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两次海外游历探寻救国真理
2025年是邹韬奋先生诞辰130周年。在探寻救国真理的道路上,邹韬奋经由两次海外游历,一步步走向进步、走向革命,“为救国运动,为民主政治,为文化事业,奋斗不息”。
西欧见闻——
1933年7月,上海黄浦江码头,“佛尔第号”邮轮的汽笛声在空气里撕开一道裂口。邹韬奋立在甲板上,身后,杨杏佛遇刺后的白色恐怖笼罩整座城市;身前,茫茫大洋铺向天际。这趟被迫开启的流亡,于他而言,既是逃离魔爪的生路,更是探寻救国真理的征途。
抵达欧洲后,邹韬奋先到意大利威尼斯,继而前往佛罗伦萨,之后经瑞士抵达法国。巴黎街头遍布咖啡馆,表面繁华热闹,却也藏着诸多凄惨景象。
1934年初,邹韬奋前往比利时考察,恰逢旧王亚尔培出丧、新王利阿波尔三世登位,布鲁塞尔街道上民众挥着帽子欢呼。但在清晨的马路旁,又常有失业工人攥着几根铅笔变相乞讨,刺痛人心。
邹韬奋认为,资本主义社会诸多状况的根源在于“生产力的进步已和生产工具私有的社会制度不相容”。要彻底解决这种不相容的问题,“只有根本改造束缚这生产力的社会组织,代以为大众福利尽量利用进步生产力的社会组织”。
在布鲁塞尔以南的滑铁卢古战场,邹韬奋听导游讲述拿破仑因轻敌惨败,不禁联想到国民党政府的“不抵抗”政策:暴敌侵入国境,还有什么苟安图存的余地?“比利时虽是蕞尔小国,她所以能卓然立于世界,也全靠这一点英勇抗战令人不敢轻视的精神。”
荷兰海牙与阿姆斯特丹,城市整洁,脚踏车普及,社会管理有序。但有博物馆刻意展示殖民地物产丰富与土人“落后”状况,实则是为殖民剥削寻找借口,资本主义国家的掠夺本质未改。
在欧洲考察期间,邹韬奋敏锐察觉到有的地方的“褐色恐怖”:政治嫌疑犯会被强行关押进“集中营”,遭受鞭笞等种种酷刑,甚至“杀头不够而还要用斧头来乱砍一阵”,这无疑是对人类文明的公然挑战。
一路行来,邹韬奋遍历多地,眼见资本主义社会的进步表象与剥削本质,更加坚定了探寻民族出路的决心。
苏联印象——
1934年7月,邹韬奋抵达苏联。初到列宁格勒,沿岸堆积的木料绵延不绝,运货小轮穿梭其间。工人见考察团到来,纷纷挥手致意。上岸后,苏联旅行社为外国旅客特设的休息厅,玻璃窗明净,糕饼与饮料陈列整齐。职员身着制服、动作利落,对不同国籍的旅客一视同仁。
在莫斯科佛勒格机械厂,4500名工人中女性占了一半。她们在车床前操作精准,技术不逊于男性。工厂附设托儿所与学校,解决工人子女照料与教育问题。工人的工资依技能与责任分级,且每年享有2周至6周的带薪休假。
莫斯科舒西努集体农场成立于1930年,由148家农户联合耕作,并设公共食堂、托儿所与学校。据农场主席介绍,当地1933年的生产量较前一年增加30%。在农业未经集体组织以前,每农户每年收入仅500卢布,集体化后达3000卢布左右。从前分散的小农经济,如今通过规模化种植与机械辅助,生产力大幅提升。
邹韬奋感慨,“生产的动机必须为供给大众的需要,而不是为少数人谋利润:要办到这一层,生产工具必须社会化,即必须为社会所公有”。
当时,莫斯科大学与各类专门学校实行免费教育,大学学员每月还可获得一定的津贴。在铁道专门学校,学生需完成50周的工厂实习,课程中还设有500个小时的政治经济与唯物辩证法学习任务,目的是让青年在掌握谋生技能的基础上以更宏观的视野理解社会发展规律,进而成长为兼具技术素养与进步思想的建设者。
邹韬奋注意到,苏联影片具有鲜明特色:影片中的主角不是“胜利的盗魁、奢华的寄生虫、为个人发财的成功者”或是“诱惑女性的青年与市侩”,而聚焦于为社会发展奉献的建设者,其行动的核心以“为社会大众谋幸福为第一义”。影片的结局也一般不将重点放在故事中的“英雄”或“明星”身上,而着重凸显其间蕴含的进步主义、革命精神与新社会秩序的价值,“使得观众感觉到这是人类历史上新纪元的一种描述”。
在莫斯科,红场的“运动大检阅”每年举行,10余万男女青年身着运动装列队,高呼“为工作和防卫而准备”,展现出全民参与建设的凝聚力。
邹韬奋还专门拜访了列宁墓。彼时,列宁百折不回的革命精神浮现在他脑海——无论身处何等困难、艰苦与失败的境遇,列宁的信仰始终未有动摇,而这正是列宁从不为失败所沮丧的关键所在。邹韬奋感言,列宁一生的政治活动始终代表着一个以勤劳大众为中坚、比任何个人都更伟大的革命运动。
苏联的实践与邹韬奋研读马列著作时形成的理论认知相互印证,让他进一步明晰:资本主义制度的腐朽具有内生性,无法根本解决阶级压迫与贫富差距的固有矛盾;社会主义制度通过实现生产资料公有、切实保障民众权益等,为人类社会发展指明了新的方向。
邹韬奋认为,中国之救亡当循此途——“以制度之力消弭剥削,以集体之力创造福祉”。在编撰《萍踪寄语(三集)》时,他提笔写道:“我们的民族是受帝国主义压迫和剥削的民族……中华民族解放的斗争,决不能倚靠帝国主义的代理人和附生虫;中心力量须在和帝国主义的利益根本不两立的中国的勤劳大众的组织。这样的中心力量才有努力斗争的决心和勇气,因为他们所失的就只不过一条锁链!”
(作者单位: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


