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之城：生命副本》(8)

　　李梓瞪了我半天又问：“你不发光也不反光？还不折射光？怎么可能没有人看到你？”

　　我苦笑道：“对，我不反射光线，有时候大气变动时，会有一点折射。不过，我太高大了，所以即使有什么折射散射，大家也当大气现象了。至于发光，正常人都不发光吧？”

　　李梓无法接受，继续追问：“你有质量吧？这么庞大的体积，一般来说，只有大密度的物质才能承受巨大的重力”

　　我不禁笑道：“暗物质构成宇宙的百分之九十，你们对那百分之九十一无所知，是不是？”

　　李梓半晌才道：“告诉我！”

　　我摇头，不行，上次爱因斯坦死活要证出万有引力与电磁力有一个统一公式，正确的方向，却导致了最坏的结果。当你的同时代人都不认同你的正确，你的结果要么是被同类用火烧死，要么是被人叫疯子，孤独而死。

　　我同李梓说：“太超前的知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想想若干年前的炼金术，对推动社会有什么用处？知道可以从水银中得到金子的人怎么了？得到金子了，还是汞中毒了？脱离整个社会知识基础的知识，一点屁用没有。至于正好适合你们的知识，实在是不太好找，让我想想，什么是你们能理解，又是暂时不知道的？”我想了好久，终于小声嘀咕道：“中微子其实没有质量，不过，我不知道按照你们的技术水准怎么才能证明这一点，我眼睛一看就知道它是能量。”

　　李梓吐血

　　他给我的思维感应是：“跟没说一样，费这半天劲！”

　　我很无语，靠，是你一定要问，我都已经提醒过你说了对你也没用了。

　　我遥控我的宇宙飞船，打开门。不要问我怎么遥控的，思维控制，原理说了你也不懂。

　　李梓瞪大眼睛，其实他瞪不瞪都没有用，他已经没有眼睛了，他只是反射性地试图控制我的眼睛，用他的精神瞪我的眼睛，可怜他那豆大点的脑子了，不可能的。

　　我笑道：“你歇歇吧，不用瞪眼睛了，我解释给你听。看，那个半透明的白，是冰雪大地，淡褐色半透明的是泥土大地，也就是太阳岛。是的，你现在不但能看到物质的表面，而且能看到内部，三维的，至于原因？原因是因为你现在直接看到的是来自物质的各种力场，包括引力与微磁力对我的视神经的作用，而不是光子在物体表面的反射作用于你的视神经引起的刺激。啊，现在正慢慢打开的那个是我的飞船，对，在土壤中闪烁着的由金色光线围成的一个球，就是我的飞船。”

　　李梓惨叫道：“什么？那个，看起来，不像是”

　　不像是物质，嗯，地球人很纠结于求同，坚决不存异。我笑答：“当然不是物质，你看到的金色光线，其实是磁场。看到圆球底部有一个很小的圆球了吗？那个是物质的，虽然原则上我身体的消耗都可通过能量直接补充，但是，你知道由能量生成物质需要加速粒子，就像你们用质子撞击质子后，质子的总质量会增加，但是那样损耗能量太大，还要特殊装置，对我来说没有必要。形象点说，那个里面装着我的食物，而且加速度也要作用在有质量的物质上，你是不能直接加速能量场的。不过，我们把质量减到最小。整个飞船大约有十公斤重。”

　　李梓惨叫起来：“十公斤？”

　　我说道：“加速到亚光速时，质量已经大得可怕了，几乎要引起时空塌陷。”

　　李梓瞪着我，张着嘴说：“如果我已经疯了妈的，这种疯还真他妈的壮观！”

　　李梓如果是个实体，现在一定已经流出口水了，他还保持那个半张嘴的姿态：“这么大，十公斤？”

　　我很得意地说：“对，整个飞船有十二公里，刚好同太阳岛一样大，所以我把这东西放在这儿。嗯，当然地球人是看不到的，不过”我微微黯然，亲爱的同胞们啊，几千年过去了，你们还在找我吗？

