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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敏:几本书的翻译故事
来源:澎湃新闻 | 鲁敏  2022年12月16日16:11

有时在朋友圈晒译成外版的小书,常有作家同行留言,问是怎么样或通过什么渠道译出去的,其实没什么特别,主要就是版权代理。这些年来,我能明显感受到,中国图书的版权输出代理正处于一个快速进步和自我成长的阶段。

说实话我们这一代作家,比起莫言、余华、苏童、刘震云、麦家、贾平凹等前辈们在国际图书版权交易上的影响力,是相差太远了,故而对版权代理能力的要求会更高:既要充分了解海外出版市场和读者需求,了解中国文学在整个世界版图中的特质或进阶,面对具体的新人作家及其新作,还要有寻找到其核心文学元素(标签导向)的灵敏嗅觉,有游弋于全球各大书展勾连众多出版社的资源积累,有配合和策动媒体联动推广的意识,有与出版社、译者和作家往返沟通、九败而一成的耐力与耐心,此外不用说,还要有多语种的版代人才储备以及最基础的合同洽谈经验等。从这个角度来说,像我这样在中国作家中属于中不溜丢、并不热门的写作者,这些年陆陆续续有八个单行本译成14种语言版本,足见这支版代队伍的细小不舍与强大活力。

就我有限的接触,目前的版代队伍主要来自三个层面,一是中图(中国图书进出口集团)这种专门从事图书、版权国际贸易的公司,各大洲各语种的网络建构较强,二是各家出版社所成立的版权代理部门,像人民文学出版社、译林出版社、五洲(五洲传播出版)在这方面都有很精干的团队,与作家原创作品的配套合作相当紧密,还有第三类是由版代高手带领一队人马四海纵横的,像彭伦所带领的群岛图书(Archipel Press),谭光磊所带领的光磊国际版权等,这两位领头人眼光与操盘力都极强,在引进与输出上都很硬辣。由于这三支队伍的背景略有差异,在代理方向、作品类型、区域、语种、联动推广、配套预算上都各有专擅或优长。

图书输出的整个过程,从出版社洽谈、译者选择、合同签约等都是版权代理全程负责沟通,作家并不会参与太多,经常是一个漫长到都快要忘了的周期之后,突然收到一小堆风尘仆仆的样书,才得以与新书初相见,虽然也挺高兴,但有时封面设计并不叫人太满意,但怎么办呢,是打开的盲盒,已无可置喙了。

《六人晚餐》塞尔维亚语

比如阿拉伯语版的《奔月》是剪影式的一对男女,奔走在大月亮之下,像是切题的,又好像啥也没有。人文社的中文原版封面是很用心的,别看上面两个丑丑的字,那可是设计师带着一帮人抽了好久了烟,专门积攒下一堆烟灰,再用烟灰给小心堆成这个手写书名的。再比如长篇《此情无法投递》的塞尔维亚语封面,就是一个最东方的红灯笼简笔画,跟内容不太相干。当然了,这一套书都是这种线条风,是塞尔维亚引进的各国作品,相当于他们的一个“外国文学译丛”,从附录里看,有博尔赫斯、托马斯·曼,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等,还看到余华的《在细雨中呼喊》,封面不错,细节元素很有气氛。这套里,我还有一本《六人晚餐》,封面也同样简洁无多,但好歹意思是有了。差不多同期,由译林社版代的《六人晚餐》土耳其语也出版了,封面直接搬用了同名电影宣传海报,构图类似最后的晚餐,视觉效果凑合,但图片质量略显粗糙。

鉴于这样的体验,我也会跟版代方罗里罗嗦的提出,版权费用其实谈得高或低也差不了太多,能不能让咱们提前瞅一眼封面呢,毕竟那是与读者见面的第一视觉印象,会传递出许多细节。这样的主张之下,陆续也会收到一些设计稿,听听意见。最友好的是译林社所代理的瑞典语版,当时对方一下子发来四个封面,各有特色,尤其青色的一稿,有种现代性的疏离与隔阂感,绿色的也不错,但六只筷子不对呀,一只筷子怎么用呢。

