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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法文学的“摆渡人”
来源:北京晚报 | 刘欣怡  2022年12月02日16:21

在《左岸右岸:故事法国文学》的“象形与图文诗”一篇中,作者杜青钢引用了文豪雨果对字母Y的独到见解:“字母Y景观缤纷意味深长。树是一个Y,公路交叉是个Y,两江合流是个Y,牛羊头顶Y,高脚杯如Y,百合花像Y,痛苦的人伸手祈求上帝张出一个Y。社会、人群、世界都在这字母里,那是人类的源头”。巧的是,两百多年后,在这本看似只为普及法国文学的小书里,有心的读者再次体悟到字母Y与中法文明的强烈共振。

无论树枝还是公路,Y的首要形态是“分叉”,法语为bifurquer。该词在法语中第一层释义是“一分为二”,亦如Y的两角。在《左岸右岸:故事法国文学》中,作家并未避讳那些已经被盖棺定论的伟大作家们的“晦暗面”,在明暗间另辟蹊径,为正统祛魅。正如作者在访谈中的精妙总结:“晒过太阳。在月光下再走一走,更能客观认识我们的生存环境”。在作者绘声绘色的讲述中,维庸“既是天才,也是歹徒”,卢梭在《爱弥儿》里大谈儿童教育却“把自己的五个仔全丢进育婴堂”,魏尔伦是“诗歌王子”也是家暴母亲、抛妻弃子的“人渣”。其次,作者也并不避讳“谈钱”,别出心裁地为名作家们算一笔经济账,勾连雅俗:莫里哀“年入数百万”;雨果最初出版《巴黎圣母院》只得1000法郎,到《悲惨世界》却挣35万法郎;福楼拜的精雕细琢背后有优渥的家境支撑,晚年也差点穷困潦倒。

Y是分亦是合,分叉必有交点。在长江与塞纳河间,作者亦是中法文学的“摆渡人”,将看似泾渭分明,“一个恋月亮,一个爱太阳”的两国文明融会贯通。譬如,在法国作家图尼埃的文字中感受《道德经》的返璞归真,在孟德斯鸠的《波斯人信札》中寻找用拉丁文编写第一部《汉语词典》的黄嘉略的身影。作者从巴尔扎克想到古龙,串联中国朦胧诗与法国象征主义,在法国当代微观主义中觅得中国休闲散文的特质。

这样的信手拈来绝非一日之功,Y的自由舒展背后亦有稳固主干的支撑。书中,作者也带入自己学习法国文学的经历,在时空变幻中,通过少年的他与读者对话。在那个信息时代尚未来临,基本温饱尚且勉强维持的年代,作者用一杯麦乳精交换每日阅读两小时《法国文学选读》;泡在图书馆,依托外教带来的原版书打开法国文学的新天地;为走出国门,分外珍惜武大中法文学博士班的学习机会,夜以继日地苦读,啃嚼理论书籍。尽管作者如今已是国内讲授法国文学的名师,桃李满天下,却仍像一只“弗米”(法语fourmis,蚂蚁),用勤劳刻苦谱写纷飞才华。从中世纪文学到今年诺奖得主安妮·埃尔诺,时空流转,瞬间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