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破烂》(28)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3年05月27日15:17 来源：中国作家网 王延才

　　刘芬在旁边也弄一个麻袋模仿着装袋……很快麻袋就装满了，刘芬放上最后一手瓶子，又自下而上查了麻袋上的棱，高兴地说：“我也装一袋了！”

　　王正民走过来，两手拎起麻袋晃了晃：“装得挺好！”

　　刘芬得意：“咱干活……”

　　“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

　　刘芬不服：“明天我就装得比你快！信不信？”

　　王正民撇嘴但没吭声，回去继续装自己的麻袋。

　　……两个人埋头干着，他们身边已经立起了十多袋瓶子。王正民直着腰对刘芬说：“歇一会儿！冷不丁装，腰疼。”说着靠到麻袋上。

　　刘芬调侃：“小小年纪哪有腰，没听人家说七十二岁长腰芽吗？”

　　王正民幽默：“不是腰疼那就是中间疼。”

　　刘芬继续干着：“干点活不是这疼就是那疼，要真干起来，你没有我能干！”

　　王正民戏谑：“那肯定。我不能和你比……你看，你在车间当过组长，在家里又是领导，加上干活能干，是属于女强人类型的！你要是不比我厉害人家会笑话你……”

　　刘芬也靠在麻袋上歇息：“忽悠……”

　　王正民：“真的！我就不行了……没权没势，没长虎背熊腰，也不会吹胡子瞪眼，认点死理，出点实力，就这么大出息！感觉有点小才，还不顶狗屁……”

　　刘芬眼光异样，仿佛丈夫第一次让她看得这么透明：“其实我也挺佩服你身上有那么一股劲……认准了百折不回！你爱好写作，挺有毅力的！还自学四年获得了大专文凭，很不容易……”

　　一辆白色旧吉普车开进院里，夏发夹着包下了车。

　　王正民迎过去，刘芬也跟了过去。

　　夏发严肃地审视着王正民：“知道我是谁吗？”

　　王正民客气地：“知道。”

　　“听谁说的？”

　　“张大虎。”

　　夏发失意：“狗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来……”

　　王正民和刘芬没说什么。

　　夏发原地踱了两步：“做买卖就得交税，我不管你什么理由。但既然宋站长说话了，这面子我得给……想在这里常干哪？”

　　王正民琢磨着，马上回答：“想……”

　　刘芬：“也不一定，如果不挣钱……”

　　“不挣钱这么老远跑到这干啥……”夏发想了想，说，“急用，借给我一千块钱。”

　　王正民和刘芬感到突然，一时面面相觑。

　　王正民似乎还没想明白，又装大方地表示：“行……行……”刘芬回身进屋，没有拿钱，却取来了纸笔给夏发，例行公事地说：“打个条吧。”

　　夏发呆住，难以接受，看了一眼这对不亢不卑的夫妇，悻悻地转头开车走了。

　　“这就是揩油来了。”刘芬说。

　　王正民担忧地：“小鬼难搪啊……能不得罪尽量别得罪！”

　　刘芬不平：“我们还没挣钱呢，给他一千块钱？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回给了下回不给还是个得罪……”

　　夏发开车走了，在街上碰到了买菜回家的乔冬梅，车停在了她身边。

　　他头探出窗口：“买菜去了乔？”

　　乔冬梅玩笑说：“上哪瞎唬去了？”

　　夏发一本正经地：“给你们家办事去了！”

　　乔冬梅不解：“给我们家办啥事啊？”

　　“松江不是来一个姓王的收破烂的吗？我刚才上他家去了。”

　　乔冬梅：“干啥呀？”

　　“想收拾他！……不过暂时不好办，宋站长跟我打招呼了。”

　　乔冬梅：“你收拾他干啥呀？”

　　夏发：“同行是冤家啊……我答应你家高老六了，早晚把那小子整走！”

　　“你是无利不起早，高老六答应你什么好处了？”

　　夏发不怀好意地笑着：“高老六把你答应给我了。”

　　乔冬梅生气：“别胡说八道，我和你媳妇是同学。”

　　夏发说：“不信你回去问高老六去……”

　　19.她叫金大疯子

　　大门口传来一句怯弱的女声：“这家收破烂吗？”

　　院中的王正民和刘芬望过去……大门口站着一个疯子一样的女人，一手提着一个袋子，一手拿着一小捆纸壳。

　　王正民答着：“收……”

　　——她生怯地向院里走来。

　　这个疯女子穿一身破旧的衣服，头发披散蓬乱，前面用一个发卡别起；她长相不丑，看上去皮肤白皙，但脸庞肮脏，回避地低着头，眼神淡漠戒备……

　　王正民惊奇地望着，仿佛见过……他眼前出现了那个河边美女……又似乎觉得不太可能。

　　他疑惑地迎过去：“你……把东西放下吧。”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陌生地侧着头。

　　这位好像是……王正民打量着她，想解开这个谜，就说：“你把头发拢起来……”说着和蔼地在自己头上示范着。

　　疯女子木然地两手把头发拢了一下……王正民脑海中那个河边美女的镜头与面前这个疯女子叠印在一起，太像了，就是她……只是那天距离远，她可能又在河边洗了脸，没有看到她现在本来的肮脏和病态的神情。

　　王正民追问：“前些日子在河边，头发上扎着一绺青草，还插着一朵野花，是你吗？”

　　她点头。

　　王正民心中的图画破碎了，感慨万千……

　　刘芬在原处惊异地张望着……回头看到东院孙雪英在院里，打了声招呼，起身向东障子奔去。

　　刘芬问：“这个人……谁啊？”

　　孙雪英走到障子前向这边院里望着说：“金大疯子！”

　　院子里王正民在给金大疯子查袋子里的瓶子。

　　刘芬回头望着：“岁数不大啊……”

　　孙雪英：“三十六七岁……她家以前成分不好，地主，听说年轻时让人祸害了，就疯了！”

　　“这一辈子够可怜的！”刘芬回头望着王正民在给金大疯子称纸壳子。

　　孙雪英：“她和她爸老金头，常年在街里捡破烂，往高老六家送。”

　　王正民向屋门口走来，金大疯子跟着取钱。王正民向东障子前的孙雪英打招呼：“过来呗！”

　　孙雪英腼腆地笑着：“不过去了……挺绕远的！”

　　王正民：“不用出大门绕，障子拿掉一块不就过来了吗！”

　　刘芬：“就是……”伸手一动就拿下了一块板皮：“破障子也不结实啊……快过来！”

　　孙雪英低头过来，兴奋：“真挺好！以后串门方便了……”

　　王正民告诉刘芬：“给拿三块钱！”刘芬进屋。王正民关切地问金大疯子：“你叫什么？”

　　金大疯子：“金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