后来的调整版本选了绿色,说这是北欧读者很喜欢的基调,筷子也把六只换成六双,最终定稿上还用筷子挟起书名,挺妙。顺便说明一下,瑞典语的“六”,与英文的“性”,就是一模一样的单词。

《六人晚餐》瑞典语

瑞典语译者陈安娜(Anna G Chen)是资深汉学家,在斯德哥尔摩大学东亚学院师从著名汉学家马悦然学习中文及中国历史等课程,后成为隆德大学汉学家罗斯招收的首批中文博士生,是莫言、余华、刘震云、苏童、韩少功等的译者,这些年也关注中国后来的一代。她所译的《六人晚餐》当年入选瑞典文化部2020年度好书(文学类),此前贾平凹《极花》、刘震云《我不是潘金莲》也入选过,这意味着瑞典政府会通过采购渠道给各地公共图书馆每馆一本,估计这并不会是一个大数目,不过还是高兴的。2021年10月在北京语言大学做“中国作家公开课”时,我跟安娜老师连线对话,算是虚拟着见了一面。安娜的先生万之是中国人,后来我们加了微信,才知他也是作家,上世纪八十年代在《人民文学》《钟山》等发过不少作品,他跟江苏颇有渊源,父亲早年在中央大学(现南大)读的经济系,南医毕业的大姐一直在南京工作、生活。

同样由译林社版代的《六人晚餐》英文版是在今年12月刚刚出版上市的,美国英国和澳大利亚的亚马逊网站都同步推出了。我没拿到书,看封面设计,还是围绕六双筷子的意象,并加了别的东方元素,瓷器,蓝印花布,似乎有点过分集中的唯美了。在出版社选择上,译林社这次十分用心,经过多方沟通商榷,最终所选择的若意出版社(Balestier Press)是一家小而美的出版社,合作这本书的两位英国译者也是一对好友:Nicky Harman(韩彬)与Helen Wang(海伦),她们都是关注和翻译中国文学多年的资深译者。韩彬已有20多年的翻译经验,翻译过贾平凹、毕飞宇、韩东、安妮宝贝、黄蓓佳等。我与韩彬最早认识于中国作协2018年第五次汉学家文学翻译研讨会上,海伦现在还在一家博物馆工作,好几年前曾翻译过我的短篇,还有散文《1980年的二胎》等,也算旧相识了。初稿译成后,她俩给我发来七个需要确认的问题与细节,尤其关于小说中的地理分布,还让我画了书中“十字街”草图发去。感谢她们为我这本小书的努力。这段时间,除了外方出版社和两位英文译者在Facebook、Twitter上的推送,听译林社版代部门的王玉强女士介绍说,纽约时报畅销书作家Paul French、耶鲁大学教授Valerie Hansen等都做了热心推荐,《六人晚餐》还入选了英中贸易协会2022最佳中国小说首选名单,利兹大学华语文学中心的月度(11月份)作家等。

《六人晚餐》的西班牙语版也是今年出来的,由人文社代理。西语是人文社的优势语种,此书也是特别典型的一个版代推送与促成过程:前期电子资料推送、带作家参加现场书展、重点出版社深入接洽、顺利签约。

