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的爱情》作品连载(14)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6年03月09日14:40 来源：中国作家网 韩秀成

　　杨百合：“奶奶您住哪儿我送您回家吧？”

　　老奶奶：“好孩子奶奶没事，我家就在前面拐弯就到了。”

　　杨百合松了口气说：“您没事就好！”

　　老奶奶慈祥地看着杨百合问：“孩子，这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你把我扶起来就不怕我讹上你，说是你把我撞倒的吗？”

　　杨百合摇头：“不怕！我总不能因为怕被诬陷就眼睁睁看着您摔倒不管吧？将心比心，要是我爸妈哪天出门摔倒了遇到危险，也没人敢扶怎么办？所以就算被讹诈了我也不后悔！”

　　老奶奶感慨地说：“还是好人多！闺女忙你的去吧！”

　　杨百合把掉在旁边的伞捡起来递给老奶奶，目送着老奶奶步履蹒跚地拐进另一条胡同才继续骑车往家走。

　　杨百合推开自家两扇红漆大铁门，把自行车停进车棚里，走到房檐下跺了跺脚，推开客厅的门进了屋。

　　弟弟文杰双手托腮趴在土炕上津津有味儿地看着动画片，还不时笑得满土炕打滚儿。

　　杨富贵和老伴儿正盘腿儿坐在炕沿儿上包饺子。

　　“百合回来啦。”杨母抬头看了一眼女儿。

　　杨百合(低着头)：“嗯”。

　　杨母：“衣服怎么都湿了？早上不是给你带雨衣了吗？”

　　杨百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雨太大了不管用。”

　　“你看这衣服湿的，别感冒了，赶紧换衣服去！”杨母心疼地说。

　　杨百合看了母亲一眼，低着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突然，一滴水珠落在杨母脸上。

　　杨母抬头看了看顶棚说：“你赶紧拿个盆儿去！”

　　杨母用手指了指土炕墙角儿漏雨的地方给老伴儿看，杨富贵答应一声去外屋找了个白瓷脸盆儿放在土炕上。

　　“那儿也漏了，再去找一个来。”杨母又指了指靠近门口的地方。

　　“找个什么来？”杨富贵问。

　　“废话，当然是找盆儿来！ 不找盆儿还能找水缸来？”杨母不耐烦地说。“就会动嘴儿使唤人，你怎么不去！”杨富贵不满地说。

　　“没你这个臭鸡蛋还甭做槽子糕呢，文杰，你去！”杨母笑眯眯地招呼儿子。

　　“有没有搞错，怎么又是我去？”文杰听老妈要他去干活，脑袋摇得像只拨浪鼓。

　　“好儿子快去，回头让你爸爸从城里给你买个电动小汽车回来。”杨母说。

　　“真的，没骗我？”文杰质问。

　　杨母点点头：“必须的，老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好吧，你可得说话算数！”文杰这才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蹦到地下。

　　“慢点儿，小心摔着！看这孩子，毛手毛脚的！”杨富贵慈爱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功夫不大，文杰出去转了一圈儿找来了一个做饭的小铁锅，把小铁锅放在了漏雨的地方接着雨水。

　　外面雨下得越来越大，仿佛一串串断了线在珍珠从天而降，屋里也开始下起小雨，大白纸糊的顶棚也渐渐浸湿得一片一片的，看上去有点像小孩子画的“地图”。

　　“叮……咚……”雨水滴落到盆儿里、碗儿里，像戏台上敲的鼓点儿一样，动听极了。

　　墙上的座钟叮叮铛铛地敲了十二下。

　　“我说老杨，你闺女今天怎么了，回来这么半天了也不出来帮我做饭！”杨母说。

　　杨富贵：“可能累了吧。”

　　杨母：“就去拿个成绩单还能累到哪儿去？不对呀，怎么这次不像每次似的进门就给我看呀！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百合，出来吃饭了！”杨富贵轻轻敲了敲闺女的房门，里面没有动静，他又推了推，没有推动。

　　杨富贵看了看老伴说：“没准睡着了。”

　　“躲一边去！”杨母用踢了几下门。

　　杨百合阴沉着脸打开房门。

　　“赶紧出来吃饭！”杨母瞪了闺女一眼。

　　“你们吃吧，我不饿。”杨百合说完就要关门。

　　杨母用力把门顶住：“不饿也得吃，我和你爸一大早就起来给你包饺子，你说不吃就不吃了？”

　　杨百合没有办法，只好撅着嘴，搬了把椅子在饭桌前坐了下来 。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饺子，杨百合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她夹起一个饺子放在嘴里轻轻地咬了一口，又放下了。文杰吃得满头大汗，他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不停往自己碗里夹。

　　“儿子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百合，你也吃呀！”杨母往闺女碗里拨了七八个饺子。

　　“滴嗒——”棚顶渗下来的雨水混着尘土落入杨百合的碗里，她把碗一推，说什么也不肯吃了。

　　“你怎么了？”杨母问。

　　杨百合：“屋顶上的土都掉碗里了怎么吃呀！”

　　杨母不满地说：“刷刷碗不就行了？一个大姑娘家怎么这么多事儿！”

　　杨百合把碗一推说：“我饱了，你们自己吃吧！”

　　杨百合站起来回到自己房间里，从里面把门插上。

　　杨富贵说：“别跟孩子生气，你去把闺女叫出来吃饭！”

　　杨母一拍桌子：“我上辈子缺祖宗！爱吃不吃！”

　　“老杨，电视不出声儿了，你快点儿给我修修。”文杰一骨碌从土炕上爬了起来双手叉腰。

　　“这孩子，怎么跟你爸说话呢？”杨母怒斥道。文杰吐了吐舌头，冲妈妈做了个鬼脸儿。

　　“遵命！没事，孩子还小呢懂什么，大了就好了。”杨富贵满脸堆笑，走到电视机旁，伸出右手用力在电视机的顶部拍了拍。 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眨眼的功夫，电视机居然被杨富贵给“修”好了！

　　“老爸，你真神！”文杰竖起大拇指。

　　杨母眼一瞪，顺手抄起扫炕的笤帚说：“神什么神？好好的电视都叫你爸给拍坏了，整个一个败家玩意儿，我看他和你一样都是欠揍！”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杨富贵把碗一推，跑到炕上抱着儿子继续看电视。伺候老伴儿和孩子们都吃完了，杨母才坐下了来准备吃饭，她刚把一个饺子放进嘴里。突然，“哗啦”一声，大白纸糊的顶棚破了，稻草毛、土坷垃、动物的羽毛混着尘土砸在杨母的后背上。杨母吓得尖叫一声嘴里的饺子一下子吐在了桌子上，手里端的碗掉在地上，碗里的菜渣儿和醋溅得到处都是，杨富贵赶忙爬下土炕去帮忙收拾。

　　“你没事儿吧？”杨富贵问。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赶紧攒钱把房子翻盖了，可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外面停了雨，屋里还滴雨，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了！”杨母怒气难消，她拿起一个碗想摔，举过头顶想了想又放下了，回手把放在窗台上的一个豁了口儿的啤酒瓶子狠狠地摔在地上，碎玻璃溅得到处都是。

　　“你这是干什么，咱这不是没钱嘛！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几年种地除了吃、喝和家里的日常开销，就没攒下几个钱。俗话说的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米你叫我拿什么蒸米饭？”杨富贵一脸无奈，赶紧找来笤帚和簸箕，把地上的碎玻璃渣儿扫进簸箕里，然后倒进了垃圾桶。

　　“没钱？没钱不会去找你们家的亲戚朋友借呀！”杨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