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求恩式的医务战士》(3)

　　有一天是在听过药物学课后，大伙把驱虫药的功能人性化，排成小戏剧，更加生动逼真，且调动全小队集体参与活动。行施指令的主帅由小队长李殿训扮演，孙旭这时持令字旗扮作探子，在锣鼓声紧急风中登场绕一周后，在主帅面前一手扶地跪下报：“大事不好！”

　　“何事惊慌？”

　　“天下蛔虫作乱！”

　　“再探！”

　　“得令。”再次起身转来仿京剧动作重复上述动作“报”

　　“探得如何？”

　　“蛔虫正在肠道扎下大营，搅得翻江倒海，闹得人马不得安宁。”主帅发令：“命山道年将军挂帅出征，干净彻底扫除蛔虫孽障！”

　　“喳”传令后只见扮演山道年兵将的群体，手持各种刀叉武器，绕场驱赶着扮演丑态的一团蛔虫溃散消失。

　　正是这些泥土气甚浓，文化根基微浅的娃子兵们，在这所学校内，创造出新的形式把学园生活搞得情趣盎然，生动活泼。

　　三

　　解放区根据地处于偏僻的山区，交通闭塞，且遭敌严密封锁，物资匮乏，办学所需设备只能因陋就简。要想改善学习条件，只有靠自己动手，小队内的几名机灵鬼都在想办法寻找着改善学习条件的办法。有一些日常需要必需品可就地取材、简单解决。像厕所，以各小队为单位，在宿舍附近挖个坑，用秫秸一遮挡即成；扫地扫帚用枝条一捆便是；军装褪色用槐米加黑矾(硫酸铜)煮水染得一新；洗澡热天可去河套天然浴场，男女不同品种各派出警戒可大胆尽情地洗个够，天凉上山捡柴烧水倒到大缸做浴池。皆不愧为大自然的宠儿。

　　受延安大生产运动精神的影响，小队都有自己所开垦的荒地，都有自己的粪肥。只要按时播种、栽培、浇水，再抽时间进行田间管理，到时便硕果累累，收获成堆。孙旭他们把成篮的豆角、土豆、南瓜等蔬菜一批批地送往队伙房。菜金供应不多，但自己用劳动换来的都是花样不断翻新的丰富菜肴 。

　　专业课不是缺少标本吗？这也难不倒肯动手、脑的年轻人。孙旭同自己的伙伴小丛、小丁在上山种地摘菜时就瞄准了河床附近的乱葬岗，那里经常有暴尸野外的死婴。几个人便将尸体用抬筐抬回，对照课堂上所讲内容，不嫌尸体脏臭地进行解剖，以弄清各种结构。

　　当时农村正处于土改复查，火热的阶级斗争正在残酷地进行。在一片复仇火焰的笼罩下，左的行为在所难免。卫校周围村庄每天都有怒吼的群众殴打地主恶霸，乱棍打死、枪决、活埋者时有发生。抛开政策层面不讲，这就为医学科目教学提供了标本来源。白天课堂上所学的解剖知识，便可在捡来的尸体身上得到验证。骨骼原本就有现成的骨架可资利用，而肌肉、内脏及神经血管等软组织，这简陋起家的战时学校则相当匮乏。而此得天独厚的有利时机给老师与学员带来丰富的资源。尸体新鲜，结构异常清晰，讲到哪里可在标本上得到立时的确认。理论紧密地联系着实际，印象深刻，理解透彻，从而增强了教学效果。

　　一向好动头脑且又手脚勤快的孙旭，开始瞄向了这一特定目标。在夜深人静、别人都已进入梦乡时，他悄悄推醒身旁的王爱国。不敢出声，小心翼翼地牵着其手，轻轻地赤脚踏出门槛。两人朝向村东河边的林荫处走去。孙旭本是出于对王爱国的一种回报，认为在课余时间给自己充当小先生，解释数、理、化诸科知识耐心细致，使自己弄清了许多新的概念，逐一克服学习进程中的拦路虎，为此很受感动。心想这次有外出复习解剖、深入求学的好事，定要把自己要感谢的人一起带上，共同来分享这一小灶。哪知事与愿违，后来不仅个人、连带出来的学友也一同跟着吃了“锅烙”。