Adriana Hidalgo Editora(阿德里安娜·伊达尔戈出版社,简称AH社)创建于1999年,是一家擅长文学图书的文艺出版社,发行上覆盖拉美及欧洲的西语国家,诺奖得主勒克莱齐奥和彼得·汉德克的西语作品也在他们社出的。AH曾在2015年出版过《当代中国短篇小说》,收录包括韩东、路内、魏薇、曹寇、阿乙以及我等十位作家的短篇小说。还出过格非的《隐身衣》(2016)和阿乙的《下面,我该干些什么》(2017)。2019年4月,人文社带着我和《六人晚餐》《奔月》参加布宜诺斯艾利斯书展,书展上,版代能手鲁南女士带我参观了几家展位,并介绍与AH出版社总编和创始人Fabián Lebenglik(费比安·莱本里克)正式相识。当天晚上,人文社包下一个酒吧给《六人晚餐》做了一场小型分享酒会,鲁南邀请了包括AH在内的当地出版社、媒体人士还有作家朋友等,挤挤挨挨的热烈气氛之下,我和鲁南即兴做了两段作家与作品的陈述推广,效果挺不错。次日,鲁南又带着我与AH社再次面谈。我们回国后不久,鲁南告诉我,AH决定签下此书。

此书译者Ema Indira Velázquez Burmester(福玉星)是阿根廷人,是年轻一代的西语译者,在中国留学12年。据艾玛介绍说,这个封面是设计师自己找的实物摆拍成图的,他们辗转找到当地的华人,好不容易的,才凑上几样他们认为跟本书最契合的几样实物。《六人晚餐》里,跟主要人物命运相关的有“练习簿”、“杯中物”“手电筒”等,略感啼笑皆非的是,他们一定不会知道,也很难解释清楚,封面里的这种碗,是非常风俗化的,通常是家中有亲人故去之后,主家回礼给吊唁者的。当然,小说里确实有好几场死亡,或也不算是违和。不管怎么说,对西班牙语区的读者来说,中式物件上这么些细致的讲究与差异,他们估计也不太看得出来。

《六人晚餐》西班牙语

AH公司的发行做得很不错,最早就发来他们的计划图,而据译者艾玛一路的跟踪反馈,到今年11月份,《六人晚餐》已经发行到阿根廷全国的100家书店,西班牙全国的300多家书店,同时也已经到达了巴西,秘鲁,哥伦比亚,智利的主要书店,后面还有乌拉圭、墨西哥、委内瑞拉、厄瓜多尔等,最终目标是10个国家。AH这样认真的布局铺书,还是挺叫人高兴的。

而纯属从封面角度来说,德语版的《六人晚餐》最见小说本意,其开本也颇有个性,瘦长小巧,采用的是一位德籍华裔画家的纯手绘图,我很喜欢,仔细看,两个大人和四个孩子的姿势十分动人,弥漫着一种类似梵高《吃土豆的人》的温贫氛围,而后者,正是当初触动我把小说命名为《六人晚餐》的某种源头。

《六人晚餐》德语

顺便讲一下德语版的来路,这就不像西语版那样典型了。首先译者Heiko Lübben(吕海粟)就不是一位传统的汉学研究者,年轻时虽然也在德国主修过汉学,后到山东大学留学,但以“实用”为要,他在中国工作多年,主要是在企业里做财务,并一直做到高管,直到年纪大了萌生归意,才又回去德国总部,并在回国后重新进修起文学翻译,想要实现他自己一个长期的人生规划与梦想:文学翻译。

而译者与作者的相遇也不典型。2009年法兰克福书展上,中国是主宾国,我没有去,但可以想见,现场中国图书是占据相当大区位的。对中国文学意有所属的Heiko Lübben绕着展台流连,东看西逛中,碰巧看到由李敬泽和王竞主编的那本德语版中国短篇小说集《在路上》,其中收有Irmy Schweiger(史艾米)所译的我一个短篇《小径分叉的死亡》,Heiko Lübben从作品里看到了南京,想起在自己中国江苏工作的经历,尤其是在南京郊外的大厂区工作过,他自信可以把握好《六人晚餐》里所描写的场景和氛围。于是通过以前在中国的同事,辗转发来电子邮件联系,提出想译《六人晚餐》。我在邮箱里看到他长长的履历,都与文学完全无关,但与南京密切相关,从翻译角度来说,固然奇怪但或许可以一试,于是转给人文社版代接手,后面就是章节试译,专家评估,签约,共同寻找德语出版社……到他真正动笔译我这本书时,已经61岁了,这是老先生退休后干的第一件事。后来,吕先生也借与人文社签约之机,特意重回中国一趟,我们在北京算是见过一面,当时是冬天。又隔一年,到夏天穿短袖时,他发来跟刚刚拿到的《六人晚餐》的合影。