　　李梓喃喃道：“磁力场，咦，可是温度呢？空气呢？水呢？还有，宇宙辐射”

　　我责备地看着他说：“啧啧，你还真狭隘，温什么度啊，你以为全宇宙的人都像你们一样娇贵，上下浮动个几十度就要了你们的命？当然了，我的生存区间也不太大，几百度。不过，我们更适应寒冷气候，绝对零度时会冬眠。空气，呸，我要空气做什么？游泳玩吗？水，我喝水？”我笑到不行，继续说：“小子，难怪你怕我侵略你的地球，我到地球上来喝水呼吸空气？嗯，你们干吗不去侵略宇宙黑洞？说到宇宙辐射，强磁屏障是做什么用的？”

　　李梓同学好歹也算是个工科教授，眨眨眼睛，也感觉到就算他不完全理解，但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他只喃喃地说：“沉在土里。”

　　我回答道：“如果没有你，如果我不是在你身上放了一个磁力装置，我就会从地球这边漏到地球那边去，这个飞船也是用磁力附着在这个岛上的。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没被加速度压扁吗？因为磁场是均匀作用在我全身的，它同时加速我身上每一个粒子。”

　　李梓已经傻了。

　　他倒不是被浩如烟海的知识海洋给吓着了，他是被自己的想象给吓倒了，他想象他这些日子，身上一直系着一个硕大无朋，头顶天脚踏地，状如气球般的东西走来走去。那只气球穿过山穿过云穿过墙壁，系在他身上晃荡。

　　李梓张着嘴，高山仰止一般看着我，口水如同小桥流水。

　　我只得安慰他道：“大小不是问题，物种的高低不在于此，当然你智力上也没啥优势。”(我发誓我本人没有这么损，完完全全是这个叫李梓的家伙本质不好，影响到我了。)

　　我进了飞船，把当天发生的所有事，输入计算机，然后站在机器中央，立体扫描，扫描过后，计算机得出结论：一、曾发生低温超导；二、有超出常规量的磁化现象；三、微量的质量与能量损失；四，体内有微量质能转换。

　　我微微叹息，最后一个微量质能转换我明白，就是说我的某些组成部分正在质量减小，同时放出能量。如果说我体内某些物质变成了放射性的同位素，你大约能明白点，我就像一只被扎了个洞的大米袋子，每走到一个地方，就会漏出一点米来，给追踪者指引方向。

　　我叹了口气对计算机说：“亲爱的，好久不见了，看起来我应该没事多来几次看看自己有没有中彩。”

　　计算机客气地回答：“您又更换性格了吗？我要不要做相应调整？”

　　我笑道：“嗯，这回不用了。”损人为快乐之本，我不想成为他人的快乐之源。我吩咐道：“把结论量化一下。”

　　计算机呜呜地吐出结论，当然是直接标到我的大脑里，而不是什么屏幕上。李梓第一时间与我共享结论，所以，他当即晕掉：“绝绝绝，绝对零度？”

　　我黯然，是，只有绝对零度能让我失去知觉。

　　李梓结结巴巴地问：“曾穿过强磁场是啥意思？”

　　我叹气道：“没啥意思。就是说，除了我这次进飞船，我还进过一次飞船，根据磁场强度看，大约是地球大小的一个小飞船。”

　　李梓瞪着我，半晌才问：“小飞船？那么，大飞船是多大？”

　　我懒懒地答道：“就像原子之于夸克。”

　　李梓轻声说：“十的几次方那种大？”

　　我点头。

　　李梓沉默了。

　　嗯，地球人还很纠结于大小。

　　李梓过半晌又问：“二百斤的质量与一百焦能量是啥意思？”

　　我轻声道：“你二倍的质量，与思维活动需要的能量。”

　　李梓看着我，忽然间开始尖叫，一声又一声，直叫了十几声，才大喊：“大侠！小白！你们在哪儿？别吓我！快回答我！你们在吗？”

　　没有声音。

　　李梓静下来了。

　　我在飞船里躺下，他们又追来了，我却有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