　　两个人在河岸上，既要活动有脚步声，又要搬动立在树桩上的尸体。惊动了值夜的民兵便喝问：“干什么的？是哪一个？”二人则回答是卫校学员，来研究尸体的。民兵走上前去，辨认是驻地学员，则未追究随走去继续值勤。这便使二人放心大胆起来。也没有别的器械，只用火柴点着柴草照亮，以树枝扒拉着尸体上面的一条条肌肉、神经血管等，内脏等可辨认的部分皆在与书本上所载加以对照。可说是饱览成果，收获甚丰。折腾近两个小时，既不觉困乏，且兴致未尽。此时动作声响引来了自己队里的查夜岗哨，每天夜晚都有各小队学员轮流值岗。两名挎枪的男兵在远处便开始喊道：“什么人？口令？”

　　孙旭他们正专心致志在解剖，突听喊问，便反应过来加以回答：“一小队学员孙旭，在学习解剖。”岗哨走了过来，看他们还想继续摆弄下去，不想离开。可原来的同队学友，现在便认真起来。公事公办，不由分说，命令二人马上起来，跟着去队部。

　　孙旭反问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违反纪律？谁允许你们半夜外出的？走吧！”

　　岗哨把二人带给代理队长职务的值星区队长。佩戴红袖章的值星区队长听完岗哨报告事由，立即命令将二人送进禁闭室。这时天将黎明，令一队部通讯员持枪守护门外，让违纪者在禁闭室内自行反省。

　　当次日起床哨吹响，全中队跑步齐集操场，通讯员同时也将被禁闭的二人带到场内。指导员队前点名，首先严厉地讲道：“昨夜一小队发生严重违纪事件。学员孙旭、王爱国未经请示允许，擅自离开集体，前去村外解剖尸体，被队内值班岗哨所发现。目前已被关进禁闭室。作为一名军人，不经请示，夜间擅自走出营房，单独行动，其后果是极端危险的。性质非常严重，不管其动机如何，但绝不允许此类事件发生。经队部决定，给予该二人当众批评，责令在禁闭室关押一天，自行反省，以观后效。同时对一小队负责人李殿训同志，对本队学员管理不严，系严重失职，也照样提出批评！”

　　此宣布在全中队中引起强烈反响。有的人误以为是积极求知的表现，怎么还要受此处理，一时转不过弯子。但大多数人已经意识到，穿上军装不同了，部队是高度集中的组织统一体，不能像普通老百姓那样随便。一切行动必须听从指挥，尤其在夜间，要坚持及时请示、事后汇报的制度，不能违犯。

　　待在禁闭室里的孙旭，此时已在反省自己。觉得一时不慎，单凭热情而惹了大祸。联想一名火线上的战士，如果未经请示，贸然冲向敌阵，将会殃及全军的整个部署，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们目前虽在后方相对安定环境中学习，但毕竟是身穿军装的一名士兵。这在当前农村阶级斗争异常激烈的情况下，敌特坏分子正无孔不入地在对我军民进行骚扰破坏，一旦袭来，二人手无反抗的寸铁，不是被俘就是牺牲。细想，的确后怕！他又感到愧疚地向王爱国表示歉意：“小王，我很对不起你，我错了不要紧，还把你也给搭上禁闭，太不应该。”

　　小王则说：“看你说的，我也有责任，都是平时不注意，不懂这遵守纪律所造成的，我们俩都应‘吃一堑，长一智’，吸取教训吧。”

　　晚间小队内为此开会讨论，队里队长、指导员都亲临听取结果。见以小队长为首都做了自我检讨，走出禁闭室的二人态度诚恳，检查深刻，指导员和队长甚为满意，指示：“我们办学方针就是既活泼又严肃，对孙旭的表现应予肯定。许多方面，是大家值得学习的榜样。而我们治军必须是功过分明，响鼓更应用重槌敲，这样才能培养出我们的精兵强将。最后的结论是孙旭等二人，学习积极，精神可嘉，应予表扬。但违犯了纪律，领导决不姑息。要树正气，让从我校熔炼出的学生，个个都成为完全合格的白衣战士！ ”

　　四

　　作为全队先锋的一小队，受到这次当众严厉批评，并有人为学习蹲了禁闭室，不仅未有任何气馁，反而更加激励出了奋发向上的精神。勇往直前，化失败为力量，全体都在下决心消除影响，把荣誉夺回来。

　　为练就钢筋铁骨、冲锋陷阵、不怕牺牲的革命战士体魄，新的课目开始了。建校方针中的“紧张”二字被充分展现出来。首先是课堂上的教师，一改以往文职温和的神态，换成了身经百战的军事干部。原来是饭后集合走向自建的土礼堂，面对着黑板下持教鞭的白面儒师。而今则是整队报数跑步前进，在广场上所见到皆是铁塔般面色黯黑，表情冷峻的威武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