长篇《此情无法投递》有五个外译版本。英语是译林社代理的,由Simon&Schuster(西蒙与舒斯特)出版,这家公司创立于1924年,曾是世界六大出版商之一,与兰登、企鹅等齐名,2012年开始传出各种消息,或说与哈珀柯林斯合并,又说被兰登并购,而最近又听说法院从反垄断法角度,裁决兰登书屋必须终止对对西蒙和舒斯特公司的并购方案。我这本书是2016年出的英文版,感觉当时的西蒙&舒斯特公司也许已处于一种不宁与疲软之境,反正这本书在设计上我觉得比较敷衍,无声无味冰天雪地一片,跟前面那个红灯笼的塞尔维亚语封面同样“缺乏信息”,后期也无任何推广,也许那时双方面对这种合作模式都还不太有经验吧。

译者Ian Abram Clark(陶亦然)据说在南京生活过,但未曾见过。到我看到成书时,他早已离开中国,后来加了微信,他好像是一位自然主义者,头发留得老长,总是天为屋地为床,在深山老林里自给自足的样子,有次为某事联系,他所在地方网络也很糟,需要约一个时间等他到有信号的地方。以他而今这样的隐居心态看,翻译中文小说这件小事也许已是过往云烟了吧,跟德国的吕老先生是反着来的。

《此情无法投递》几个语种里,我最喜欢的是土耳其语版,简洁的淡墨渲染,克制中传达出书中少女的脆弱与伤痛,包括整个图书的开本和印制,都颇精美——译文的高下,谁能知道呢,对作者来说,就只有封面这样一个最直观的感受了。

《此情无法投递》土耳其语

所以常被问到说,作家对版权输出最重视什么?我总会开玩笑地说:把封面做得好一点吧。当然,最重要的,肯定是要选择好相关语种的出版公司。有些公司名气很响、体量很大,其实未见得适合我们这样的当代小说,倒是一些偏文艺、开放多语种引进的小型出版社可能更好。最要注意避雷的是那种附会于文化推广工程、配合着一些图书项目的速成出版社,说不定连翻译都是非母语背景的译者。译者多重要啊,是与出版公司并列重要的,除了需要他们有翻译上的专业造诣之外,更关键的,得有对中国文学真正的热爱,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持久的耐心耐力,保持孤独中的劳作,以及最终并不丰厚的翻译稿费。

讲一个匈牙利语《此情无法投递》的故事。这本也是最近翻译完毕,诺兰(Noran Libro)出版社正抓紧印制中。这家2009成立的出版社侧重于古代和现当代的母语作品,同时也关注世界文学,莫言、余华、苏童等前辈的书,都在这家出版社推出的,还有影响较大的《20世纪中国短篇小说选》等。《此情无法投递》的译者是埃丽卡(Erika Yu-Barta),和汉学家克拉拉是同门,她先生是中国人,翻译家兼作家余泽民(代表译作《烛烬》《撒旦探戈》等)。我跟埃丽卡还没有机会认识,但跟泽民已认识多年,他也经常回国参加活动。从泽民处得知,整个翻译期间,埃丽卡很辛苦,2021年4月,全家四口都中招新冠,当时正是匈牙利最严重的阶段,余泽民被抢救了十几天,都以为这关过不去了。到2022年下半年,他们又遭遇物价上涨与取暖危机,全家发愁着是不是要启用那只从来只是摆设的百年老壁炉,但如此一来就得重做烟道,又得花一笔钱……

