大沙发、电视墙、茶几之类东西填得正满。第一眼望去，客厅似乎也小了许多，但是顺着家具装饰一个个看过去，却又好像每个东西都在原地，并没有因为空间变小而挤在一起。要知道因为东西多，客厅空余的空间比卧室小许多，如果真从二十多平方米变成了十多平方米，这些家具势必会挤成一团，把所有的空隙都挤满。但是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以上的想法刚在唐缺脑子里过了一圈，就有另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冷笑：“自己听听，这些念头成什么话？房子会缩水？你撞天花板撞成弱智了吧？”

　　这一来，唐缺满腔怒火一下就平息了许多。刚才还理直气壮地骂电话那边的客服，这时候就觉得电话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想象中对面的客服人员必定在心说：“妈的，撞鬼哟，大中午遇到一个精神病，昨晚随家仓的围墙倒了？”

　　唐缺脸立刻烧得绯红，赶紧嘴里发出一阵“吱叽”的电子啸叫声，假装信号中断挂了电话。

　　虽然电话是挂了，但回头看着这房间，确实还是觉得像是小了许多，他想了想，从抽屉里找出卷尺来，把房间从墙根到墙根量了一遍。

　　南北四米，东西五米，没有问题！

　　顿时心下更为困惑。莫不是自己脑袋的空间感真撞出了问题？正困惑着，另一个更荒唐的念头浮现了出来。

　　也许出问题的是整个空间，整个空间都同步缩小了。

　　这个念头刚起，他就吓得一激灵，也不知道是犯什么神经，也许是因为面前茶几上正放着爱田由的DVD封皮，唐缺低头朝自己下面看了一眼。

　　这下子，新买的房子有没有缩水，也不算是什么问题了。

　　二、老师

　　淡定，淡定

　　唐缺心中默念了片刻，闭上眼深呼吸了几口气，重新睁开了眼。

　　淡定你妹呀！

　　唐缺心中怒吼，弯腰抓起牛仔裤，把自己塞了进去。这还了得？关系自己人生幸福两个最重要的尺寸都小了一圈，还要不要人活啊？他胡乱把衬衣塞进裤子里，乱糟糟地冲出了门。

　　唐缺的房子买在东南大学以南，南京大学以东，正是繁华的珠江路所在。刚出了楼梯口，唐缺就发现小区的景观看着异常别扭。这地方是寸土寸金，所以小区空间并不大，放不下什么亭台水榭，只有一个小小的草坪，其间立着一个小亭。平时看着还好，今天一抬眼望过去，只觉得东西一样样看过去都在原地，但是抬头，那对面三十层的电梯公寓就好像压在自己眼前，并正缓缓向自己的房子移来，就像游乐场的碰碰车一般。他又抬眼朝更远处看去，那几个城市里散落在云南路、中央路、北京西路、洪武北路等等百米以上的高层建筑原在几条街外，但现在看去，竟像是被拉近了许多，似乎出门左拐三分钟就能走到一样。

　　这是怎么了？近处的东西看上去还正常，越远的东西看上去距离缩得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