正是在这样特别艰难的情况下,埃丽卡坚持做完翻译,并且终于交到出版社了。可不幸的是,这个期间,整个匈牙利的纸张和印刷费也都上涨了30%,出版方已没有余力另外为封面购买图片或花大价钱设计,余泽民索性自己拿起相机,在布达佩斯四处溜达寻找可取之景,有天北京时间夜里快十二点了,他发来一张秃头天使的雕塑,并透露道,这是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雕塑,取自一个神秘的地方(具体地点他倒是说了,不过我也替他保密吧),他催着我在两种设计方案里挑选并提意见,顺利的话,有望能赶上圣诞图书市场。

《此情无法投递》匈牙利语

说到封面挑选或修改,有两个小例子挺有意思。一是《此情无法投递》的泰国版本,最初设计的封面是粉色的,像是一本神话传说书,为什么会有仙鹤,又为什么采用粉红基调,我的故事是甜美的吗,没太想明白,好在泰语版的设计者愿意听意见,后来拿出来的定稿就好多了,烟消云散般的肉身剪影,有了生死苍茫的意思,实可谓改头换面了。

同样愿意从善如流的还有意大利语小说集《剪刀香炷樟木》。意大利汉学家雪莲(Fiori Picco)毕业于威尼斯东方大学中文系,曾在武汉华中师范大学、河北师范大学进修,还在中国南方生活、任教八年,她翻译过铁凝、范稳、熊育群等作家的作品,她本人也是作家,写作民族文化和历史方向,曾获得意大利米兰雅克•普莱维尔国际文学奖、罗马文化协会Magnificat文学奖、罗马卡特里娜•玛蒂内里文学奖等。雪莲很有主张,也对自己的文学品位较为自信,这本书的翻译出版没有经过任何版代公司,就我们两个直接微信与邮件单线联系。她从我发去的小说里选了三篇:《风月剪》《火烧云》《离歌》,做成小说集交由她自己主持的花达西亚出版社(Fiori d'Asia Editrice)出版。书名《剪刀,香炷,樟木》取自小说里的关键物件,颇为别致。译稿完成后不久,她发来第一稿设计,我一看,封面上放着三样东西:剪刀、旗袍和香火,如此之写实,如此之混搭,这真叫我,一时很难开口评点。我转手发给我妹妹看,她脱口而出:你这是本灵异小说集吗。

《剪刀香炷樟木》意大利语

雪莲很聪明,也善解人意,她与设计师重新沟通,很快发来新设计的一稿,这回就很不错了。2022年9月,雪莲为这本小书在意大利文学沙龙“吟游诗人之家”( La Casa del Menestrello)以及当地电台举办了几场分享活动,意大利《国家新闻》等媒体也做了点小宣传。雪莲这也是一种模式——从文本选定到合同签定到设计到印制出版,一直到后期宣传等,上下游各环节都是她本人的自主选择和独立张罗,这需要汉学家本人有足够丰富的经验和强大的执行力。苦于邮路问题,雪莲说她欠着好几位中国作家的样书,当然也包括我这本《剪刀,香炷,樟木》。

同样在等待中的还有荷兰语小说集《荷尔蒙夜谈》。在人文社版代接洽和孔子学院的支持下,以荷兰汉学家施露(Annelous Stiggelbout)为首,她带了四五位年轻的荷兰语译者,每人分领1-2篇小说,合作完成。我们在年中还开过一次线上答疑交流会,与各位青年译者交流翻译中的问题。施露也是余华和曹文轩的中文译者,她挺喜欢本书的中文封面,这个封面取自插画师胡晓江老师的一幅作品,蓝色夜幕之下,稍微带点荷尔蒙的元素。不过荷兰出版商最终没有购买这个中版封面,也许是觉得应当再浓烈一点吧,他们后来发来的设计图,嘿,可是有点大胆的女性胴体呢,不知道定稿会不会还有调整,又等最后开盲盒了。

《荷尔蒙夜谈》荷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